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此一惊非同小可。若连七星刀都被这青鱼咬断,还有何宝能对付此鱼?幸好他这三年来勤修不辍,专修归藏经,倒也是稍有成就。
那归藏经由秦忘舒整理扩大,其中玄承甚多,无论那修士要修这样的法术法诀,皆能指出一条明路来。何明专修吐气纳息之学,对敌之时气息绵长,当下向后急退,引那青鱼来追,那青鱼果然衔尾追来,看看赶上,何明忽地将身一沉。已然立足岛上了。
而足踏大地之后,何明方才舒了一口气,他虽无绝妙神通,但只要立足大地厚土,仗着归藏经中的吐纳之术,足以与这青鱼周旋到底了。
就见他双掌错动,掐出一道五焰诀来,此诀虽是寻常不过的,但因他体内真玄不绝,那五焰永无尽时。青鱼既是水族自然畏火,果然被那五焰挡住了,无法登岸厮杀。
那青鱼生得鱼头人身,可见道行不俗,只是仍无法开口说话罢了。那青鱼几次要闯上岸去,皆被五焰阻住,一时间竟是奈何不得?
忽见青鱼卷起鱼尾拍打海浪,激得一道道巨浪向岛上涌去,那巨浪足有百尺之高。只要巨浪一落,七剑岛可不是顿成泽国了?到时海中水一拥而上,何明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挡不住了。
何明自修归藏经以来,首次与人动手,刚才七星刀被咬断,固然吃惊不小,此刻体内真玄源源不断,自是心中大定。见那巨浪涌来,立时腾出手掌来,再施一道五岳横江。
此诀在土系法术之中算是上乘了,只见法诀一出,便有五座小山现在空中,虽比不得真正的五岳能纵横千里,但五座小山齐落,挡住青鱼激起的巨浪则不在话下了。
五岳横江法诀本来极耗真玄,何明轻易不敢动用,就算动用了,也支撑不了多时,此刻有归藏经之助,何愁真玄耗尽?
那青鱼本来一出手就咬断了何明的法宝,算得上气势汹汹。不想那何明真玄深厚,此鱼锐气一失,那形势可就慢慢逆转了。
既有何明缠住青鱼,其他修士各施手段,斩杀海中水族,片刻间,海中已是赤潮翻滚,腥臭扑鼻,此一役,也不知有多少水族死在七剑岛上。
那青鱼除了鱼口噬人,卷尾拍浪之外,并无其他法术,与何明缠斗良久,体内真玄便就跟不上了,无奈何只好转身遁进水中。此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何明再战得手,七剑宗修士皆是欢呼不已,还是何明忙道:“宗主正在修行,不可扰了他的清修?”
这时何沧海道:“何兄,此战虽是得胜,可惜放走了青鱼,此鱼修行不俗,定然会邀朋唤友而来,下一战定会更加惨烈了。”
何明道:“刚才杀伐甚重,水族吃亏不小,但此战原由水族挑起,我等怎能退步,只好拼了这条性命,保住七剑岛不失。”
话虽如此,何明与曾沧海心中皆是沉重异常,只因海中水族的势力,谁也无法估量,岸上修士,等闲是不敢招惹海中水族的。那水族也向来不愿登岸惹事。纵有冲突,也不至于酿成大战。
然而此次水族被秦忘舒引发的异像引来,双方冲突甚烈,谁也不知战局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岛上诸修分为两处,各自手持法宝,严阵已待,忽听海中传来箫声,那箫声清幽异常,倒成好听,只是此箫声甚是古怪,箫声一起,竟将那海浪拍岸之声压住了,诸修耳中只听到箫声,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曾沧海忙举目瞧去,只见海面上来了一名鱼修,此修上身玲珑有致,分明妙龄少女。但自腰部以下皆是鱼身。此鱼修既能修出人首来,那修为灵慧自然比那青鱼高明许多了。
曾沧海听这箫声古怪,本就生疑,忽见四周修士如痴如醉,目光直往那半身鱼妖瞧去,同时呼吸急促,面色涨得通红。
曾沧海暗叫糟糕,此鱼妖必是修成慑魂之术,诸弟子根基尚浅,怎能禁得住诱惑?
忽听得扑通一声,原来一名弟子听得入神,身子竟从遁器中跌落下来,直沉海底,那海水中早伏了许多水族,一拥上前,就将那修士噬得干干净净,连根骨头也不曾剩下来。
曾沧海慌忙叫道:“大伙儿速离海面,莫要受这鱼妖引诱?”
然而那箫声不绝,诸弟子怎能轻易摆脱诱惑,对曾沧海的提醒充耳不闻,片刻间又有两名修士落水,刹那间也被噬得干净。
曾沧海叫道:“不诛此妖,怎能救我弟子。”立时张弓引箭,觑得那海妖心窝处,立时射出一箭来。
曾沧海的射术,亦是从归藏经中修来,本来以曾沧海的灵慧,若想修成《箭典》,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幸有归藏经提纲挈领,简化经文,曾沧海只花了一年光阴,就已修成《箭典》小成了。这对曾沧海来说,可谓是大喜过望了。
此刻初试箭典妙术,那羽箭虽是寻常灵箭,却是去势极速,不等那弓弦之声消失,鱼妖胸中已中一箭。箭典妙术,果然是避不过的。
那鱼妖被这一箭贯胸,不由得大叫一声,慌忙翻身入海,带着那枝箭去了。
等那箫声一停,诸修方才如梦方醒,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何事。曾沧海这时再传法旨,令诸修上岛守御。那水中不知伏了多少噬人的水族,已成为极为凶险的所在了。
曾沧海向水中瞧去,只见无数双水族目光忽隐忽现,好不吓人,别说岛上弟子,就算自己与何明落进水里,只怕也难保性命了。
又听得水花一响,海中窜出一名青衣秀士来,此修手摇折扇,摇摇摆摆踏浪而来,曾沧海倒也沉住气,只是横弓于胸,并不曾抢先动手。
那秀士来到岛岸边,揖手为礼,道:“诸位道友请了,不知哪位道友主事,在下有话要说。”说到这里,目光一转,就落在曾沧海的身上。只凭他这眼力,便知这秀士颇有见识了。
曾沧海沉声道:“道友自何处来,有何话说?”
青衣秀士道:“在下是东海神君座下听风使,今奉神君法旨,特来问罪。”
曾沧海听到东海神君四字,暗叫糟糕,哪知道场战事,竟惹出这位凶神来。
原来苍穹界海陆地域悬殊,苍穹三界虽不算小了,但与海域汪洋相比,只占了百分之一罢了。
那苍穹大海只是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分为七海,分别为北海,东海,南海,此为三大内海,又有北冥海,中极海,魔海,莽荒海。是为外海。
内海与外海相比,也只是九牛一毛,那外海之辽阔,实不知亿万里了。
七海各立领袖,是为神君,东海神君掌管东海千万里水域,辖下东海四域。若论地域之阔,部众之多,怎是凡界仙修宗门可以相比的。
七剑宗若与东海神君一比,那可真是片羽之于大鹏,双方势力完全不成比例了。
曾沧海道:“我等有何罪?神君意欲如何?”
青衣秀士道:“凡有海水之处,皆是我七海神君地域。你等占我东海岛屿,我家神君胸襟广阔,也不来与你等计较;你等捕我海中愚昧水族,神君亦体谅你等难处。然而你等不知进退,得寸进尺,竟将我家神君好意视为软弱可欺,竟在三年前填海造岛,夺我海域,此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若听我好意,速速离岛而去,也就罢了,若是不然,莫怪我东海水族无情。”
曾沧海听得心中大奇,那东海神君好不霸道,竟视海中岛屿皆是自家领域,连填海造岛一事也要插手。且填海造海是三年前之事,那时东海神君怎地不来问罪,偏偏等到三年后才来?
可见东海神君不过是寻了个借口罢了,其根本原因,无非是瞧见七剑宗坐大,对东海水族形成严重威胁。
原以为七剑宗的对手乃是东海百宗,哪知却是来自海上,这也让曾沧海大开眼界了。
不过细细想来,天下势力皆是此消彼涨,先前七剑宗势弱,东海神君也不来理会,如今七剑宗一日强过一日,那东海神君自然坐立难安了,毕竟卧榻之下,怎容他人酣睡。
而此次秦忘舒修行有成,引发天兆异像,东海神君更是忍不住了,可见此番冲突早晚必至,原是避让不得的。
曾沧海心中暗道:“东海神君既然容我七剑宗不得,此战难以避免了。宗主本将宗务交予我与何兄,万事皆可便宜行事。”
当下与何明商讨,二人心思相同,七剑岛是万万不能让出的,双方除了开战,绝无商榷的余地。
曾沧海冷笑道:“七剑岛为我宗门根基,自然是人在岛在,人亡岛失。东海神君势力再大,我等亦当决一死战。”
那青衣秀士倒也不奇,似乎曾沧海的回复早大意料之中,此修再次揖手,道:“在下问罪已毕,既然诸位不肯退步,我等只好前来夺岛了。”
此修将身一摇,便没入海中,竟听不到一丝水花响,曾沧海虽瞧不见何明,却知何明此刻心中必定如自己一般七上八下。七剑宗只有百余名修士,如何是东海水族对手,只怕此战一起,七剑宗就此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