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苍龙见天龙剑已成,哪里在意这些小节,他抬头瞧着空中的天龙剑,越瞧越是欢喜,伸手向天龙剑招去,天龙剑落在他的手中,剑身仍在微微动荡,似要振剑飞去一般。
风苍龙喜道:“干将大师,瞧此剑通体如玉,分明已然昊化了,只此一项,便是世间难得的佳器。更可喜者,此剑初成便有通灵之意,莫非此剑剑魂已生?”
干将道:“此剑得金龙赤龙加持,可谓受天地垂青,自然就诞出器魂来,只是剑中器魂此刻混沌不醒,尚无法御控。宫主还需耐心才是。”
风苍龙哈哈大笑道:“无论是怎样法宝,若想养成器魂,皆是要经年累月,便等上了千八百年也是有的,就算以干将大师之才,又怎能立时养成剑魂?此中道理,本宫自然明白。”
干将向两位影白衣男子扫了一眼,道:“此剑至刚至强,无坚不摧,但在剑魂未醒之时,不可让阴人近身。”两名白衣男子听了,自是闷闷不乐,雪玉龙更知干将话中指桑骂槐之意,心中怎能不恼?但干将新制昊天之宝,已得风苍龙无上宠幸,此刻怎敢与他争锋?
风苍龙连连点头道:“本宫省得,本宫省得。人常道世间器修以陈玄机为第一,是为器祖,但在本宫瞧来,干将大师炼器之术,竟不让陈玄机专美于前,本宫与大师相识,此等机缘可喜可赞。”
干将自是连称不敢,神色惶恐之极。
风苍龙把玩天龙剑良久,神色愈加欢喜,当下便道:“干将兄,你替我炼成此宝,功劳无可比拟,你有何要求只管说来?”
干将叹道:“说将出来,只怕宫主不喜。”
风苍龙神情一变,道:“干将兄莫非要弃本宫而去不成?”
干将道:“我来北域,屈指已是三年,家中妻子定是悬望牵挂不已,若宫主允我回家探望,实感宫主厚德。”
风苍龙点头道:“夫妻是人伦之本,干将兄回家探望也是当然。我便允你回家半年如何?还盼干将兄半年之后,再回返雪神宫。”
干将见风苍龙竟是应允,也算是望外之喜,复又想来,雪神宫与三家七宗这场大战一触即发,自己留在宫中怕是难安,倒不如索性将自己放出宫去,只需雪寒宫打赢此阵,还怕干将逃到天边去?
虽知风苍龙这番心思,干将心中仍是生出感激之情来,想这风苍龙手创雪神宫,座下大修皆是天下义士其为人,若无半点好处,又怎能令人甘心拜服。急忙上前谢过了。
风苍龙立颁法旨,允干将出宫省亲,再赐仙币百万,金玉之宝无数,灵丹十种百粒,各有诸种奇效。别瞧北域表面上瞧来寸草不生,但积雪之上,却是灵花异草无数,以此炼成灵丹,丹力之强,效力之佳,远超东穹苍南所有。
秦忘舒亦赐万年玄玉玲珑塔一座,此塔虽非厮杀之宝,妙在能定魂养息,修行时只需伴着此塔而坐,便可万邪不侵,心魔不起。实为修行绝佳之宝。
雪玉龙听到风苍龙赐出此宝来,也是垂涎不已,对秦忘舒道:“这件玲珑塔我要了多次,宫主总是不允,这次却送给你了,宫主待你,可不是恩重如山。”
秦忘舒道:“宫主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而于玲珑玉塔之外,又赐灵丹十种百粒,与干将相同,这其中自以蚀骨化血丹最为珍贵,此丹最能提升修为,或可补充秦忘舒此番损耗了。
先前秦忘舒已服用过此丹,知道此丹甚具奇效,他的玄承灵慧皆是上佳之选。只恨生来也晚,境界就算突飞猛进,总也比不过当世大能,便是在这日后的乱局中生存,已是不易,更遑论一逞胸中志向。因此秦忘舒就留了个心思,要借助丹力提高境界修为。
此番再得蚀骨化血丹,秦忘舒心中立时有了盘算,以许负心之才,辩出丹药中的成分想来不难,到时就可自家炼制了。十余年后,天地浩劫来临之时,自己境界越高,能做的事情越多,否则也只能混迹于一众修士之中,又能发挥多大作用?
风苍龙颁下法旨,赐了礼物,这才捧着天龙剑兴尽而回,火龙殿中的修士皆来替二人贺喜。干将道:“这些日子,你等日夜操劳,也有佐赞之功,那仙币我拿来无用,不如就分了吧。”
诸修喜出望外,连称不敢,何况天龙剑既已炼成,火龙殿诸修皆有赏赐,只不过比不得干将秦忘舒这般厚重罢了。
干将坚持不肯,终将那百万仙币分散众人,诸修得了好处,可不是将干将奉为祖宗一般。
等哄散了诸修,殿中只剩下干将与秦忘舒了,干将这才叹道:“我依着你的吩咐向风苍龙辞行,却实非我的本意,留你一人来此,我怎能放心得下?”
秦忘舒笑道:“大战在即,干将兄远走避祸,才为上策,也难得风苍龙就此放手,我在此间,自有道理,干将兄莫要牵挂。”生怕夜长梦多,当日就催促干将下山,干将虽是万分不舍,但被秦忘舒反复劝来,也只好急急地离山而去。
而山中修士早得了风苍龙的法旨,果然不加丝毫为难,任由风苍龙去了。
秦忘舒送罢干将,便返回居处,哪知走到静室,却发现一人已等候多时,正是墨氏弟子墨荆。
见到秦忘舒,墨荆忙上前施礼,便道:“在下是新来的候补修士,因得授冰火大阵法诀,遇到个大大的难题,听闻秦道友半月间修成四万道法诀,灵慧天下无双,这才特来请求,还盼道友莫要拒我才是。”
秦忘舒对墨荆的身份来历,总是有三分狐疑,得听到这话,却是丝毫不曾暴露二人相识的秘密,他心中暗道:“天龙剑已然炼成,我在风苍龙手中,已成弃子,那风苍龙又何必设下圈套谋我?天轻虽是灵慧,毕竟不曾亲自经历诸事,还需我自家拿定主意。”
想到这里,忙请墨荆入室。
墨荆进了石室外,也不说话,从袖中取出一对小人来,瞧来便是木雕之物,细细瞧去,却是一惊,原来这对小人一个是墨荆的相貌,一个就是自家的相貌了,那雕工极是精致,与墨雷当初的手艺实有天地之别。
秦忘舒心中狐疑,也忍住了不开口,端看墨荆如何行事。
墨荆将手一拍,这对木人身上发出青光两道,青光之中,赫然是墨荆与自家对坐,端得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秦忘舒已猜出八九分了,便微微摇了摇头,这一对木人虽是雕得极像,只恨却是死物,怕是瞒不过宫中有人心窥探。
他知道自己身处嫌疑之地,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哪怕是身在静室之中,也不知对方就设下巧妙机关,神奇法宝来窥探自己。而墨荆的行径,分明是要摭敝隔墙之耳目了。
墨荆见秦忘舒摇头,也是微微一笑,双手各掐了道法诀,在那对木人身上一拍,就听木人中的墨荆道:“今日特来讨教,还盼秦兄不吝指点。”
木人中的秦忘舒则道:“在下才疏学浅,就怕误人子弟。”
一对木人,竟是对答如流。
不等秦忘舒露出欢喜惊讶之色,墨荆物藏中再取一物,乃是一柄白纸伞,他将此伞撑开,祭到二人头顶,秦忘舒顿觉四周一静,宛若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了。
只到此时,墨荆方才开口道:“秦兄,瞧我这木人纸伞如何?”
秦忘舒喜道:“这对木人与真人无异,又是对答如流,那定是能骗过他人了,这纸伞撑开,在下四周一静,那分明是另处他域,墨门法术果然神奇之极。”
墨荆道:“你我皆是新来宫中,秦兄更是因被雪土龙所擒,这才被逼投效雪神宫,按理你我见面,十分凶险,但墨荆着实是遇见一个天大的事体,不得不行险了。”
秦忘舒动容道:“敢问何事如此重大?”
墨荆道:“我修冰火大阵法诀,共得传四万道法诀,想来秦兄也是如此了。”
秦忘舒道:“不错,我也得授了四万道法诀。”
墨荆道:“但我细加打听,却发现有许多小阵主,只得传了千余道法诀而已,也就是说,这些小阵主除了所占方位的法诀,对其他方位的法诀,那是不需修行的。”
秦忘舒道:“我此次随众离宫办事,也是有所觉察,说来修这四万道法诀,其实毫无意义,毕竟每名小阵主用到的法诀有限。我本以为是雪玉龙故意刁难于我,不想墨先生也是如此待遇。”
墨荆道:“秦兄可猜出雪玉龙此举有何深意?”
秦忘舒想了片刻,面色渐渐变了,道:“难不成那法诀竟是假的?但我依法诀修来,却是修行无碍,又怎会有假?”
墨荆道:“我墨氏弟子,最擅修反八卦,既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尤其是杜门本是隐身慝影之用,那是墨氏弟子的拿手绝技,因此我瞧那杜门法诀,百道之中,便会错上一道。再细察开门法诀,果然亦是如此。那法诀也不能算是错,若用在他处,倒也合适,唯独用在冰火大阵之中,那就大有名堂了。”
秦忘舒惊道:“这就是说,每百道法诀之中,必有一道错误了,雪玉龙此举,竟是要防我泄露机密吗?”
墨荆缓缓道:“雪玉龙计谋深远,但在我瞧来,却非止是对付秦兄一人而已,新来修士来历不及细查,因此皆处嫌疑之地。而新来修士皆授四万法诀,此策极是高明,若是此修忠心,他本身方位所用法诀皆是无一错误的,自然运行无碍。但若此修恰是三家七宗奸细,将法诀泄露出去,三家七宗照此行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秦忘舒听到这里,已是汗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