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虽是惊讶,心境不乱,东海神君行为反常,原因极多,或因产子之后心力交瘁,神智错乱,或因受魔蛟控制,无力自主。若不能分清情况,贸然出手反击,极可能造成误伤。
许负心意欲一统海域,那东海神君便是个极重要的人物,若误杀了东海神君,一来七剑宗必与东海水族结下深仇,二来七海水族就此分崩离析,对许负心的统一大业可就造多许多麻烦了。
此身既为宗主,那身子就不是自己,事事都得为大局着想,又怎能任性而为?
秦忘舒运转浑朴金身法诀,便是万岳压顶也可支撑一时,那东海神君虽是出手如电,扼住自己的咽喉,一时间也难伤到肉身。
唯一令秦忘舒惊讶的是,东海神君的速度并不算极快,又怎地骗过法身之宝,触到自己的脖颈?
可能的解释,应该是龙诀之中自有玄妙神通,可以欺骗法身之宝了。需知龙诀亦是九经之一,与无界真言地位相同,因此龙诀之中有类似于不加之羽的神通,倒也是不奇怪的。
浑朴金身一经运转,金光坚如铁壁,就将东海神君逼退三尺,那东海神君双目紧闭,也不反抗,双手就此松开,身子向后一退,就倒在地上。
秦忘舒瞧见东海神君面上惊恐之色尚存,不由暗叹道:“此女果然是心力交瘁,不能自已了。”
见那东海神君腹上鲜血如注,急忙上前施法止血,再以体内真玄替其舒通灵脉,推宫过血,片刻之后,东海神君悠悠醒转,叹道:“今日若非道友相救,在下早就活不成了。”
秦忘舒道:“向闻神君修成不死神通,想来也不至于就此丧命。”
东海神君苦笑道:“我哪里能修成什么不死神通,只因魔蛟在体加持,这才骗过了南海神君罢了,那魔蛟既是魔使肉身,天下神通妙法无一不知,骗过了南海神君又算得了什么。”
秦忘舒向帐中瞧去,此时魔蛟已经停止挣扎,在帐中盘着身子,似在闭目修行,就见帐中黑气升腾,此蛟分明在修行一项强大法术了。
秦忘舒暗道:“法罗宝帐虽是至御之宝,但魔蛟既是无所不知,定有手段破解,只是因初现人世,法力不足罢了。我若斩此蛟,非得去见三位老祖不可。”
正在那里寻思,忽见东海神君口中嗬嗬作响,双目再露凶光,口中却叫道:“道友,道友,我受人御控,这身子可做不得主了。”双手符文乱闪,就向秦忘舒再次扑来。秦忘舒步法如风,自然急急闪避了过去。
秦忘舒叫道:“不好,这魔蛟必是在修慑魂御人之法,法罗宝帐虽能挡住他的身子,却挡不住魔蛟的灵识。”
就见东海神君身法迟钝,面上神色千变,忽而狰狞万状,忽而焦燥不安,显然神智并未完全受神蛟所控,正在那里与体内恶念对抗。
秦忘舒暗道:“这么说来,刚才此女扼我脖颈,亦是魔蛟之故了,只因魔蛟初修此术,难以从容,这才中途放弃。现在魔蛟故计重施,这法力定比刚才强了不少。”
幸好东海神君被秦忘舒及时止血疗伤,心境稍复,这才能以自家修为与魔蛟抗衡,奈何道高三尺,魔就一丈,魔蛟所修的御心之术强大之极,东海神君又能抵御到何时?
就听东海神君叫道:“道友,你还是杀了我吧,那魔蛟虽冲不出法罗宝帐,却可御控他人,我就怕支撑不了多时,一旦神智完全被困,可就要伤了道友。”
秦忘舒叫道:“神君,不必替我担忧,你若信得过我,不如我先将你收了,等见了三位老祖,自有说法。”
东海神君急声叫道:“快将我收去,快将我收去。”
秦忘舒口中说着话,已将天地洪炉祭起,东海神君努力与魔蛟的御心之术对抗,手中虽是符文乱舞,却不曾再向前半步,只听“轰”地一声,洪炉将东海神君罩住,就此被收进炉中。
秦忘舒叫道:“神君且自忍耐。”又将一道凤火送进炉中,那凤火封住炉口,不是为阻东海神君冲出洪炉,而是让魔蛟断了心思,既有凤火封炉,魔蛟只需对东海神君有一丝怜爱,就不会让东海神君冒险冲出来了。
果然那凤火送进洪炉中后,东海神君就安静了许多。
秦忘舒将那法罗宝帐连床带帐托起,口中叫道:“东海神君,还请放出在下灵侍,此去东穹面见三老,非得此侍护卫不可。”
炉中东海神君道:“若非道友提醒,几乎忘却此事。”
也不知东海神君行了怎样的法术,从墙角处传来轰地一声响,刀灵就从空中落了下来,那刀灵四处瞧去,神情茫然,等瞧见秦忘舒在此,方才大喜。
刀灵喜道:“果然是主人来了。”
秦忘舒道:“此中情形,我已尽知,我要携着这帐中魔蛟去见三老,你正好替我当个先锋。”
刀灵肃容道:“刀灵谨遵法旨。”
秦忘舒道:“但有接近此帐者,皆是被帐中魔蛟引诱而来,自不由己而来,实有莫大苦衷。你听我吩咐,离帐百丈者,驱离不杀,离帐十丈者,示警无效,格杀勿论。”
刀灵道:“主人法旨,刀灵谨记心中。”
一主一持护着牙床宝帐,就向外殿冲去,刚刚来到外殿,就见八名神执与掌印执杖二使,刑劫使齐聚殿中,见到秦忘舒与刀灵冲将出来,自然是如临大敌。
不等刀灵说话开路,那洪炉中的东海神君已喝道:“凡我东海水族,自此刻起,暂奉秦宗主为主,若违此令,如同欺君。”说音未落,那东海神君便是闷哼一声,别人虽是瞧不见,秦忘舒却瞧见洪炉之中生出金针千枚,齐齐扎在东海神君身上。
原来东海神君百日戒口劫尚未圆满,一旦开口,必遭天劫,刚才与秦忘舒说,是以传音之法,也就罢了,此刻要晓谕部众,也只好开口了,自然立被天劫惩戒。
诸修听出是东海神君的声音,自然是又惊又喜,刑劫使忙叫道:“神君有旨,暂奉秦忘舒宗主为主,若违此令,罪同欺君。”
诸修慌忙应道:“神君有旨,不敢不从。”
忽听得一人口中大叫,就向秦忘舒扑来,那掌印使不由分说,祭起手中大印,便向此修击去。此修只冲了两步,胸中早被金印击中,打得此修横飞数丈,落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秦忘舒忙道:“帐中魔蛟修成御人之术,诸位不可靠近此帐,否则极易被魔蛟所惑。我此去面前东穹三老,以求屠蛟之法,诸位纵要护卫,也该在百丈之外。”
刑劫使道:“秦君已下法旨,我等皆在百丈外护卫。”
诸修哄然应了,纷纷先出了金殿,等秦忘舒出殿之外,却不敢靠近,只在秦忘舒百丈外卫护。七剑宗诸修见东海神执如众星捧月般护着秦忘舒,皆是目瞪口呆。
秦忘舒向何曾二人传旨道:“魔蛟为祸东海,遂起兵刀之劫,你等谨守七剑岛,不得妄动,更不能与水族厮杀,数日之后,我自然回来。”
何明曾沧海忙应道:“谨遵宗主法旨。”
秦忘舒这才辞了七剑岛诸修,前住东穹姬氏黄龙洞,若斩此蛟,姬慕二老未必有术,还得姬老祖亲自动手不可。
哪知刚修了数十里,东海神执之中,又有一人神色大变,冲进百丈界限,就向秦忘舒遥遥祭来法宝。
不等秦忘舒动手,刀灵身形早出,将那神执的法宝拦在空中,又有掌印使急祭金印,将那位神执打进汪洋大海之中。
刑劫使动容道:“秦宗主,我等已离帐百丈,怎地还有人受那魔蛟引诱?”
秦忘舒叹道:“此蛟为魔使肉身,又在东海神君腹中潜修五年,其神通与时倶增,实不可测度。既然此蛟修为增加极快,还请诸位再次退后,以千丈为限。”
诸修只好退出千丈,以防受魔蛟所诱。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东穹黄龙洞而去,秦忘舒本想传试姬氏,奈何向下海中一瞧,那海中星星点点,布了消音神螺无数,怎能传出音讯去,看来只好到了陆地上再说了。
又行了数十里,因诸修皆在千丈外卫护,那魔蛟虽有御心神通,也是施展不得了。不想此蛟手段无数,片刻后又生诡计,秦忘舒正行之际,忽觉牙床一沉,便多了一岳之力。
秦忘舒暗叫道:“不好。”
凝目向帐中瞧去,那魔蛟正在吞云吐雾,云雾之中,现出玲珑小山一座,虽只有手指大小,但帐中多了一山,便增一岳之力了。
一岳之力固然可以承受,就怕魔蛟此术修成,每行数里,便增一岳,此去姬氏黄龙洞有数千里之遥,秦忘舒又能行去多远?
果然只行了三里,那牙床又增一岳,再去瞧那帐中的玲珑小山,已多了半座山岭。
秦忘舒暗暗叫苦,自己不过是地仙境界,又能承托多大份量,那牙床只需增到三五十岳,自己可就万万承受不住了。
就觉得那牙床重量与时倶增,行不出百里去,已增至三四十岳了。秦忘舒已是疲倦不堪,只能勉强支撑罢了,哪知帐中又是一声响,此床陡增十岳之力,秦忘舒再也承受不得,连人带帐就向海中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