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了天都使,仍是执意前行,只见那海天墨色愈加浓重,空中艳阳几乎湮灭不见了。此刻虽谈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光线已是昏暗之极。
秦忘舒知道盗幽境界低微,自然抢在他前面,以防不测,正行间,盗幽向前一指,道:“秦兄,海上有鱼。”
海上有鱼,有何稀奇,虽是如此,秦忘舒还是循声瞧去,只见前方百里处果然飞来一群海鱼,数目或已上万了。
那海鱼长喙如剑,身无双翼,然而却能离海三丈,掠空飞行。秦忘舒动用禅识探去,发现这些剑鱼境界甚是低微,按理不该修得遁术,怎地偏能在海上飞行?
他正在惊疑,忽觉体内浊气一生,身子猛然一沉,就向海水之中落了下去。
他暗叫糟糕,连施数种遁术,只盼能止住下堕之势,然而往常随心而施的遁术却是统统失灵,身子下堕之势依旧。
眼瞧着离海面还有数尺,那海浪翻滚,水珠已溅到身上来,不想那水珠沾身,却好似火焰一般,烧得秦忘舒不由得大叫起来。若非秦忘舒是火属之身,又修成凤火,那海水洒在身上,身子早就化为飞灰了。
幸好秦忘舒道心坚定,虽惊不乱。遁术失灵,海水如焰,想来定是法则变化之故,其中必有破解之法。既然风遁之术失灵,海水又如火焰一般,那就只好试试火遁之术了。
想到这里,秦忘舒急急遁出一道凤火,借火遁之术,总算止住下堕之势,此时他半个身子已然入海,海水卷来,果然如火焰一般。不过秦忘舒有凤火护体,那海水便是如烈焰一般,也是烧不着他了。
他急急升到空中,这时才想起盗幽,盗幽的修为玄承弱他许多,怎能适应莽荒海的法则变化?转目四顾,哪里瞧见盗幽的身影,秦忘舒不由大急,叫道:“盗兄,盗兄。”然而四周寂寂,唯闻海浪翻卷时的呜呜之声。
秦忘舒不由垂泪道:“盗兄,你非得要随我来,如今死在这里,你方肯甘心吗?”
话音未落,忽听见一人一驴自海水之中冲将出来,正是盗幽与黑驴,驴上盗幽大笑道:“秦兄,我好端端地在这里,你来哭我,岂非太早?”
秦忘舒见盗幽无恙,又惊又喜,道:“莽荒海法则与众不同,此刻瞧来,似乎是水火倒转,风遁失灵,你却是用了怎样的方法破解?”
盗幽笑道:“秦兄,难道你忘了我盗家三十六破禁之术?这里所谓的法则变化,不过是禁了五行中的风水罢了,幸好我盗术小成,破禁有方,否则定被那海水烧死了。”
秦忘舒大喜道:“不想盗家秘术,竟在这莽荒海大发异彩。”
秦忘舒胜在玄承多有,五行之术皆是精通,因此莽荒海虽禁了风水二术,仍能寻到方法。盗幽既修三十六破禁之术,则可随手化解风水之禁,因此这莽荒海的法则变化,对盗幽并无影响。仍然如平时一般。
盗幽道:“秦兄,莽荒海为何要禁风水二术?这其中有何道理?”
秦忘舒沉吟片刻,道:“莽荒海诸多大能异兽,皆是来自九渊地宙,风水二物在凡界虽是常见,但在九渊地宙却是稀缺之物,因此九渊地宙的异兽必然是极不适应了,且其他六海大能,大多擅长的便是风水之术,禁了风水,六海大能又怎敢来这莽荒海惹事生非。”
盗幽点头道:“果然与我想的一般。”
这时前方的剑鱼群已然离得近了,既知此海禁了风水二行,又是水火逆转,剑鱼能在空中飞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见那剑鱼长喙前指,果然好似利剑一般,正冲着二人冲来,秦忘舒叫道:“盗兄小心,这些剑鱼可是冲着我等来的。”
盗幽笑道:“无妨,无妨,我等只需将这些鱼儿打进水中,那鱼儿统统皆成烤鱼了。可惜我辟谷多年,否则定要尝尝这烤鱼的滋味。”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就算辟了谷,也不妨一试,这五行逆转烤出的鱼儿,必定滋味不同。就怕这剑鱼早就适应法则,不惧海中火,那可就难办了。”
二人虽知莽荒海凶险之极,其中法则又是瞬息万变,诡异之极,但二人既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惊慌,反将这稀奇古怪之事,当成趣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群剑鱼转瞬便到身边,那如剑长喙,就向二人攒刺而来,盗幽手挥碧月刀,去格那长喙,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原来这剑鱼长喙,竟是如金似铁。
那盗幽大喝一声,碧月刀光芒大盛,就将一只剑鱼长喙斩断,心中正在得意,却见秦忘舒手起刀落,已斩杀了七八只剑鱼。
盗幽叫道:“还是秦兄厉害。”
秦忘舒笑道:“哪里是我厉害,此鱼长喙虽坚,身子却是寻常,你不知扬长避短,自然吃力不讨好了。”
盗幽闻过必改,果然转攻剑鱼身子,只一刀,就将身边一只剑鱼斩为两截了,那鱼尸入海,却不曾被烧焦,看来此鱼果然已适了莽荒法则。
二修虽被千万只剑鱼围攻,却是丝毫不惧,而观二人身子,反倒是盗幽略显灵活,真玄吐纳,也比秦忘舒更加轻松一些。
只因盗幽动用盗家破禁之术,风水二禁与他无关,在这莽荒海斗法厮杀,如同平时。而秦忘舒大半精力,要用来维持凤火,且灵气吸纳,也要动用五行转化之术,比起盗幽来,可就多费了许多手脚。
也就是秦忘舒玄承不俗,又修成凤火,换成其他修士,哪怕是金仙大能,到了这莽荒海也是束手束脚,平生修为难以施展,又怎能敌过海中异兽怪鱼?这也难怪莽荒海被天下修士视为禁地了。
盗幽本不擅长施术用法,但近身杀伐正是他的专长,虽不及秦忘舒,但面对一群蒙昧剑鱼,则是绰绰有余了,数十息之后,就被他斩了数百条剑鱼,但剑鱼不知生死,仍是拼命攻来,若想将剑鱼斩杀一空,不知要杀到何时了。
秦忘舒暗道:“此海既禁风水,可见此地生灵最惧风水了,不如以风水之术破之。”
想到这里,就将青珠遁出,此珠原是三清之气凝成,珠中清气,一道得自混沌,一道得自承天宫玉灵,另一道,则来源于造化龙息,任一道清气,皆是大有来历,想来应该是强过此地法则了。
于是秦忘舒凝珠运气,果然从那青珠之中吹出三道清风来,那风吹到剑鱼身上,好似春风化雪一般,顿时将数十只剑鱼烧得焦了,闻来焦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盗幽笑道:“好香,好香,秦兄三道清风,不想也能煎得好鱼。”
秦忘舒亦笑道:“此鱼不惧水火,却怕风,妙极妙极,若是莽荒海中异兽皆是如此,只需不遇大能异兽,我等或可苟延残喘了。”
盗幽道:“看来这莽荒海,瞧来也不过如此。”
秦忘舒正道:“盗兄,你莫小瞧了此处法则之变,那修士若擅风水之术,到了此地就被禁了,就算勉强施展了,也必定是大耗真玄,又怎能持久?若不擅风水之术,斗这海中异兽便是隔靴搔痒一般,若只能与海中异兽怪鱼近身厮杀,试问又能杀得了多少?只怕生生就要累死了。”
盗幽这才点头道:“不错,我是因修了三十六破禁之术,这才视莽荒如平地,若换了其他修士,便连灵气也吸纳不得了,纵有道术,也是无法持久。”
秦忘舒一边说着话,一边祭起三道清风,可不是比动刀动剑好用多了,那清风吹去,在此海之中就好似烈火焚原,一烧就是一片,纵是千万条剑鱼,又能经得住几道风?
只过了三炷香时间,那剑鱼群已被烧得支离零乱,剩下千余条,只在二人身边乱窜,哪里还能形成威胁。
秦忘舒祭风施法,正在得意,忽觉那清风吹到鱼身上,竟是威能全无,且那剑鱼纷纷落海,眨眼之间,就逃了个干净。
秦忘舒动用禅识一探,已知四周法则又生变化,只听腾地一声,海天倒悬,那海水已在头顶,天空却在脚下了。
秦忘舒不知这番变化有何用意,一边急遁青珠紫羽护体,一边叫道:“盗兄,小心了。”
只见那头顶海水哗啦啦压将下来,听声辩形,却哪里是海水倒灌之声,分明是无尽沙土,亿万块落石一般。
盗幽叫道:“不好,这海水变成沙土,莫非是要将你我活埋了不成?”
秦忘舒修成土行之术,倒不怕这海水翻成沙土,但盗幽若被埋进沙土之中,又怎有命在?他慌忙上前,一把捉住盗幽,刚刚将土道之术行来,无边海水已压到头顶。
那海水若深千丈,那沙土便也是千丈,这无尽的沙土压到人身上,便是铁石人也是压得碎了。
幸好土遁之术大显神通,那沙土欺近身前三尺,就化为虚无,再无一粒尘土落到身上。只是秦忘舒虽保二人无忧,可那空中沙土不尽落下,也不知要落到何时?
想来这海水变成无尽沙土,那是一项偌大的法术,背后必然有人控制了,若不将此人寻出来,那就只能见招拆招,可不是变动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