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的身影渐渐消失,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景色一变,俨然已到了极乐山中。尘障魔虫的来历,就此已是水落石出。
这时秦忘舒的耳边仍不时传来云天轻的呼唤之声,那声音先前遥远之极,其后渐渐离得近了。秦忘舒暗道:“既然魔虫来历已知,就该将有关魔虫的信息驱除出去才是,否则如何回到现实世界。”
刚才信息涌来过多过急,这才使整个心灵被完全占据,但云天轻的呼唤之声,却慢慢占据主动,在秦忘舒有意识的配合之下,将有关魔虫的信息缓缓驱离心中。也就是将其慢慢缓缓存寄于灵识深处。
修士的意识好比一座界域,瞧来似乎是有界限的,若是意识完全被填满,修士几乎就无法主导身躯。这也是秦忘舒昏迷的原因。
但修士的意识,其实就如这天地一般,无疆无域,只不过修士自己极难发现罢了,秦忘舒经这魔虫信息的冲击,自我意识为之一变,好比一位乡村少年走出村落,才知道那真正的世界,竟是无比广阔。
其实秦忘舒这时已经醒转过来,但因他发现的禅识似乎发生了变化,不但探得更远,也探得更为详尽,因此倒也不着急立时出声。
他发现,自己的禅识已经能透过大地,探到空中去,这在刚才是无法想像的,拜魔虫信息爆炸之赐,禅识的威能果然比先前强大的许多。
而再去探那尘障魔虫,竟发现那魔虫的面目形状,竟也是历历在目。原来那魔虫千首千足,却似一团圆球,瞧来憨态可拘,谁知却是世间最凶邪的生灵。
秦忘舒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只要稍加努力,就可动用禅识将这魔虫诛杀,只可惜那禅识的运用之法,总是有所欠缺。因此若想动用禅识诛杀魔虫,此刻是办不到了。
这时秦忘舒又想起黑衣人所传的法诀来,这法诀虽不知名目,但细究其中玄奥,无疑是一种强大的法则力量。秦忘舒早就知道,不管对方如何强大,一旦将其纳入自己的界域之中,由自家法则主导一切,那么不管是金仙也好,大罗也罢,都无法与自家界域抗衡。
而黑衣人所传界域,却不必在乎对方是否已被纳入界域,只要法诀一出,对方立时就要受那法则影响,那是将整个天地都视为自家界域了。
发现法诀这个玄奥后,秦忘舒惊喜莫名,但同时也是心中惶恐之极。这法诀的威能如此强大,黑衣人若是不死,岂非就是当今的主宰了,若与世尊相较,孰高孰低?
而再细细探究下去,发现那法诀虽是极天极地,却也是有着极强的限制,那就是境界高于自己者,这法诀仍然是失效的。
但以黑衣人亿万年修行,这世间修士境界谁能高过他,因此这法诀虽有限制,对黑衣人来说,自是无伤大雅。而对秦忘舒来说,这样的法诀似乎就成了鸡肋了。
若秦忘舒境界高于他人,那么自然可以随手压制,又何必动用这道法诀,若是境界低于对手,这法诀便是毫无用处了。
虽知这法诀用处不大,但既然是天外来客所传,又是亲授于火凤,想来必有他的好处,秦忘舒再次细细明悟,不由得再次喜上眉梢。
这时传来云天轻的惊喜的声音:“忘舒,原来你已经醒了。”
刚才明悟黑衣人法诀,情不自禁之下,竟是面露笑容,这才被云天轻所察。
秦忘舒睁开双目,只见面前的云天轻竟已是泪痕宛在,双目通红,心中顿时愧疚起来,自己只顾着明悟仙修妙术,享受那发现的喜悦,却不曾顾及云天轻的感受,可不是该打之极。
奈何当着诸修之面,怎好流露私情,便含笑道:“那魔虫信息涌来过急,竟是昏迷过去,令诸位担忧,在下深感不安。”
曾点哈哈大笑道:“我倒是不曾担心,就是天轻姑娘却是急得要上天入地了。”
云天轻嗔道:“曾老先生,你也来笑我。”
曾点笑道:“不敢,不敢,秦道友,你此番从魔虫那里,不知窥得怎样的秘密。”
秦忘舒道:“此番的确是大有收获。”便将黑衣人得遇火凤一事细细道来。
诸修皆是耸然动容,那云天轻面色更是凝重,沉声道:“那黑衣人果然是死了吗?”
秦忘舒道:“我离去之时,火凤将黑衣人提起抖了抖,若非黑衣人已死,火凤怎敢对黑衣人如此不敬?在我瞧来,这黑衣人的境界之高,已然到了无法想像的地步了。”
云天轻舒了口气,道:“幸好是死了,否则今日之世界,不知谁主乾坤。”
诸修皆是默默点头,若依秦忘舒的说法,那黑衣人修行亿万年,修为的确是高深到不可思议了,若此人贪慕苍穹繁华,这苍穹自然不属世尊所有了。
若只是主控苍穹也就罢了,更怕那黑衣人思念故土家人,若以绝大神通,凭空造出大同世界的生灵来,苍穹生灵又该置身于何地。
曾参叹道:“幸好那个大同世间只剩下他一人了,若大同世间欣欣向荣,我等这座苍穹域,只怕就要变成大同世界的一部了。”
云天轻点了点头,喃喃地道:“一个人活到亲朋皆丧,世界毁灭,那该是怎样的滋味,若换了是我,定然也是活不下去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黑衣人的心情方才算是心如死灰了吧。”
曾参听到这里,不由一呆,道:“世人皆求长生,那黑衣人算是真正的长生了,甚至于天地毁灭,亦可生存。但到头来却逃不过寂寞空虚四字,原来那长生的滋味,也不见得多好。”
世间修士,无不将长生视为最大的目标,但眼见得真正长生之人,却落了个心如死灰的下场,诸修心中怎不心寒?
子思忽地道:“世尊造五界苍穹,只怕也是不想独自生存于世吧。”
云天轻微微一笑,道:“我猜世尊的心思,应该就是如此。”
子思道:“这样说来,那太上无情的境界,还是别去修他的好。否则岂不是如那黑衣人一样,落了个心如死灰,身死异域的下场?”
诸修听到这里,目中皆是一亮,似乎有所明悟。那黑衣人若非修至太上无情,在那漫漫虚空的旅程之中,自然是无法支撑。那亿万年的长途跋涉何等艰辛,心中稍有私情,自然就是走不下去了。也正因他无情,便是目暏自家世界毁灭,也不肯重创世界,再造生灵。
这样说来,还不如有情的好。那世尊两番创世,皆因心中有情,所以才不忍得瞧着天地生灵毁灭。而反观魔我,却与黑衣人性情极近了。
秦忘舒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魔我的心思,那魔我一心一意,想来毁天灭地,实不知对他有何好处,为何偏要如此。
但想起黑衣人的下场,秦忘舒约略有些明白了,既然万物的终点皆是毁灭,那早些迟些又有什么区别?
在世人瞧来,一万年就是无数轮回,但在魔我瞧来,万年不过是一瞬罢了。世界是世尊所创,亦是魔我所创,因此世界便是世尊,亦是魔我。
既然黑衣人到头来只求一死,那么魔我毁天灭地的行径,也可视为自我毁灭。两者之间,本无区别。
原来那魔我,也早已是心灰意冷了。
不过对秦忘舒来说,却有无数个活下去的理由,只因那世界无数好处,怎忍得瞧见其变成一团冰冷。果然还是如子思所言,太上无情的境界,还是不去修的好。哪怕那是真正的大道,但若瞧洞悉这世间一切秘奥,那人生也就变得毫无乐趣了。
云天轻道:“看来这尘障魔虫,是黑衣人从虚空中带来的,只可惜火凤慢了半步,就在魔域留下无穷后患来。”
秦忘舒道:“黑衣大修已传火凤一道法诀,借助凤火之威,定能将魔虫灭绝,想来火凤不敢违拗黑衣大修临终遗言,定将那法袍尸首一焚而绝了,这世间唯有魔域方有魔虫存在罢了。”
云天轻道:“只可惜火凤不在此处,却是鞭长莫及。”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那道法诀,忘舒略有明悟,却也不知能否行得通。”
诸修大喜道:“秦兄,这可是天大的造化了,那天外法诀究竟是怎样的神通,秦兄定要细细说来。”
秦忘舒道:“这道法诀威能之大,不可思议,但只能施加于境界低微者,因此说来竟是无用了。不过若用来灭虫,倒也是恰得其法。”
阿修奇道:“这法诀果然能灭虫?”
秦忘舒道:“我瞧这法诀之中,包藏了两道玄机,一个是死,一个是生,因此我姑且将其名为生死诀,那魔虫若入我法诀之中,必死无疑。”
诸修听了只是咋舌,原来那生死二字,只在一念之间,这法诀的威能着实强大的不可思议了。
阿修奇道:“既然这法诀威能强大,可定生死,又何必要借用凤火?”
秦忘舒笑道:“以凤火划定界域,方能目标不偏,凡落入我凤火之中,且境界低于我者,我令他生,他便生,我令他死,他便死。”
诸修皆是大喜,道:“还请秦兄速速一试,务必要将这尘障魔虫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