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公也不瞧他,悠悠地道:“此人本想等到有缘人遇到莞公主,替其补完五行之后再来出手,可此人既是五观宗弃徒,声名狼藉,哪里能等到了许多时日,这才急急出手。他要施行的功法,叫做周天离火阵,一旦这阵法运转起来,可是要大耗真玄的。“
秦忘舒道:“就算他真玄耗尽,可他境界毕竟强过我很多,只需腾出手来,赏我一记法宝,在下只怕也是万万吃不消了。“
邹公道:“周天离火阵一旦运转起来,怎能容他脱身?一旦他想抽身应敌,阵中的真离之火反噬自身,非死即伤了。“
秦忘舒听到这里,方才略略放心,邹公负手立在黑云外,凝目向空中观瞧,忽见东方生出一道青光,向黑云中心处射将过去,看来那座周天离火阵已在运转了,东方属木,故为青光。
秦忘舒计算自己与黑云中心的距离,约有百里,自己初修遁术,不敢行得过快,但若是竭力施为,百里之距,其实也只需要盏茶时间。
又过了片刻,西方空中再生一道金光,此光如那道青光一样,斜斜插入黑云中心。这两道光芒射入黑云之后,黑云中心已生变化来。
只见黑云中心处开始缓缓转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带动空中光芒向黑云下方射去。秦忘舒凝神去探黑云下端的虚实,只能隐约探到黑云下方是一座石坛,石坛上横七竖八,堆着一团香木,香木之上躺着一人,想来就是莞公主了。
秦忘舒见到这般布置,暗暗心惊,难不成那修士是用引火点烧香木,这法子和火焚活人又有什么两样?不过瞧其邹公神色如常,秦忘舒生怕被邹公笑话,因此忍着不说。
等到北方再生出一道黑光,秦忘舒已有些立不足了,北方黑光一生,就只剩下中央黄光,若等到黄光生出,阵法便成,就会从南火引来真离之火,自己离阵法还有百里的距离,到时又怎能来得及。
他正想跨进黑云之中,左肩猛然被邹公按住,耳边传来邹公的声音:“秦兄稍安勿燥,阵法若不曾运转起来,你进入黑云之中,必死无疑。”
秦忘舒道:“若阵法成功,南方真离之火引来,莞公主五行一旦补足,那人自然就会夺舍了,到时候我又怎能来得及?”
邹公忙道:“救人虽是要紧,得更要紧的是立于不败之地,秦兄若是失手被杀,在下的性命只怕也保不住了?在下死了不要,这《五德书》可就无法完成了”
秦忘舒道:“既来救人,必要成功,若是莞公主已被他夺舍,就算杀了此人,又有何益?在下虽是不济,总算也能支撑片刻,邹公若是见势不妙,大可逃之夭夭。”
邹公沉吟良久,道道:“你这样说来也有道理,也罢,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你悄悄进入黑云之中,在下略施小术,替你掩盖身形。”
秦忘舒转头对紫苏道:“紫苏,我知道你救主心切,可你若是抢先入阵,必然惊动那人,因此除非瞧见我与那人动手,否则万万不可擅入。”
紫苏见秦忘舒比她还要关心莞公主,心中感激之极,暗忖道:“莞公主与他素不相识,秦兄为何如此关心她?是了,秦兄就是公主常说的好人了,这世间好人虽少,毕竟还是有的。”
又瞧了瞧邹公,却不肯将邹公视为“好人”,只因邹公是得了大陈国君万金的,那是为了钱物而来,又算什么好人?且救人又不肯犯险,就算是好人也是有限了。
这时邹公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乃是一颗斗大的五色金球,此球瞧来极是沉重,但邹公托在手中,却是轻若羽毛,就见此球悬于邹公胸前,便缓缓转动起来。
邹公双手飞快地掐动十指,似在掐诀,更像是在计算,忽地伸手在五色金球上一推,那金球生出五色光芒,照在秦忘舒身上。
这光芒射来,秦忘舒忽地感觉就像置身于几百双眼睛之下,周身极不自在,就在这时,邹公口中轻轻一喝,五色金球上五色易位,竟与刚才大不相同。
而与此同时,秦忘舒立时觉得身周数百双眼睛齐齐消失不见,身子好似沉进无尽黑夜之中,又好似潜藏于水里林中,也不知怎地,心境顿时大定,总觉得就算有人近在咫尺,也定然瞧不见自己了。
邹公见秦忘舒变化,面上露出得意之色,道:“我这五德易位之法善转阴阳,秦兄如今五行之气逆转,修士的灵识已可被你瞒过了。”
秦忘舒心中尚不肯信,紫苏传音道:“邹公说的不错,紫苏虽是是见你,可动用灵识来探,反倒是探得极微弱模糊了。”
这时中央黄光将出未出,秦忘舒不敢再犹豫了,急忙足踏火凰刀,就向黑云中心处遁去,这一次他已是竭力施为,自与先前不同。就觉得面前狂风扑面,随时都会将自己掀翻一般。面上皮肤也像是要被狂风揪将下来,只恨鼻子多了两个孔,被这狂风吹了个无孔不入。
秦忘舒急忙施展法诀,那是《云泽宗七术初修》中的御风术,此诀结成之后,狂风就被分开两道,自身子两侧掠过去,面上顿觉一松。此身如同飞舟,劈风斩浪,好不痛快。
原以为这已是火遁之术的极致速度了,但秦忘舒遁行之时,却能感受到脚下赤凰刀潜力无穷,只要自己施加真玄,赤凰刀必然能再快一分,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才是个尽头。
秦忘舒暗道:“若是我日后修为大进了,难不成这火遁术竟能瞬息千里不成?”以他现在的境界,瞬息千里已是他想像的极限了。
也就是过了数十息时间,秦忘舒竟已遁去六七十里,就在这时,云中传来一声怒吼,秦忘舒不用去瞧,也知道这是另一只土虎猿了。
这土虎猿便修灵识也是探不到他的,看来他离这土虎猿极近了。目光循声去瞧,果然瞧见在身子东面数十丈处,一只土虎猿正从一座山峰高高跃起,向秦忘舒扑来。
秦忘舒暗道:“你这厮又不是遁在空中,我何必怕你。”身子只一转,就隐在黑云之中,那只土虎猿扑了个空,身子在空中无法立足,只好沉坠下去。
不想秦忘舒早就伏在底层云中,见这土虎猿落下,随手就是一刀,赤凰刀上赤光一闪,谁能抵敌,这只土虎猿半边身子都被斩成焦炭,就算遇土则生,起码一时片刻也不会来纠缠了。
他斩了这只土虎猿后,知道行踪必被阵法中的那修士觉察,于是急急将身一纵,就离了原处。身子刚刚离开十余丈,刚才立身之处掠来一道金光,原来是一只金珠正横空掠过。
秦忘舒暗道:“果然还是邹公谨慎,此刻阵法未成,我抢了进来,反会遭他暗算。“
幸好他有五德珠转换阴阳,阵中修士的灵识探他不着,于是敛息缓步,只往黑云深处钻去。那修士既然探不到他的虚实,想来也是无法可想。但那修士若是就此停了阵法,先来对付他,岂不是糟糕之极,这样想来,方知自己过于急迫了,毕竟不如邹公老谋深算。
他在黑云之中转了几转,忽见一名黑衣少年急步掠来,手中持着一颗金珠,正是刚才打向自己的那颗。这少年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但神色阴沉,与年龄大不相符。
秦忘舒暗道:“莫非这少年就是五观宗弃徒,这人小小年纪,就是五级练气士了,可见是极厉害的人物,瞧他满面戾气,必是性情阴狠,难怪被五观宗逐出。“
就听那少年喃喃地道:“也不知是何人捣乱,被我见着,定打你个粉身碎骨。“又道:”这阵法好不容易将要大成了,岂能半途而废,待我夺了这丫头的肉身,修成紫罗心经,五观宗修士,定要一个不饶。“
少年口中念着,转身就向阵法处掠去,其身法快如闪电,可比秦忘舒强得过了。秦忘舒见了这少年的手段,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他吸取教训,在阵法未曾运转之时绝不向前。
过了片刻之后,忽觉黑云一阵大动,云中吹来一股股狂风,将那黑云扯絮一般撕裂开来。而身子被这狂风带动,也向黑云中心转去。
秦忘舒抬头向空中一瞧,只见空中五个方向皆有光芒射下,就连南方离地也射来一团赤光,看来这周天离火阵法,已然在运转了。
秦忘舒急忙动用灵识去探石坛上的身影,这时离得近,已瞧出果然是一名紫衣少女躺在那里,身子虽是一动不动,但秦忘舒却能感受到此女气息微弱,尚有生机。
秦忘舒暗道:“我若先去抢公主,这人就肆无忌惮,必来与我斗法,我又怎是他的对手,只好先将此人除去了,再去救公主不迟。”
心中正在盘算,南方离火之地赤光大盛,只听“轰”地一声,那少女身子底下的香木就被点燃了。少女嘤咛一声,身子稍稍一动。
秦忘舒暗道:“他这是施展法术,要补莞公主五行不足,又怎会伤到她的身子,我还是静以观变为好。”
哪知石坛上的香木烧的极快,火焰卷来,很快就将少女身子吞没了,只见少女猛地坐起,大叫道:“救命,救命!”
秦忘舒听到少女大呼救命,不由的面色一变,心中叫道:“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