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云飘到山居外,自红云之中现出一名修士身形,身穿大红法袍,头戴火焰冠,手中捧着玉册一卷,口中叫道:“秦忘舒何在,秦忘舒何在。”
青聆击额叫道:“不好,定是火凤见弟子受阻,另遣弟子前来,秦兄,万万不可现身,若是答应了火凤,前途不免蒙尘。”
秦忘舒瞧着山居外的修士半晌,缓缓摇头道:“忘舒本是必死之身,若非火凤加持,许多涅磐重生,天地间怎有忘舒。为人若不知感恩,与禽兽何异。”
说到这里,大步走出大殿去,再跨一步,可就要走出妙府山居了。青聆急忙赶到,道:“秦兄,心中早定主意,你日后的前程,就在今日了。”
秦忘舒笑道:“青聆兄替我劳心费力,忘舒感激不尽,忘舒心中自有主意。”说到这里,一步跨出妙府山居,冲着空中红袍修士揖手道:“大修远来辛苦,秦忘舒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红袍修士面色肃然,将秦忘舒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你便是秦忘舒?”
秦忘舒道:“不才正是。”
红袍修士面上微露喜色,道:“你本是大晋旧将,因缘得了凤血在身,其后又得火凤真君加持,涅磐重生。又因你御兽之战,表现不俗,我乃火凤左重明,奉火凤法旨,特来明告,你若有意,可拜入我火凤座下,做一个记名弟子。待他日略有成就,便可正式名列门墙。如此造化,还不速速谢恩。”
秦忘舒揖手再拜,道:“火凤真君待我,实有天高地厚之恩,今日又蒙真君许我记名,在下感激不尽,然而真君厚爱,实非在下可以承受。”
左重明变色道:“世间修士能有几人待真君青目,但入我门墙,何异于一步登天,你这修士,好不识抬举。”
秦忘舒温言道:“大修,实不相瞒,我另有师承,真君美意,着实不便承受了。”
左重明怒道:“秦忘舒,在我面前,怎敢欺瞒,我早就查得明白,你并无师承,更不曾拜入仙宗,又哪里来的师承传授?”
秦忘舒道:“大修容禀,我自踏入仙修道来,便在心中立下一誓,要以天地为师,不入宗门。只因在下生性散慢,不肯受宗规约束,又因天下仙宗门户,所修者无非是一宗一派之绝学,实非在下志向。”
左重明听到这里,面露嘉许之色,道:“你有法天师地的志向,倒也难得,只是这条道艰难无比,稍有松懈,便会泯然众人矣。”
秦忘舒道:“大修良言忠告,在下字字在心。”
左重明道:“罢了,当初真君传旨之时,也曾有过明示,真君与你,并无师徒缘份,我此次前来,也只是姑妄一试罢了。天地浩劫或数十年,或百年,必将重临凡界,道友好自为知。”
秦忘舒道:“在下记下了。”
左重明微微点头,将手中玉册收起,那团红云忽地一卷,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那左重明消失良久之后,诸修方敢现身,青聆叫道:“糟了,糟了,秦兄,你刚才应对有误,竟连禹皇这条路也堵死了,你既不肯答应火凤,又如何能应得禹皇。”
秦忘舒笑道:“青聆兄,我刚才的话说的明白,我立志法天师地,自然不会拜任何大能为师了。”
青聆叫道:“你莫非是要气死我吗?这世间散修无数,又有几人修成大道?秦忘舒,你这是自废前程。”
秦忘舒知他气恼,也不分辩,等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道:“青聆兄,天下知我者甚少,青聆兄算是其中之一了。我虽不曾拜入仙宗,却已兼修各派之所长,至今所修心法,计有归藏经,儒门六艺,紫罗心法,无相魔诀,小重楼心法,又蒙禹皇赠以洛书。你道我为何有这许多机缘?”
青聆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秦忘舒道:“福缘二字,最是虚无飘渺,世人千万,怎地我却有这许多福缘?”
青聆奇道:“莫非这其中另有名堂,你倒说来听听。”
秦忘舒道:“若一个人不知努力,只知困守深山洞府,那福缘难道会从天下落下来不成?所识福缘,其实件件都是自己挣来的,好比今日火凤真君与禹皇要收我为弟子,难道也是凭空落下来的?”
青聆道:“这话说的倒也有理,我若不是见你勤奋努力,心怀苍生,又怎会替你奔走?”
秦忘舒道:“再有一项,修士若是拜入仙宗门户,固然是好,但他人便有了顾忌,怎肯传道于你?儒家弟子常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个人若是立志修行,还怕学不成大道?天地大道,他人悟得,我怎地就悟不得?”
此言话音刚落,就听空中一人赞道:“闻道友妙论,方知今日不虚此行。”
诸修慌忙去瞧,只见空中不知何时飘来黄云一片,云中立着一名长须修士,相貌生得古怪。原来此修双目皆渺,却在额间生着一颗内瘤,肉瘤之中隐生一线,好似藏了一只眼珠。
秦忘舒急忙施礼道:“不才谬论,有辱清听,不敢动问大修名讳。”
长须修士道:“我本是禹皇八臣之一,名叫真窥是也,因奉禹皇法旨,前来会你。只可惜迟了半步,你我终无同门之缘了。”
秦忘舒慌忙道:“原来是禹皇重臣,在下何德何能,竟劳大修奔波往返。”
真窥道:“你既然拒绝了火凤真君,又怎能再应我,好在你虽与禹皇无缘,但你心中既有大志,未必就是前途渺茫。小道友好生珍重,真窥去也。”
青聆却是个有心的,见真窥转身欲走,慌忙上前拦住,急急地施了礼,道:“大修莫急,好不容易来到此处,怎地只说了两句话就走。”
真窥笑道:“青聆道友,我知道你为人最讲义气不过,此番拦我,也是为了秦道友了,你有何主意,只管说来。”
青聆听到真窥赞他意气,不由的洋洋得意起来,先不问秦忘舒之事,而是问道:“这倒是奇了,你怎知我最讲义气?”
真窥指了指自己的额上内瘤,笑道:“仙界之事,我难以窥探,凡界之事,可瞒不过我,当初禹皇治水,那水中不管藏了怎样的精灵古怪,也逃不过我这只真目。你先前胆大包天,连正元仙子的香车也敢拦阻,这份义气,可不是天下无双。”
青聆大喜道:“大修的真目果然厉害,难怪得了真窥之名。”
真窥道:“青聆道友,闲话少叙,究竟有何指教,还请速速道来。“
青聆道:“我这位秦兄虽是志向远大,却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就算想潜心修行,也不知令从何做起,大修,那凡界虽大,没有你不知道的所在,敢问大修,秦道友若想寻个洞天福地修行,该往何处去。“
秦忘舒听到这话,心中感激涕零,自己虽辜负了青聆的良苦用心,不想青聆仍是替自己着想,这份深情厚意,真不知如何报答了。
真窥哈哈大笑道:“青聆道友果然义高千古,闻者动容。也罢,今日一朝一会,也是有缘。若论那洞天福地,凡尘之中,怎样也有百八十处,但有一处所在,这时前往,最是时机,那可万万不能错过了。“
秦忘舒听见真窥这般说,亦是心境动荡,忙问道:“还请大修明示。“
真窥道:“我此番登岸东来,路过东穹帝困山时,瞧见山中有青光一道,一冲而灭。我心中好奇,不免动用真目瞧了又瞧,哪知竟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青聆动容道:“那帝困山中之物,竟连大修真目也瞧不出,可不是骇人听闻?“
真窥道:“我心中不服,便停下脚步,非要瞧出其中玄机不可。三个时辰之后,山中青光又起,这次我早有准备,总算瞧了个明白,原来是有一件混沌之宝在此现世,只可惜那法宝却与我无缘,只好怅然离开。不想因在帝困山耽搁了三个时辰,就此与秦道友错失同宗之缘了。“言罢叹息不已。
青聆听了这话,立时像霜打了的茄子,打不起精神来了,苦笑道:“大修,你也与我等小辈作耍,那混沌之宝连你也是无份,怎能落到我们手中?“
真窥笑道:“这其中有个道理,我说将出来,不值半文。还请秦道友细细想来。何况就算没有这件混沌之宝,那帝困山也是极佳的修行之地,秦道友倒是不妨走一遭的。“
盗幽道:“帝困山本是七大禁地之一,其中不知有多少风险,我等若是轻易涉足,可不是白白送死?“
真窥道:“帝困山山势离奇,三皇五帝之中,颛顼、帝喾皆曾被困此山,百计难以脱身。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山中因有混沌之宝现世,帝困山法则顿然一变,正是赶赴此山的绝好时机。若等那混沌之宝被人得了,或是飞升而去,帝困山法则恢复,便是我也不敢涉足了。“
诸修听到这里,心中自是跃跃欲试,齐齐转向秦忘舒,青聆道:“秦兄,我这次难得出境,正好四处耍耍,不如就往这帝困山走一遭?“
也不知秦忘舒有何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