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可以做朋友吗？电影《当哈利遇上莎莉》有一句经典台词：在两人各有所爱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或许可以做朋友，但很快他们就会怀疑：我们为什么要跟只能做朋友的人交往？灵长类学家芭芭拉·斯马茨曾经观察到狒狒中存在一种特殊的友谊：雌狒狒会对强壮的雄狒狒以身相许，以此换取他对自己和孩子的保护，可双方不是稳定的伴侣关系。人类中的红颜知己现象更是纷繁复杂，令人眼花缭乱：金岳霖跟林徽因之间的友谊，在某种程度上可称之为千古奇情。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不惜独身一辈子，同时又坚守朋友的身份而不越雷池一步。如果说异性友谊真的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龌龊），一定要跟性跟上床扯上关系，那么我们该如何理解金岳霖和林徽因的传奇？不过，狒狒之间的特殊友谊似乎又暗示着，性在灵长类的两性交往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人类作为灵长类的一员，多多少少也会在异性友谊中牵扯到性的因素。当然，男人和女人都可以有红颜知己。这种现象通常是在青春期之后才出现的，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很多都维系着一种特殊的友谊，他们不是普通朋友，可也不是正式的恋人，说不清，道不明，用暧昧来形容似乎又不妥，用朦胧来描述或许还算贴切。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红颜知己像雨像雾又像风，可她到底意味着什么？要科学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提到进化心理学对红颜知己的研究，这些研究通常跟择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到择偶的进化心理学研究，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权威人物：戴维·巴斯。他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任教，在长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专门研究人类的择偶现象，比如性嫉妒的男女差异，比如配偶看护和窃偶行为（就是偷别人的男朋友或女朋友）。2000年，巴斯跟自己的学生阿普里尔·布莱斯克合发了一篇论文，探讨男人和女人是否可以只做朋友的问题。在这篇研究红颜知己的经典之作中，布莱斯克和巴斯循序渐进，抽丝剥茧，把异性友谊这种现象放在科学的显微镜下仔细观察。首先，他们找了数百名大学生，让他们用行为提名的方法把异性友谊的好处和坏处写出来。接着，他们把这些经常被提及的行为总结起来，形成一个100道题目的问卷。在随后的研究中，他们调查了这些行为是否经常出现，以及这些行为对个人来说意味着多大的收益或代价。为了对比，参与者同时回答了跟同性友谊有关的类似问题。布莱斯克和巴斯发现，虽然跟同性友谊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人们认为异性友谊有两个明显的特点：第一，红颜知己可转变为爱人，成为自己的浪漫情侣；第二，红颜知己可作为线人，为自己提供异性方面的内部信息。同时，男人比女人更看重有机会跟对方上床，认为这是红颜知己的一个隐性福利。而相比之下，女人比男人更看重对方提供的身体保护。此外，还有这样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有的男人报告说对方被他吸引，而他却没有爱上对方。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很可能毫不犹豫地以身相许，早都跟这位自己看不上的朋友上了床。这意味着他并不爱她，仅仅是把她作为一个情人，即使对方爱他，想要把他变成自己的爱人。这些发现意味着，除了把红颜知己作为爱人或线人之外，人们还可能把她们作为情人。——用进化心理学的属于来讲，这种情况下的红颜知己可被视为短期伴侣，那种参与一夜情的人也属于这种类型。
许多研究发现，不少人希望能把红颜知己变为浪漫情侣，也的确有不少人得偿所愿，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2013年，威廉玛丽学院的布莱恩·柯尼格等人进行了一项调查，在146名美国大学生中，超过一半的学生报告说自己曾把朋友变成了恋人。而在其他研究中，从朋友变为爱人的概率要更低一些。两名希腊研究者对32名女性和54名男性进行了访谈，发现有28.1%的女性和18.5%的男性报告说自己跟恋人曾经是朋友。即使在一种非常亲密的异性友谊中——你猜对了，这就是利友关系：男人和女人频繁地上床，可绝不会给对方任何庄严的承诺——也有40%的女人和25%的男人希望结束这种“朋友也上床”的关系，盼望着能跟对方发展稳定的浪漫关系。不过，通常只有10%到20%的人能成功突围，顺利晋级。看来，从红颜知己升级为浪漫情侣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而两人做红颜知己本身可能也说明了一个隐藏的事实：至少有一方对另一方没什么感觉。
红颜知己可作为长期伴侣的选项，这似乎也跟不少人的经验相符。不过，研究者不会满足于这种经验证据，也不会满足于我们提到的调查结果，他们希望找到更多更直接的证据。戴维·巴斯的另一个学生戴维·路易斯发现，人们对红颜知己的选择跟他们对长期伴侣的选择很像。为了更真实地模拟人类在现实生活中的选择，路易斯使用了代币分配的方法来考察人类的择友偏好。他想知道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人们会如何在红颜知己的不同特征上进行选择和权衡。于是，路易斯给被试出了一道选择题。假如你现在有12枚代币，这些代币可分配在下面六个方面：性格迷人、身体魅力、身体强健、经济资源、社交智力以及家庭照料。每1枚代币的投入意味着，在该领域你的红颜知己比其他异性优秀10%。现在，请认真思考，用这些代币设计出一个你心目中最完美的红颜知己。路易斯发现，男人比女人更多地投资于红颜知己的外表，而女人比男人更多地投资于红颜知己的经济资源和身体强健。这些投资倾向跟人类的长期择偶偏好是一致的：男人比女人更在乎对方的长相，女人比男人更在乎对方的资源和身体保护。因此，路易斯认为，这一发现意味着红颜知己可能是长期伴侣的一个备选项。朋友，在合适的时候可能就会变成恋人。这一转变自然而然，不需要换人，因为理想中的红颜知己跟理想中的长期伴侣是相似的。当然，不是所有的人在所有时间都想把所有的红颜知己转变成爱人。这种心理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比如感情状态。布莱斯克发现单身者更容易对红颜知己动心，这似乎意味着有了稳定关系之后，人们把红颜知己发展成浪漫情侣的动机就减弱了。
当然，爱人不是红颜知己的唯一走向。在美国年轻中流行的利友关系中，男人比女人更热衷于这种“不纯洁的朋友关系”：他们像恋人一样上床，可是对自己对朋友都没有感情专一的要求。不要承诺，还有上床的福利，怪不得通常男人对这种关系的心态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态度积极，心情激动。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就是这种没有承诺的利友关系的写照：表面上大家是朋友，实质上双方是来去自由的情人。情人，这是红颜知己的第二张面孔。巴斯早在1993年就提出过性策略理论，认为限制男女繁殖潜能的因素不同：男人取决于伴侣数量，女人取决于伴侣质量。因而，男人比女人更有动力发展情人关系。为了吸引到足够多的性伴侣候选人，男人会寻求更多的性接触机会，降低对性伴侣的要求，缩短发生性行为的预备时间，以及在性伴侣身上尽可能少地投资。因此，男性比女性更热衷于利友关系，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只不过在寻求更多的露水姻缘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