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狂震,我无法制住自己的这种巨大的恐惧,一路来到现在,我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我能闻到那烧燃的烟熏味。
我痛恨一个人怎么能有思维,或许以前一个装逼的哲人说过,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会思维。是的,放到现在,我痛恨自己的经历,痛恨现在自己的明达,如果不是以前的这段经历磨炼告诉了我,我现在,绝然不会这么恐惧,甚至还会傻呵呵地和白骨开几句荤玩笑,然后轰然之间,不明不白地死去,那样,或许没有这样的痛苦。
但,我现在确实是知道啊!
这种由里及外的燃烧,原谅我此刻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一种由里及外的巨大的恐惧,不是我的生命,而是关乎和我有关联的一切,因为这一切,要将我和我所认识的人一起,化为乌有。
脑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清晰,是的,我恨啊,我恨所有告诉我真相的一切人,甚至还有好风衣哥。
那时的古碑村,还不叫古碑村,只是个荒村子,一群贪婪的取石成棺的匠人,成就了古碑村的秘密,那一山的藤萝,一山的杂树,那碰着斧头就流出血水的杂树和藤条,吓坏了那些贪婪的人们,最后的解决办法,是一把大火,烧了所有,古碑村化为乌际,而将一场心火,死死地压在了地下,而却,到现在,被我碰到了。
天啦,我不知道,这原先的业障,为何偏是被我赶上。
白骨到底是谁?她难道就只是原先青铜棺里的女主人这么简单?冥冥之中,白骨似乎与我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刘古碑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我,我知道的是后面的事,而他知道的,是前面的事。现在,前面的事出现了。
我此时看着白骨,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张熟悉的脸,而她,正蹲在那堆红香灰前,怔怔地看着,她是怕我疯了?还是在想别的什么?天啦,我该相信谁?
“周春在啊里,周春在哪里?”白骨急着问,满含的焦急不是装的。我突地想笑,真的想笑。原先看电视剧,看到那些在生死关头还大笑的男主女主,我特么就是啐一口,装的,装****吧,但现在,我却是真实地体会到了,这个时侯,真的是一种如潮涌起的悲凉,还就是逼得人只想笑。
“李青云,你疯了?”白骨没有去触那堆红香灰,而是转而跑向了我,看着我泪流满面,伸出手,想替我擦。我没有动,第一次没有动,我任她的手触摸到了我的脸上,轻轻地滑过,冰凉,哦,或许,人死之后,就是这样的一片冰凉吧,也没有什么的,只不过,是没了生的温度吧。
转瞬,我定下了决心。不就是要我的身子,还有血玉么。是的,那一声浩劫,那最后的一把大火,将所有的红香烧到了地下,将所有血水弥在了地下,将所有的魂灵烧在了地下,所有的黑石,全变成了诡异的红石,那是等着纯阳之身的人,再来唤醒,而进一步,是去开古碑村下的巨宝。
我终于明白,事情,一直就是这么绕来绕去,终归,全然绕到了我的身上。
看向平台,还是黑草,轻轻地摇动。
而棺材,刚才的红光散尽,此时慢慢地在变色。
我冷笑,是的,棺材内里,其实在燃烧,棺材燃尽,魂灵尽出,那一世的冤孽,会全然散出,那就是原先那一片的人们。
我冷笑着,突地拉了白骨的手,冷得我透骨,是的,我在感知这最后的温度么,我说:“你怕死么?”
“李青云,你幼稚,我本来就是死人,还怕什么死。”
白骨没有推开我的手,反是捉住了我的手。突地又放开,嘴里朝着我的手呵了几口气:冰到了么,忘了,先前上山时,你就不要我抱你太紧,你说冷,现在,还冷么?
白骨或许忘了,她呵出的气,如冰凌啊。但我没有动,在这一刻,我觉得,白骨似乎还就是一个纯粹的女人。
擦了把眼泪,我突地一笑说:“来啊,帮我啊,把所有的红香灰,全洒到平台之上。”
白骨一笑,很妩媚:先前你不是说了嘛,我也正是要云帮你的,你这在后面又哭又笑的,搞得我真的不知道是帮你还是来安慰你了。
“切!快呀,一大老爷们,这么磨叽。”白骨说着,急朝着红香堆走去。而此时,棺材慢慢地变红,是那种暗红转赤红,我感到了一种热浪的翻滚,或许白骨也知道了,只不过,她认为总归是有一些问题的,没在意吧。
先前在平台上,我看到黑草,似烧过,但未成灰,凭常识,这只能是烫的,只是烫得严重些,也就是到了烧的临界点,还未烧起来。及至看到平台边上那一米宽的黑草带,我了然,这是棺材滑下去时烫的,也就是说,棺材滚烫,先前在平台上,最后从这里滑下去,所以这些青草全成了这种怪异的模样。
“一样,一样的”,我一笑,“我如果死了,你找不找得到我,你会记得我的样子找得到我么?”跟在白骨后面,我迅急地朝前走去,嘴里说着。
“不对,李青云,你骗我!”白骨呼地一个转身,几乎和我面贴面挨在了一起,“说,红香灰洒了会不会有事,真的会救出你刚才喊的那个周春么?你会不会,你会不会,你会不会真的,真的,真的死啊?”
白骨紧紧地盯着我,嘴里竟是打起了哆嗦。
我轻轻地捧起白骨的脸,潜意识里,我是想记住这张脸,那是胡甜,还有若晜,还有周春的脸,当然还包括那个最后幻化成的娟儿的脸。
白骨突地,又是眉眼生动,一刹间,竟是轻叹了一口气:李青云,我知道,为什么那些姑娘一直跟着你的原因了,好了好了,我帮你吧,我真的帮你吧。
白骨最后两句话,说得我心里又是一动。其实,现在,我是抱定了必死的心的。
走近红香堆,我胸口的灼热感越来越强,这是血玉在拼命地报警。
白骨自从刚才和我亲密接触后,一直不说话了,而脸上,却是泛着我看不懂的神情,有一种绝决的感觉。
走到红香堆前,白同抓起红香灰,我也是捧了起来,一起扬向平台,还有那平台边上的黑草带。
哧哧哧!
红烟过处,哧声震响,白骨骇了一跳,而我却是冷笑更甚,是的,出来吧,一切,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李青云,你个傻子,你瞎搞,出事了!”白骨突地骇然大叫起来,转身一把拖开我,盯着平台处。
平台之上,红烟直冒,而烟起草立间,却是群群的白影子翻滚了起来。
而那群白影,我看过去,全是森森的白骨架,而白骨架围在中间的,就是躺着的一个人:周春!
终于出来了。
红香灰可以引魂,但可以显影,所有的厉魂,全然显现出来。
阴风突起,涌裹着吹向我和白骨,而这阵阴风,不同于以前,如刀钻一般。裹夹着的,全是厉吼,声声的厉吼,全然充满了我和白骨的耳朵。
“你害死我了李青云,你先前怎么不说。”
白骨呼地掏出青铜小刀,准备要冲,我却是淡然地一把拉住她,扳过她的脸,盯着这双我看似熟悉的眼,一字一顿地说:“红香灰洒下去,会出现厉魂,这你难道不知道?当初黑石山前,你被捆着,那一群人烧了红香,你挣扎着出来,最后号哭震天,你不会跟我说你忘了吧?”
白骨突地一把抓紧牢我,眼里倾刻涌满泪水:李青云,求求你,你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切!”我心里一声冷哼,这会儿,倒想起问我幻影的事了。
“要我说不难,救出周春,还有,保我不死,我就说。”我紧紧地盯着白骨。
白骨突地低头,抬起头时,却是满眼的泪水,“李青云,你当真要我说实话?”
我点点头。
白骨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还没明白,白骨却一掌急推,将我推到后面,转而,如疯一般,扑向平台。
青铜小刀裹起白气,阴风怒吼,而白骨架扭裹着,突地,竟是一个个呼地跳了下来,全跳入了棺材中,唉呀,从棺材中出来时,却是全是黑衣披身,一起扑向正朝前疯跑的白骨。
轰然围住,天,这不比往常啊。
我听到了哧然的撕裂声,白骨身上我给买的衣服,此时碎片纷飞!
啊啊啊!
凄厉的惨呼传来,我看到了一群的黑影间,鲜血直飞!
那是白骨的!
天啦!
我刚才只想到厉害,我只想着我怕是小命不保了,厉魂尽出,不比平常,但却没想到,发生在周春身上的一幕,此刻要重演。当时周春在树林里为我脱衣,那惨号,至今还在耳际。是的,鬼脱衣,如剥皮啊!
白骨最后的一句“你当真要我说实话?”这句话,没想到白骨是最后的告别语,全然自己扑向了黑影。
不台之上,暗红一片,先前的黑草,此时如在燃烧一般,而周春,还躺在那片红光之中,没有动。
棺材摇摆,而旁边的黑坑,此时突地轰地一响。
不好!
我还未及明白,一股白亮全然弥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