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细细想来,去魔界也好,冥界也罢,都非燃眉之急,亦可另想他法,唯有莫幻真之事急若星火,非得立时解决了不可。太乙三宝无法到手固然可惜,却也只能放弃了。
秦忘舒长揖到地,谢过青衫修士好意,青衫修士既负责看守太乙神殿,自然觉得太乙神宫中的心法妙术世间第一,恨不得将此术遍传天下,自家亦是与有荣焉,但既见秦忘舒不肯入殿,也不好勉强,唯觉心中极憾罢了。
秦常二人离了太乙神宫,再往前行,那秦忘舒仍觉心中突突乱颤,此次若非被常惜真扯住,差点就要误入歧途了,想那岭中妙法极多,无不是具有强大诱惑,这一路上岭,不知要经历多少考验了。
约莫行了数里,路边又现一座大殿,上书“井宿宫”三字,秦忘舒知道朱雀主南方七宿,为井鬼柳星张翼轸。井宿宫既在此处,其他六宫则不会远矣。
果然凝目瞧去,那儿宿宫之后,林木茂盛之中,有六宫掩映其中。秦忘舒道:“惜真,我瞧这飞来岭上的法则,私心想来,若是错过宫殿,那就不能回头了,那太乙神宫也好,南方七宿宫也罢,皆能修成无双妙术,惜真若是只顾随我前行,未必会有好结果的。”
常惜真笑道:“秦兄想法倒也不差的,飞来岭中道路,的确有去无回,不过我心中自有主意,若是此行修之不得,那是我与这项心法无缘,也怨不得他人的。”
秦忘舒道:“惜真既有主意,自然是好,南方七宿宫听来并不惊人,但其中若是有救人妙法,我也不妨入宫修来。”
就走到井宿宫门口,宫中一修走出来迎接,果然与那遭受天劫的黑衫修士,太乙神宫的青衫修士一般相貌。世人相貌千差万别,就算一母同胞,双生之子,相貌也有细微的不同。但秦忘舒一路行来见的三修,其相貌却是纤毫不差的,看来三十六名引路真神定是灵偶了。
井宿宫这位修士一身红袍,见到秦忘舒立时满面堆欢,笑道:“秦道友莫非有意入我井宿宫修行,在下欢迎之至。”
秦忘舒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到飞来岭,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一位友人而来,此人因修幻术不慎,走火入魔,眼瞧着性命危在旦夕。若不能将她救醒,忘舒终身也难原谅自己。”
井宿真神皱眉道:“那幻术欺天罔地,最是难修,且久修幻术之后,往往分不清现实虚幻,那是极易入魔,且随着修为越高,越是危险重重,秦道友最好劝这这位朋友弃了此功,否则就算此番救她醒转,他日仍是会重蹈覆辄了。”
秦忘舒道:“真神好意,忘舒定会向她转述,敢问七宿宫中,可有破此执迷幻术之学?”
井宿真神摇头道:“井宿七宫之学,虽也是包罗万象,但若说破灭执迷,怕是难以做到了,只因那幻术跨越时间空间,牵涉极多,井宿七宫,却皆是务实的仙术,实不可相提并论了。”
秦忘舒听罢此言,不由大皱眉头,又问道:“忘舒要去何处宫殿,才能修成妙术,破其执迷?”
井宿真神道:“我飞来岭中三十六位真神,也只是各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除了职守之地的仙修妙术,对其他人掌执宫殿的详情,着实是不知了。道友之惑,请恕在下无力解答。”
秦忘舒暗忖道:“莫非来此朱雀门户,竟是来错了?只可惜却已然无法回头。”
他辞了井宿真神再次上路,想到“莫叹山中疑无路,九珑花开可登临”之语,就凝神思及破灭执迷幻术一事,再也不虑其他,只盼能得九珑花的指引。
心中想了数回,再抬头四顾去瞧,果然瞧见远处溪流之处红花生出,花瓣因风而起,频频点动,但所指方向,却毫无道路可言,皆是荆棘野草,怪石塞川。
秦忘舒道:“惜真,我这条路甚是艰难,你可不能再随我前去的,若当真因我之故而误了你的前途,他日见到何兄,我可是无颜以对。”
那溪边虽有红花,常惜真却不曾瞧见,只因此花显现,实与自己无涉,听见秦忘舒这般说,思忖良久之后,方才道:“秦兄执意救友,必定是天地垂怜,此去定能成功,此岭除了三十六位引路真神之外,还有四大护法,一位岭主,若能有缘遇见这四人,必有无上福缘。秦道友虽是一心救友,但若是果真无法可想,也该替自己想一回。”
秦忘舒道:“那四大护法,飞来岭主是怎样的相貌来历?”
常惜真道:“说起这四大护法来,当真是非同小可,传言苍穹域外,无尽空间之中,有混沌灵域一座,那灵域中有四位古位混沌古兽,若论其资历,并不亚于世尊了。只因敬慕世尊德行,这才甘愿来承天宫护法。四大护法虽是古兽,但一身神通不可测度,那相貌自然也是千变万化了。”
又道:“至于那位岭主,原来是世尊身边侍灵,只是这位侍灵与众不同,一来是其身虽出于极秽之地,却是世间最纯净不过的一道性灵,那世尊修行之时,这位侍灵也是常常相伴,以助世尊扫除心中杂念。那世尊视她,也与其他性灵不同。惜真刚才细细想来,若果然是因修幻术而入执迷,寻这岭主解困,倒是不二之法。”
秦忘舒不由大喜,急忙长揖到地,道:“若是我友能过得了这次生死难关,惜真之恩,没齿难忘。”
常惜真笑道:“惜真原只盼着莫负宗主重托,助秦兄登岭也就是了,哪知遇到秦兄,方知世间真有古道热肠之人,为了他人性命,不计自家前程。难怪宗主何等孤傲,提起道友来也是赞不绝口。倒是我,不分辈位大小,一口一口秦兄秦道友的,却是越礼了。”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我与何兄意气相投,自然顾不得身份地位,但无论我与何兄怎样,却与惜真无涉,以我的境界年龄,也只能做惜真的兄长罢了,你若是唤我前辈,瞧我愿不愿理你。”
常惜真欢喜之极,道:“那我可与你说定了,除了在宗主面前,其他时候,我只叫你秦兄二字。”
秦忘舒道:“随你怎样叫来都好,只是莫将我叫老了便是。”
常惜真又格格笑将起来,二人这才分手,秦忘舒就向溪流处行去,常惜真亦有红花引路,不会迷失路径的。
秦忘舒来到溪流边上,瞧见前方荆棘拦路,也不在意,仍是向前行去,哪知只行了几步,那荆棘丛向两下一分,就让出一条道路来。秦忘舒心中大喜,口占一偈道:“心中有路山无路,灵台无尘性自明,三千大道等闲事,拯危渐困是衷情。”
此诀念罢,就见那小路之中浮土尽去,现出青石铺就的大道来,此道越行越宽,到最后俨然是三丈宽的一条大道,秦忘舒知道此心已为四大护法与岭主所知,今日登岭,绝不会空手而回了。
行了三里之后,就见道边坐着一位老者,此老面色赤红,形容古怪清奇,见到秦忘舒就招手笑道:“秦小道友,来此可是不易啊。”
秦忘舒最是知机乖觉之人,急忙上前行礼道:“前辈在此专候晚辈,想来定有教我。”
老者笑道:“说来你我也算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次我见过你,你却不曾见过我。”
秦忘舒心中一动,道:“莫非是那次我神游灵域,才被前辈瞧见,只可惜晚辈境界低微,当时便有大贤在侧,也是目不识荆,幸好今日总算有缘一见。”
老者笑道:“你倒也机灵。我只问你,你当真要舍弃自家仙缘,只为救一位不相干的女子。”
秦忘舒道:“若非此女玉成,在下怎能修成地仙境界,此女倒也不能说与我毫不相干,更何况就算我与她毫无牵扯,既被我撞见了,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老者道:“此女妄修幻术,形同玩火,终于玩火自焚,也是她的定数,便是你这晋级地仙的际遇,在我瞧来,也是凶险之极。”
秦忘舒动容道:“莫非我因幻术修成境界,竟是十分不妥吗?”
老者道:“用幻术冲玄突境,可算是千古以来所未有,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了。老夫甚是好奇,我瞧那莫幻真虽修幻术,但是这法子却是她想不出来的,这其中可有其他缘故?”
大德之修面前怎好隐瞒,但秦忘舒若是说出云天轻的名字,又担心对云天轻不利,是以不由沉吟起来。
老者道:“小道友莫非有苦衷不成?”
秦忘舒道:“世间万事原是瞒不过前辈的,前辈想来已知其中曲直,又何必问起?”
老者却摇头道:“那凡俗中人,仙修之士,我等自然能瞧得明明白白,但若是那大有来历者,自然有仙界中人加持,这些人所行之事,老夫若是强行去瞧,固然也能瞧得明白,只是却因此得罪了仙界大能,却又何苦来哉。”
秦忘舒这才恍然,原来云天轻所行之事,便是老者这样的混沌古兽亦是蒙在鼓里的。混沌古兽的身份自然是强过仙界大能许多了,但混沌古兽毕竟是世外之修,怎好干涉仙界事务?真要强行出手,惹得双方不快,反倒会误了许多大事了。
秦忘舒暗道:“我若道出云天轻三字,从此之后,天轻一举一动皆受监视,那天轻行事离奇,混沌古兽必定不喜,我为救幻真而来,何苦搭上天轻?”
但老者既然问起,难道却要执意隐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