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严恪是去哪里,去做些什么,她只是不甘心,整个人都好像被剥了一层皮一样,毫无血色,了无生气。
“小姐,您的身份可是唐国公府的嫡小姐,这相夫人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你的,当初还是太后娘娘一力撮合您与相爷呢,您千万不能气诲,说不定这是相爷给您的一个考验呢?我可都打听过了,那个…那个冒牌的,先前也被相爷冷落了好一段时间呢,这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您不妨退一步,到时候与相爷谈一谈,只要您说愿意让那冒牌的进来做小,到时候,您在相爷的心目中,还不得被相爷另眼相看吗?”
唐嫣然身旁的小侍女偷偷的嘀咕着,这些话都打进了她的心坎里去了,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相爷待天阑珊的那几分宠爱罢了!如今龙玄参已经死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想让这唐国公府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只有依附丞相,如今她才发现,先前看不见丞相的是好,那是因为她眼睛都被龙玄参这三个字所阻挡了!
“你说的对!我不能乱,我若是乱了,便要让那冒牌的得意了!我定要…定要冷静下来,我要冷静下来,你去,备一桌相爷爱吃的菜,待相爷回来了,便说我有事要与他相谈,事关二妹的!”她咬了咬牙,将二妹二字提得极重,哼,就凭她一个百姓也配与她唐国公府为亲,也配做她的妹妹不成!
“是,奴婢马上去办。”
侍女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她又差人送了一壶好酒来,倒了些东西进那酒壶里面,万事俱备如今欠的,就只是相爷的那股东风了。
只是她们左等右等也不见丞相,丞相此时已经到了刑部的大牢里面,大牢的刑室里苏云博已经呆了很久了,他原本是厌极了这里面的空气的,可是如今,呆了三天三夜之后,对着那血淋淋的人他都能够啃着他的烤鸭吃得面不改色。
这不,严恪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位置上面吃烤鸭,那烤鸭的香味儿在这刑室里散发着,见严恪来了,他扯了身旁小厮的衣服擦了擦手,上前来迎:“相爷,你何必亲自来一趟?”
“如何?”严恪扫了眼那面容扭曲的人,他的脸被硫酸泼过的,所以一张脸上的皮肤都纠在了一起,根本 很难看清他原本的样子。
“他倒是个硬骨头,在我的手里只说了一句话,他不知道小侄女是已经死了的,也不知道小侄女是被谁送到那船上的,所有的线索都断干净了,我说相爷,以我的手段,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我的手里说不出实情来,他…我看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
苏云博难得会去称赞一个刑犯好骨气,在他的手下,通常折磨一两个时晨就会招了,最能忍的一个,也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可是这都三天三夜了,让人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啊。
“他的衣料子…似乎与常人不同,你去查查,另外,看看他身上有不有什么旁的纹样或者伤痕,找人来看看他的骨骼,再给他寻最好的大夫来医好他。”严恪背手,背着眼前已经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人,微眯了眯眸子。
“相爷,你这是打算放过他了?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以你平日的风格,直接拖到城门口去吊打啊,别提多狠了,如今怎么…苏云博听着这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严恪么?竟然还要求把人医好?
“我什么时候说放过他?若是将他已经招了的消息散布出去,自可引蛇出洞,你务必派人将他守住,本相倒是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动本相的人!”严恪瞧着绑在柱子上的人,眯着眸子,唇角扯着一抹冷笑。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这么良善,你放心,在这刑部大牢里,还从来没有人劫狱成功过,这牢可是从子牙狱那里改进过来的,若非内部之人,不可能有出去。”苏云博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研究一下机关,研究一下怎么用机关去折麻人。
那爱好,当真是让人敬而远之。
“本相给你一次机会,将实情说出来。”严恪垂眸,走近了两步,负手而立,瞧着眼前这位已经体无完肤的杀手,他是自愿停留下来的,其实那个时候他本可以走。
他缓缓的抬起头,那凌乱的发下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的盯着他,好半响他才嗫嚅着唇角:“我不知道。”
“谁将她给你的?”
“我不知道,留下来的只有桌子上未干的水迹,还有躺在桌子上的一个孩子,那上面的水迹未干,写着,若以此女要挟,便可从缥缈门小弟子手中得天兵阁钥匙。”他垂眸,默了一会儿。又道:“严相,我,我知道你是个廉明的好官,可是,这天下不是只有一个好官就能成事,先前之事确是我太冲动太唐突,可是却也无意要伤爱女,我也没想到事情后来会走到这一步,你要杀也好,要剐也好,我无话可说。”
“你是杀手,哪个门派?”严恪打量着他这一身衣袍,颜色并不起眼,可是那衣服里面的那件里衣,却是异常的华贵。
“无门无派,只接价高的任,…任务。”他说话音有血溢了出来,声音也变得越发的微弱。
“苏大人,就照着本相吩咐的去做。过半月之后是太后发登基大典,你一并将人安排好,切不可再出乱子。”他垂眸,瞧着手中的金桂簪子,这是一枝木质的簪子,天阑珊以前很宝贵,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簪子是她生辰那****师父亲手做的,而如今,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一直都记得,这一个貌不惊人脾气却固执得很的家伙,那一眼,一个在城墙上,清辉月冷,一人在人群里挤着,流年斑驳了岁月,过往的一切都清晰的印在心里,可是却再回不去,真的回不去了吗?他垂眸,紧握着手中的簪子,转身出了这刑部大牢。
苏云博匆匆朝着丞相奔去,一边跑一边唤道:“唉,相爷,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千万别着急。”
“说。”严恪将手中簪子收了回去,恢复了先前幽冷得不近人情却又带着温润目光的神色。
“我昨日中午的时候去碧玉茶阁见一个人,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有个小姑娘被扔出茶阁了,瞧着,与你家那位挺像的啊,就是衣服破旧了些,脸也黑得很,侧脸瞧着有点像,所以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她,可若不是她,她何必扮作那个样子去碧玉茶阁,而不是旁的地方?若是她是,那她为什么要装 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被人扔出来,她完全可以打着你的名号横行霸道…呃,我是说,报出你的名号让你撑腰,反正那儿离相府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条街的距离,那雅间可是能将相府瞧得仔仔细细的,尤其是出入的人。”
这么细细说来,似乎那个人是相夫人的可能性很大啊。
“嗯,我先走了。”他垂眸,点了点头,抬步了相府的马车。
苏博云也跟着挤了进来,他伸了个懒腰,笑道:“相爷,咱们可是同路,你看我为了你三天三夜都不曾睡过了,你就大发善心,送我回去吧,反正我这苏府与你这相府也不过就隔了一条街。”
“嗯。”严恪有些头疼,他捏着眉心,倚着靠枕,这一言不发又冷冷冰冰的模样,看得苏博云的心也跟着一阵忐忑,这是行啊,还是不行啊?总得给个话吧?
“我说,严恪,你我也算是同窗了,你心里难受我也懂,不过,若是太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了,办起事来,是不是就有些失公了啊?”他端了茶盏,悠悠的喝了一口,开始开导严恪这个木头关于情啊爱的那些事。
“你是说本相以公谋私?”严恪微眯了眯眼,凝着这喝茶喝得正香的苏博云,苏博云吓得哆嗦了一下手,笑着摇头,一脸谄媚:“哪里哪里,相爷你想多了,小的可没有那个胆子与相爷说…”
“你倒是提醒了我了,碧玉茶阁是吧?”他微微挑开窗,马车恰巧从上次糖人爷爷卖糖人的那个地方经过,严恪凝着那个地方,直到马车驶过,他才沉声道:“停车!”
谷雨有些奇怪的瞧着他:“相爷?”
“我…下来走走,你且先送苏大人回府罢。”他下了马车,并未披披风,深秋的夜里格外的寒冷,他站在先前糖人爷爷卖糖人的地方,忽的笑了,那小妮子,一定在这里买过糖人吧,或许,还与那糖人爷爷叨叨了几句,后来因为生他的气,所以便一气之下将他的那个糖人还给糖人爷爷了。
苏博云觉得自己这是中了邪了,他竟然看见相爷对着一面墙在笑,哦不,或许是相爷中了邪了,他竟然对着墙在笑!苏博云来到严恪的身旁,看了眼他那温润得泛着阳光的眼角,有些狐疑:“你到底在看什么?这儿莫不是有什么机关术叫你瞧见了美人?”
严恪笑道:“当日,她该是来过这里的。”
“就为这?你在这里笑上大半天?你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吧?她虽然长得娇小不过该长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但是,那迷迷糊糊的性子,将来未必能够成为一个得力的助手!再者,她若是入府为正妻,那到时候指不定得被你多少侍妾给欺负死,你这不是对她好,你这就是害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