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见凤婉脸色不好,心里觉得这也是应该的——想来是没有女子是愿意和别人分享夫君的吧。
小太监暗叹了了口气,但是那个是皇后娘娘,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人,她的想法,又是有几个人可以忤逆的呢?
宫里,御花园里的一块地方中满了梅花,有腊梅,红梅,还有最珍贵的墨梅,全都在这初春的寒冷天气里盛开着。
凤婉到的时候已经大家正坐在亭子里聊天,皇后身居上位,身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姑娘脸上一直带着自傲的表情,全身上下穿戴的无一不气派,一看便是出生名门。
下座还坐了十几个小姑娘,只是亭子大倒也不显得挤。
亭子里燃着银丝炭,一进来就感觉一股子热气。
“琳琅参见皇后娘娘。”凤婉盈盈下拜。
亭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每个人都打量着这个现在已经成为全洛阳城话柄的女人,片刻时候亭子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林萱对此早已料到,她讥讽地看向凤婉,却见她始终浅笑着,好像被议论的不是自己。
林萱在心里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哎,本宫可是等了公主好久啊。”
凤婉垂下眼,微微一笑:“琳琅一接到皇后旨意便匆匆赶来,想不到还是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凤婉话音才落,林萱身边的那位姑娘就忍不住开口了:“放肆!皇后娘娘说话你竟然敢顶嘴,来晚了你就应该跪下请罪!”
凤婉安然地站在那里,像是连抬头去看她都不屑,只是微微吊起眼角,瞥了那人一眼:“我好歹是个公主,皇后娘娘还没责备,你算什么东西,到底是谁在放肆。”
那个姑娘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有人敢这么说她,腾地站起来,指着凤婉就要骂,皇后却好像有些不耐烦地道:“锦然,坐下!”
锦然嘟了嘟嘴,不满道:“舅妈。”
林萱冷冷看了她一眼,她才不甘不愿地坐下来,但是一直很愤恨地看着凤婉。
凤婉对她的视线恍若未觉,心想,看来这个女人是林家的人。
皇后心里暗骂林景萱这个蠢货,然后睥睨凤婉,说:“你去坐下吧。”
凤婉才不和她一般见识,照规矩谢了恩,就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了。
身边的世家小姐看见她坐过来都面面相觑,像是奇怪为什么这女人明明听到她们在议论她了,怎么还能泰然自若地坐下来。
凤婉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朝那些世家小姐看过去,眼神平静,反倒看得有些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毕竟议论别人不是什么好教养的体现。
这时有一个穿湖蓝色衣服的女子站起来。她旁边的女子像是下了一跳,一个穿鹅黄色衣服的甚至拉住了她的衣摆,想把她拉下来,嘴里像是在不满地说些什么。湖蓝色衣服的女子温柔地笑了笑,低声回了句什么,对方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凤婉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穿湖蓝色衣服的女人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琳琅公主,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凤婉示意她随意,那女子微微一笑,像是春风拂柳一般轻浅。
“我叫陈思柔。”
“哦,”凤婉点点头,“我就不用介绍我是谁了吧。”
陈思柔闻言,看着凤婉轻笑:“琳琅公主倒是个妙人。”
凤婉回了一个微笑,腹诽:能看出来的你也是妙人啊。
陈思柔又说:“我们对琳琅公主闻名已久,刚刚才会那般失礼,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凤婉摆了摆手,上下打量了陈思柔一番,问:“你这样向我示好,你就不怕皇后怪罪。”
陈思柔冲凤婉眨眨眼,含蓄地表示:“我爷爷是礼部尚书陈沐霖,皇后娘娘是知礼之人,大约因此对我比较宽容。”
凤婉听了听了这话简直啼笑皆非。
礼部尚书陈沐霖今年已近古稀之年,是先皇时就已经在任的重臣,皇上很重视他。因为年纪大了了,实在是不好日日上朝,因而皇上还特许他在家为官,只有接到传召时才需要进宫。
但是,不在朝堂上出现并不代表他没有权利。陈沐霖为人古道热肠,年轻时就曾经接济过很多满腹文采却求道无门,甚至流落街头的书生。当今朝堂之上,有不少人就是曾经受过陈沐霖接济的书生。况且,陈沐霖为人正义,擅长谏劝和开导,不像余文涛那样只会好心办坏事,陈沐霖说话很有技巧,一般受过他规劝的人无不是醍醐灌顶,再连连作揖感谢的。
所以,陈沐霖虽然现在老了,不在朝堂,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最好不要得罪他,因为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也会有数不尽的人也愿意为他讨回公道的。
凤婉想,林萱不得罪陈思柔倒是有点脑子。
不过……凤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端庄文静却又带了一点隐约的小女子的调皮的陈思柔,自己又不是什么有很高地位的人,就算有宁王妃这个身份,怕是也还不值得陈思柔来讨好。
倒是宁王要参加夺嫡,有陈家这样的强大助力可是难得的好事。
所以,陈思柔心里是怎么想的倒不重要,自己一定要拉拢她。
于是凤婉笑了笑,给陈思柔倒了一杯茶:“我一个人坐着无聊的,陈姑娘来得正好,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陈思柔闻言弯了弯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上座的林萱看见这个场景,简直要把牙给咬碎了——自己本来叫凤婉过来是想要看她出丑,毕竟世家小姐里心仪宁王的人有好几个,看到宁王被凤婉这样二嫁的女人给夺走了,有多少人会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这个陈思柔竟然向她示好!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林萱努力地平复自己剧烈起伏着的胸口,瞥了一眼旁边的林锦然,冷冷地笑了
“凤婉,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呢?”
凤婉顿了顿,心想要是说自己还有个二哥的话以后还难圆谎,于是回道:“只剩凤婉一人。”
心里默默道:二哥,原谅我。
陈思柔像是吃了一惊,连忙道歉:“琳琅公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婉摇摇头,笑着说:“没事,虽说现在凤婉没有一个在世亲人,但是宁王和凤将军都对我很好。”
陈思柔听了这话好像有点尴尬,凤婉知道她在尴尬些什么,道:“其实我和凤将军并没有夫妻之实,只是当时我的情势危险,若不是凤将军求娶与我,我可能已经被皇上赐死了。凤将军古道热肠,甚至不惜以婚姻大事来救婉儿,婉儿很感激,凤将军就像是婉儿的哥哥一样。因为婉儿已经有一个大哥了,所以我平时都是叫凤将军二哥的。”
陈思柔像是没想到凤婉会把这种秘密的事情告诉自己,愣了愣。
凤婉笑道:“陈姑娘莫要吃惊,婉儿只是对陈姑娘一见如故,才想要和陈姑娘说说心里话的。”
陈思柔再多闻多智,但到底是心底良善,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却还是决定相信凤婉:“公主……”
凤婉笑着打断:“别叫公主了,怪生疏的,叫我婉儿吧。”
陈思柔从善如流地改口:“婉儿。那你也别叫我陈姑娘了,叫我思柔吧。”
凤婉点了点头。
陈思柔:“婉儿以前也有哥哥?正巧,我也有一个哥哥。”
凤婉:“怎么像是没听说过。”
陈思柔:“哥哥他喜欢四处历游,再说陈家都是低调行事的,因而哥哥在皇都里没什么名声。”
凤婉挑挑眉:“这么说来,你哥哥在外面还是有点名声的?”
陈思柔抿嘴笑了笑。
凤婉也笑了,因为这种笑容多么熟悉啊——以前每次自己向别人夸大哥二哥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的,又是自豪,又装模作样地矜持谦虚。
凤婉笑着正要开口,突然皇后出声道:“琳琅公主倒是和陈姑娘相谈甚欢啊,说些什么本宫也十分的好奇?”
凤婉回道:“回皇后娘娘,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皇后娘娘听的。”
皇后闻言笑了笑,说:“既然琳琅不愿说那就罢了,对了,琳琅你嫁进宁王府已经又一月有余了,虽然你曾经两次嫁为人妇,但是都不用持家打算,现在宁王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落在了你的头上,宁王也没个侧妃可以帮你,不知道过得可还习惯?”
凤婉低着头笑了笑:终于来了。
陈思柔也不是傻子,听见皇后这一段阴阳怪气的话,马上就明白皇后了皇后今天的目的——这是想给宁王安排侧妃呢!
陈思柔有些担心地看向凤婉。
凤婉冲她安抚一笑,面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在未嫁入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府都尚且安排得有条有理的,怎么会在臣妾嫁过去以后反而事情难以安排呢?臣妾在嫁进宁王府之前就已经在哪里住了好几个月,对宁王府里也还算熟悉,宁王府的管事对臣妾也甚是尊重,也十分体谅臣妾没有持家的经验,教的很是认真仔细。现在这样臣妾觉得就很好,要是府里再多个外人,怕是臣妾才会安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