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使本就心修万法,若容他有了肉身,岂不是天下无敌?
但秦忘舒复又想来,若魔使早有夺躯寄魂之志,有索柯二魔在侧,怎样的肉身寻不到?又何必借蛟腹产子?
正因为魔使过于强大,因此这世间的肉身凡躯魔使统统占用不得,此之谓万乘之躯,肉身难承。由此看来,魔使借用巨兽肉身,势必不能长久。
秦忘舒想到这里,立时叫道:“魔使占躯,绝难久长,避及锋芒,周旋为上。”
林天弃亦是灵慧过人,秦忘舒话音未落,心中已然明白。然而就这时,那巨兽已探出触须来。却见此番动手,果与刚才不同,那触须本是长大之极,纵是出击也是速度缓慢,但此刻那触须无视距离以及本身重量,只一闪,两只触须分别到了秦林二人胸口。
林天弃早就暗祭九宫,此刻那九宫图落将下来,便将自己罩在其中,那九宫图轰然一震,已被巨兽触须深入其中。好用九宫之中有九道门户,林天弃与触须分别置于一宫,虽是差之毫厘,其实却如同隔域而望,这才避过巨兽一击。
林天弃借九宫图避开一击,而秦忘舒的手段,却又不同,只见其脚步错动,就滑了开去,与那触须只隔了一线罢了。原来秦忘舒所用,乃是小禹步法,这步法的好处,就在于庭趋院退,妙到峰巅,方寸之间,最显神通。
更何况又是在河图妙阵之中,河图为体,洛书为用,小禹步法更是如鱼得水,如虎在林了。
这边堪堪避过,秦忘舒伸手一招,就将精卫收起,众侍之中,精卫却是一副肉身,若被巨兽击到,必死无疑,至于赵光灵与刀灵,则是各有玄妙不同,就算身躯粉碎,只要元魂尚在,秦忘舒总有办法。
那赵光灵奋勇上前,挥斧杀斩向一只触须,然而不等赵光灵巨斧斩落,那只触须就自中而断,从空中落将下来。赵光灵微微一怔,难道自己法力大进,不曾触到对手也能斩落触须?
秦林二人却瞧得明白,那触须其实是自家断裂的,却与赵光灵无关,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景,无非是肉身难承魔使强大元魂,好比那八尺男子偏要去穿孩童的襁褓,哪有不被撕裂的道理。
看来魔使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其所占身躯必有损伤。而二修二侍只要不被巨兽伤到,或可逃过一劫了。
魔使见触须断裂,果然不敢再强行动手,这巨兽的身躯虽是强大之极,远胜寻常肉身,但在魔使强大的元魂下,仍是显得脆弱不堪,那魔使只好等待机会,以求一击必中。
赵光灵见对手隐忍不出,自然趁胜追击,手口巨斧接连劈斩而去。只是那魔使此刻却是只守不攻,触须一抬,一朵白莲浮现,托住巨斧,赵光灵便是有千岳之力,也难将这白莲压低半寸了。
这白莲是魔使自心而发,并不曾借用肉身,因此肉身不受影响,自然也无断裂之虞了。
那赵光灵的手段,在魔使瞧来,如同儿戏一般,怎地却要遁出白莲一朵承接?那魔使翻掌之间,其实就可将赵光灵打得身躯尽碎了。
秦林二人明白,显然魔使只视秦林二人为大敌,在赵光灵身上,自然不敢浪费力气,若魔使向赵光灵动手,势必又要损伤触须一根,那触须可就只剩下一半了,用到赵光灵身上,可不是杀鸡用牛刀?且因此而消耗一只触须,那是极不划算的。
秦忘舒此刻施展小禹步法,围着那魔使游走不停,那魔使虽有通天手段,但在这河图妙阵之中,想将秦忘舒一击而中,也是机会渺茫。
而林天弃足踏九宫,身形更是飘忽,那魔使虽可轻易击碎九宫,却难以探知林天弃身在九宫何处,其得手的机会略略超过一成。
魔使此刻心中定是郁闷之极,两名对手明明不堪一击,奈何这具肉身过于脆弱,不堪大用,胸中虽有万法,却是动用不得。
这边赵光灵虽被白莲挡住,那边刀灵则是忍而不发,而魔使同样也对刀灵视而不见。
那刀灵并非肉身之躯,魔使纵有无数办法将其击退,却难真正伤到刀灵,与其浪费力气,不如不去理会。不过那魔使显然暗中戒备,毕竟四名对手之中,最有可能伤到魔使的,唯刀灵而已。
这场斗法刹那间显得微妙起来,秦林二人深知对手强大,自己若是贸然出手,反倒容易被对手所趁,干脆各施绝学,与魔使周旋到底,赵光灵境界低微,手段不足,其实已无关大局。
唯有刀灵,乃是影响此战走向的关键,此战若想分出胜负来,就看刀灵如何出手,魔使如何抵御了。
如果魔使能将刀灵困住,那么就可稳占优势,那秦林二人一守一避,绝无手段伤敌,魔使就可从容施展手段了。
此刻空中白云密布,河图妙阵越发强大起来,河图妙阵之下,林天弃所得好处最多,只见那脚下的九宫图光芒更加耀目,几可与日月争辉了。
然而一道清风吹来,却吹散了白云一朵,这清风显然是魔使施法,瞧来平和冲淡,却蕴藏极大神通。那清风拂过之处,白云黒雾荡然无存,魔使分明已在布局,要驱尽河图妙阵,重建自家法则。
秦忘舒仗小禹步法,虽在游走不定,但那道清风从身边吹过,也觉得彻骨生寒,若脚下白云散尽,只剩下这清风一缕,这小禹步法只怕也是行不得了。
若是伏皇在场,或可随时布云,重聚河图,但伏皇不知身在何处,怎知这里也是一处战场,那白云虽是不绝飘来,却是伏皇扩大河图的无意之举,并非与魔使争锋相对,因此白云散去之速,远大于白云飘来。
若白云散尽,林天弃的九宫图显然也无法持久,这种情景下,就逼得秦林二人只好改变对策,或战或逃,如是而已,若再想避而不战,那是绝无可能了。
秦忘舒试将量天尺祭去,以试魔使手段,林天弃同样祭起割域神剑来,要看魔使如何防御。
一尺一剑盘旋而来,那魔使只当瞧不见一般,唯见那身周清风更加猛烈,而这一尺一剑在清风之中,好似不系之舟,无叶的浮萍,怎能击到魔使身上去,就从魔使身边掠过,终告无用了。
秦林二人相对无言,看来这世间法宝法术,在魔使面前,不过是儿戏一般,看来只有先行退却,以避魔使锋芒。
那秦忘舒既生退意,就向刀灵赵光灵传讯,令二侍速回正气堂中。但赵光灵真要退避时,却是动弹不得了,那白莲不光托住巨斧,亦生出缠绵之意,将赵光灵紧紧吸住,赵光灵挣扎半晌,也难后退半步。
便是刀灵,也觉得身周清风乱卷,去路茫茫,那魔使明明近在眼前,却像是隔了千里万里,自己纵然身具如光似电的速度,却也不知能否横跨万里,斩到魔使身上去。至于退避三舍,那更是不必去想了。
一试之下,方知魔使早就暗布机关,先困住了二侍,二侍既被困住,秦忘舒势必不肯退赵,秦忘舒不退,林天弃当然不会舍友而退,那魔使洞悉一切,就此拖住二修。
秦林二人初时能避开魔使一击,又知道魔使的弱点,倒也是心中坦然,此刻魔使布局初成,二修方知那魔使的厉害,这魔使声色不动,就已将二修牢牢缠住,双方竟是不死不休了。
那魔使此刻不敢贸然出手,然而一旦布局完成,破解了河图妙阵,那时秦林二人皆在魔使的自我界域之中,二人生死,可就在魔使的一念之间了。
原来那魔使不必动手,也能杀人。
林天弃叫道:“秦兄,原来你我竟成了那温水中的青蛙,这魔使的手段好不惊人。”
秦忘舒喝道:“也只好反守为攻。”
林天弃将头一点,双手同祭印剑,只盼能令战局稍有变化,奈何四周清风已然强大之极,那印剑虽是伏皇至宝,却也难以撼动清风,反被清风拂到一边去。凡修手段,怎能影响到魔使神通。
林天弃见进击无攻,心中黯然,只好收了印剑,将九宫图移到头顶,脚步缓缓向前,而那一步踏下,足下便生白云一朵。原来林天弃是要效伏皇手段,再布河图。
那林天弃初时举步甚艰,不过踏上三步之后,速度便变得快了。他围着魔使转了一圈之后,身后留下白云数十朵,那白云虽只有指尖般大小,但很快就长成斗大云团。河图妙阵出现的缝隙,总算有所弥补了。
秦忘舒此刻也不再游走,先将法相祭出,护住身体,再祭不动如山四字篆,以使自身牢不可破,这才举刀向前,向那魔使一步步走去。
此刻唯有仗着暗敌神光之利,来打破魔使的布局了。
而与此同时,刀灵身子铮然作响,分明已在蕴势待发,就算在刀灵心中,自己与那魔使隔了万里,便是出手,也是机会渺茫,但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
二修一侍,皆要奋力求生,但魔使双目之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