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漫画家后，我曾发短信问他：“我是一个好人吗？”
他说：“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认识的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对于好坏的标准，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是鄙视世俗对于“好”的定义的。
可是矛盾就是这样在我的血液里滋长着，我总希望别人认可我是“善”的、“好的”。
“我不zuo会很无聊啊。”果壳先生说。
“那你要不要考验下你的婚姻？”我说。
“不要，验不起。”
“不是不zuo不爽吗？”
“承担不起后果。”
“迟早的一天，记住，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和你无仇吧？”
“有，你背叛了新人类。”
近来，有人在看我专栏后，给我发豆邮约炮、聊天的。对于我这样自卑的人来说，真是受宠若惊。其中有一个，暂且我们称之为果壳先生吧，是一名死硬理性派，又持占星预言论者。一个蛮分裂的人，一开始就给我发了一封1200字+的豆邮探讨到底男女不平等到底是不是伪命题。他的结论是：“当今社会普遍存在各种男女不平等现象均属于男女混合搏奕均衡态，本质是充分竞争的结果。另外，我认为当今社会上女性普遍弱势的现象，并非是受男权压迫的结果，反而是女性主动选择的结果，是女性进化出的‘竞争策略’。”（这与豆瓣另一位进化论红人专栏作者南度观点一致）
我回复的重点是：我并非你认为的“女权主义者”，我的座右铭是：解放女性才能解放男性，所谓男权社会，不是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的，它是一个象征意义，象征着有权势，有地位，有资历的父亲形象。我接触的弱者，更多是男性。所以我会说，在男权社会下，大多数男性也是没有阳具的，阳具象征着权力地位金钱，等等。女性反而就像你说的，是选择自我剥削，自我物化。
简单的总结：其实我是一个倾向于团结一切弱势阶层的反权威者，也就是说我对女权的看法是在阶级这框架下观察的。进化论在我看来解释不了什么事情，不同的政治需求可以利用这个看似唯一可信的科学实证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比如希特勒可以用来解释雅利安人种的优越性。“进化心理学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它试图把人类的一切行为——从从事园艺到强奸——都解释为我们的祖先适应非洲大草原的生活的结果。”所以由此推导出来的“男女不平等是由于社会竞争、市场选择与淘汰的结果”我们理当提高警惕。
在与他对话不久后，我参加了一次女权之声的线下活动。总觉得有点乱入，自己在参加活动前连吕频是谁都不知道。对于她们做的事情表示支持，但也有些困惑，例如在法院门口唱伤不起支持李阳妻子反家暴的行为，在我看来显得太幼齿和哗众取宠了。女权活动对于高校男女录取比例的选择、劳教对女性的特殊关心这类不疼不痒的话题比较热衷，而我关心的“单身女性生育权”这样刺激的话题却几乎失声。吕频对这个问题的解释是：“所以婚姻是有现实好处的。”也就是说当我选择单身，就只能放弃生育权，而且与她们也不得已地站在了一起。现实社会中，单身妈妈大有人在，前提只有一个，有钱咯。有钱你可以去私立医院生产，甚至还可以去优秀的精子库为孩子挑个优秀的好爸爸，甚至再多出几万做个性别筛选。财产多寡才决定了你的生育权，而无论你是不是女性。这一点上，果壳先生也说过，婚姻其实为了保护后代，因为养育后代的成本太高了。
我们对爱情的观点也一致，爱情只是为了让人们更好地结对繁衍下去短暂出现的情感，其属性之一就是短命。婚姻这种灭人性的东西，应该在不久的未来会消失。即使这样，果壳先生无时无刻不谈起他的老婆，一枚豆瓣女文青，曾经的文艺大咖。并且不止一次地解释，虽然自己是坚定的反婚姻者，但因为太喜欢她这个人了，所以配合她结婚。这样的对话，导致了文章最开始我的结论：“你背叛了新人类。”
“我发你的图和聊天记录，我都有保存，我想打个包发给你老婆。”我冷冷地说。
“我今天就回家跟你老婆坦白。”他说。（我可以感觉到他心理底线一点点在崩溃）
“你知道你老婆会要求你什么吗？”
“会要求什么？我看像不像她的风格。”
“她会原谅你，但要求删掉我，不许再联系。”
“像是她的风格，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为鱼肉了？”
“你也会删掉我，但问题是你和你老婆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你老婆会一直有阴影。如果我持续去闹，你老婆会崩溃的。这就是如鲠在喉。这时，你的那些什么‘她不会离开我啊’等等狗屁理论都可以去死了。你这个人，是有家室的，就是把柄，还把什么都告诉我。”
“不给活路是不是？好吧，我自首。”
“自首也没用，我刚已经是在你自首的假设上推理的。我想这是你做梦焦虑的原因了。”
在我给他回复时，我的脑海里总是浮出大学宿舍的一幕，我们宿舍的门一直都是坏的，也就是说一脚就可以踹开。我发现很多宿舍也是这个样子，但是几乎没有丢过什么东西。当时，我就想人和人就在如此脆弱的物质基础上建立信任，真是不容易啊，这是良知道德的作用吗？而我，就是那个时刻想搞破坏的人，真相从来都很残酷，人们为什么就愿意假装不知道它呢。
说到果壳先生的梦，我觉得可以先拿出来分享下。
第一个梦（大概聊天半个月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场，走散了，只看见你朋友圈不停发照片，就是找不到你。然后就比较奇怪了，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我就准备给你打电话，情景好像设定在国外手机不能打电话。这时，我突然病了，开始咳，很多痰，我找垃圾桶，旁边就是，但是堆满了各种恶心的垃圾，我觉得我想吐了，试着吐，然后就醒了。
我们两人对此的两种解释如下：
他：追求你的部分就不说了，与现实完全重合（注：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愿望的达成）就是欲望的直接表达，所以这个梦比较直白。但后面，我觉得是在提醒我反省自己的行为（为了躲过潜意识层的审查），通过插入一段突发事件——生病——来打断当前的事件，让我有时间来审视自己的行为。
我：根据拉康的观点，一般把脏东西解释为实在界的东西（拉康三界说：想像界、符号界、和实在界）语言是没有办法完全表现实在界的。实在界是被阉割了欲望，用符号能表达之后剩余的杂多。是在符号界（我们所认为的现实）不合理的东西，这个理可以理解为道德伦理。而实在界则是人类内心深处不可名状的东西，即使用“原欲”一词也肤浅化了。你梦到我，自然是有欲望，找不到我也确实反映现实情况。但最后当你想把这个不干净的想法去除掉时，却发现到处都是脏东西，实在界的东西已经无法被“理性”压抑住了，所以它们突破了“游乐场”这样符号化后的现实世界。你压抑，只是这种压抑你自己也意识不到，不完全是指性压抑（这也是他反复提及他完美婚姻的缺憾）而是对一切事物“合理化”、“常规化”、“体制化”的不满。（参考他务员的工作性质）
第二个梦（也就是我前文所指的焦虑梦）：我在外背包登山，住一农家，和平常一样，一队人。然后早上起床，看到山峰，山峰有6000米，岩石山，孤峰一座，背景是云海和冰川，美得梦幻。然后我非常激动，我想改变计划，去登那座山，于是我问同伴有没有愿意同去的，除了一个我十多年没有见过没有联系过的高中同学表示愿意，其余人都返回了。然后我在岔路口遇到一队从山峰上下来的人，问上面怎么样，说很漂亮，问来回需要多长时间，说12小时。问冷吗？说非常冷。然后我评估了一下我的能力，决定上山，走上路时，醒了。以上过程中，一直伴随着强烈的焦虑情绪，这个情绪应该是梦表达的重点。
他的解释：山峰代表你，因为我醒来时，大概4点半，发现正在勃起状态。我一直在反复评估自己有没有能力上得去，这个解释很简单。
我的解释：自恋的表现。山峰是典型菲勒斯（阳具）的形象。你的焦虑只能表现你的不自信。因为人都是自恋与不自信的混合体。力比多总要有个投射，自卑的人通常在别人那儿找不到投射，就会投射到自己身上。
回到前文，在他坚持要去跟他老婆坦白后，我觉得有点不好玩了。于是我提示他我做这件事出于什么动机，而且会付出什么样的成本。
“你下午给你老婆坦白，然后删了我。激怒了我，我开始不停、间歇性地骚扰你老婆，豆瓣于是被她拉黑，我换个号继续。如果能你没删我，你今后也不敢这么跟我讲话了。慢慢也失去作用，等于删了，这样的结果我不愿看到。这就是我的成本啊，我干嘛这样鱼死网破啊！”
“还是要去坦白。”
我觉得简直不可理喻，我其实已经在自己拆台了，我只不过是做个思想实验，杀杀他锐气，犯的着这么上纲上线吗？于是，我又用塔罗算了下我，他，他老婆三者的关系（瞧，在这点上，我也是个矛盾的唯心科学主义者）：杖仆—代表劣势地位，冒失行动的他，币后—代表失去物质稳定感的他的老婆，还有我是剑骑士+，用语言这把利剑撕裂他们脆弱的关系。
对于曾经也是豆瓣女文青的我，我直觉地认为他老婆是没有这个承受能力的，包括他之前描述的，在婚姻问题上，他是妥协的。
一个多小时后，他跟我说他跟他老婆坦白了。尼玛，怂！我的优越感一下全被打翻了。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伤害了他老婆，这个本来不在局里的人。我突然特别有负罪感，唯有女性我是不愿伤害的，我太了解她们了：脆弱、娇嫩、敏感、易幻想、贪得无厌。我变得垂头丧气，举目无亲。
晚上他和他老婆聊后，说没事了，解决了，并且带着一副“你看我们的婚姻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优越感。
他老婆历数我这样傻逼文艺青年，现在一副破败样（她怎么知道我破败，大约还是浏览了下我豆瓣了的吧，女人啊，总是这样心口不一）老大不小还在折腾等等之后，得出：灵魂出轨可以，肉体出轨不行。如果他一定要飞来昆明找我，帮她买张机票过来吃蹄花就可以了。（一听就是强装的冷静感与赌气）。
我原本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哄哄自己的老婆，比如“我是根本比不上她的，这件事以后会过去的，今后也不一定能见面。”然后证明给她看：小三是闹不过正室的。现在看来，他根本不这么做，他很开心知道了出轨的边界在哪儿，所以继续可以跟我灵魂出轨了。但是，我不是这个想法的，我希望这件事情更有教育意义，要么是提升她老婆的认识度：我也是爱文艺女青年的，这样以后还有4P的可能（据他说他老婆最近聊上一个未来孩子的干爹）要么就是让他们闹一闹，他哭哭啼啼，然后让他老婆相信自己的珍贵意义。
可惜没有，我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势利化了的文艺女青年，用人民政府担保的婚姻守住自己的地位，肆意讽刺也处于弱势群体的文艺女青年，并且非常高傲地藐视我的存在，即使我还在这边还好心地为她着想。更别提能否在意识领域的提升了。最后这个认为灵魂可以出轨的结论，让我太失望了。因为这等于自欺欺人。在我不相信婚姻、爱情之前，我已经非常鼓励自己的男友肉体出轨了，但我的底线是不要精神出轨。通常精神出轨的结局就是同床异梦、家破人亡。曾经文艺的我，认为爱情大过天，而且需要通过两个人共同的努力，维持它的新鲜，现在我基本放弃了。爱情是我们对亲情的模仿，为了让人结对、相互帮忙，更好地生活下去。但是婚姻却恰恰让它走向反面，它会限制你与婚姻之外的人的结对。当然，你会说凭什么要跟其他人结对啊，我们两个就足够了啊！这就是自私的根源，占有欲。就好比今天射手网给封杀了一样，知识共享无错啊，人人都有分享自己所得，获得认可、赞许甚至帮助的一面，而你非要圈自家的地。从最现实的意义层面讲，人只有和更多的人产生互动，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当然，前提条件是：解决后代和养老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还蛮羡慕赫胥黎的《美妙新世界》中用科技手段解决了人类的繁衍问题（现在也可以了啊，但是国家不愿给你承担这个费用，还要用养儿来勒索你一笔。）如果我们不操心养育后代的责任，也不用担心自己老了会孤苦伶仃，我们是不是会有更多的自由与时间去实践自己的梦想：比如关心下选举，关心下消失的手艺，关心下大自然，这些不都是城市中产呼喊最强烈的吗？
我理想的社会是这样的：有一天，我们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结婚，然后人们指指点点：他们竟然结婚，真是奇葩！这是一种发自内心地觉得婚姻是个奇怪的东西，就好像人们刚开始对待同性恋，对待一切他们认为奇怪的东西，而到了某一天，自发地认可了这种新的现象。
但在现在这个年代，婚姻是有好处的，果壳先生选择的就是这个正确的选择。我则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少有人走的路。PS：果壳先生看过后，说希望加入以下这段，否则显得他的形象很单薄。他说：婚姻并不可能隔绝整个异性世界，对我的喜欢也是情非得已，应该怎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