荣王低垂着头,显然不打算和凤青翎打招呼。
凤青翎无声笑笑,当下假装没看见荣王似的,大步朝宫殿外走去。
随着凤青翎越走越远,荣王这才缓缓抬头,看着凤青翎的目光充满嫉妒。
多少年来,他一直渴望贵妃能和他这样轻松的谈话,只可惜,记忆中,母妃是那样高贵冷艳。
除了谈“正事”,他和贵妃几乎没任何其他话题。
“外面是苑廷吗?”贵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荣王忙上前一步,站在房门外正中。
“进来吧!刚怎么不进来?”贵妃问。
“儿臣难得听见母妃笑得那样开心,不忍打扰。”荣王笑,跨步走了出去。
“瞧你说得!”贵妃笑,她依然斜靠在床头,穿白色里衣里裤,被子盖在****以上。她的下巴朝门口方向一扬,笑脸盈盈:“青翎那丫头很对我胃口。”
“是,母妃第一次看见她时,就对她另眼相待。”荣王说。
“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大概是因为,本宫和她都是将门出身吧。”贵妃难得解释一句。
“宁格儿也算是。”荣王道,“母妃当年选中宁格儿,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原因?”
“有一点。”贵妃道,“不过,本宫最看重的,还是她的背景,只可惜,你和她怎么也培养不好感情。”
贵妃叹一口气。
“是儿臣不好,儿臣让母妃失望了。”荣王说。
“不怪你。”贵妃淡然,“感情的事无法勉强。”
“母妃,儿臣叫宁格儿这几日来陪您?”荣王提议。
贵妃犹豫了一下,显然不是很赞同:“……听说,宁格儿和青翎的关系不是很和睦?”
荣王低头,眸中一丝讽刺。
宁格儿怎么说也是正牌的荣王妃,贵妃的亲儿媳,而凤青翎不过裕王王妃,可贵妃对他们的称呼,却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亲近,一个疏远。
疏远的是她的亲儿媳,亲近却是别人家的儿媳。
“是,是儿臣疏忽了。”荣王道,“儿臣等裕王妃不在的时候,再叫宁格儿进宫陪母妃。”
贵妃揉揉太阳穴:“好。”
那位宁格儿,嫁人这么久了,性格也不知收敛。
叫她进宫,名义上是陪贵妃,事实上却是贵妃听她大倒苦水,荣王任何不体贴,如何冷落于她……
“母妃今日感觉如何?脸上可还疼痛?”荣王问。
“不碰就不痛,只是有些倦,心累。”贵妃道,“对了,锦王余党最近可有动静?”
“他们好像在查老十二,估计是怀疑潮州一事有假。”荣王道,“我问过老十二,老十二说潮州一事千真万确。”
“主导之人是老十一?”贵妃问。锦王死后,荣王党一脉,位阶最高的便是十一皇子。
“是。”荣王答。
贵妃笑了笑,老十一愿意出头最好,她最担心的是老十一一辈子不吭声,什么也不做。
“潮州那件事,无论几成真几成假,你只需要提醒老十二,把不该有的痕迹抹平。贵为皇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应该能处理好。”
“是。”
“另外,你手上的东西,若有不干净的,赶紧处理了。”贵妃顿了一下,“既是针对老十二,自然也是针对你。还有老十三,你同样提醒他一声,别被人抓到把柄。”
“是。”荣王躬身答。这就是他和贵妃谈话日常,从来没有欢声笑语,从来全是沉重的话题。
“母妃,我们最近要不要动动?”荣王问。
“动?怎么动?”贵妃抬眸,嘴角微微扬起,她看过荣王一眼,眸中并无笑意,“你父皇刚死了一个喜欢的儿子,柔妃又疯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要第一个动,谁就第一个失去圣心。”
“可,我们若不动的话,别人就要动我们了!”荣王急道。
第一个动的就是贵妃,贵妃的脸不是戳伤了吗?第二个是老十二,虽如今还在查,可谁知会查出什么,紧接着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许动!”贵妃声音很沉,“等——”
她的眸中全是冷静,她缓缓看过荣王:“老十二的事只是导火索,他们最恨的人应该是太子,当日告锦王买官卖官的是太子,如今蚕食锦王势力最猛的也是太子。他们既在查老十二,自然不会放过太子。”
“又或者,查老十二是明,查太子是暗。我们要等的便是,让他们成为太子某件事情的导火索,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推一把。”
“是。”荣王躬身。
两人再又聊了一会儿,全是争权夺势的事,临到了荣王离开之前,贵妃忽的道:“也不知老八怎么样了,他这些年在边关可好?”
荣王眸中有诧异,他看过贵妃,道了一声“是,儿臣会派人看看。”
目前,秦国尚存的皇子包括:太子,荣王,裕王,八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依附于荣王;十一皇子依附的锦王前段时间刚死了;八皇子在边关多年,过年都很少回京,明明有军功在身,秦皇却吝于给他王爷之位。
荣王离开后,馨嬷嬷给贵妃端过茶水,轻声问:“娘娘,你怀疑老八?”
“不。”贵妃摇头,“确切说,老八,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三,在本宫心里是一样的。只是,潮州一事,让我看明白一点,老十二的生死在皇上心里不那么重要。”
“从第一次传回老十二失踪的消息到后来,本宫从未看到皇上失态过。反而是后来处置锦王时,本宫觉得皇上对十一是偏袒的。”
“至于老八和老十三,老八在军方,远离朝中这些争斗,这么多年看起来也很中立,可是,他的势力我们不能忽略。军方……”
“老十三一直跟着荣王,和从前的老十一老十二一样,也是小透明的存在。”
“这种透明,刚好是最好的保护外衣。”
“本宫想早点把那人揪出来,那个人,不能留到最后!”
“皇后想的,应该也是如此……”
……
秦曜阳见凤青翎走出锦绣宫,立即迎了上去,将她拥入怀里。
“累不累?”秦曜阳问,“娘娘怎么样?”
“不累。”凤青翎笑,“娘娘也很好。”
秦曜阳微微笑了下,拉着凤青翎往敏妃宫殿走。
路过柔妃宫殿时,两人皆顿了一下,这里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一样的是建筑,花草树木,不一样的是人气。
缺少了人气的庭院,看起来那样寂寥。
所谓荣极一时,真的只有一时。
无论柔妃在宫中有多高的地位,无论锦王在前朝有多大的权势,无论柔妃母族多么枝繁叶茂,一旦倒塌,便是摧枯拉朽。
很快到了敏妃宫殿,这一日,敏妃可没再睡了。
她平躺在床上,先是表达了昨日没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的遗憾,紧接着叫凤青翎帮看看她的伤口。
凤青翎欣然答应。
敏妃的伤口在小腹处,秦曜阳虽是儿子,却也依礼回避。
棉布一层层的打开,凤青翎认真看了看敏妃的伤口:“伤口处理很好,愈合情况也很好,母妃不用担心。”
敏妃笑,示意凤青翎把棉布重新缠好:“本宫知道伤口处理得很好,本宫只是找借口叫裕王出去,本宫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