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则生见秦忘舒就要动手,忙道:“此处动手,恐怕不太方便。”
秦忘舒道:“这又怎么说?”
游则生道:“这里虽非仙市所在,却已是重山宗势力范围了,等闲散修之士谁敢妄动。以在下瞧来,这些人极可能就是仙市店铺暗中邀请的帮手,那些仙市店铺明买暗抢,已非止一日了。”
秦忘舒道:“这么说来,这些人是得罪不起了?”
游则生道:“你我速速逃进仙市之中也就是了,仙市中规矩大如天,那是谁也不敢动手的。”
秦忘舒笑道:“一旦出了我仙市,正如游兄所言,你我坐拥二十余万仙币,谁不垂涎?若是一味忍让,又要忍到何时?”
就见那身后修士来的极快,有两名修士自两侧包抄过来,人人手中皆亮出法宝,大有将秦游二人一网打尽之势。
秦忘舒暗道:“修士行径,竟是如此不堪,是了,但凡有利益所在之地,人性险恶毕露无疑。难怪以世尊之能,欲行教化也是举步维艰。”
游则生见秦忘舒不肯后退,心中已是慌了,只因面前的修士足有七八个之多,虽是境界不一,但人人面露杀气,分明是做惯了这种勾当的。
秦忘舒沉声道:“诸位莫要上前,若敢再近百丈,莫怪我出手无情。”
那些修士相视而笑,脚步却是不停,其中一名红袍修士喝道:“道友,你等身上的灵丹是从哪里得来?何不留步说话?”
秦忘舒已然出声警告,见诸修充耳不闻,心中怒火更甚,轩辕弓拉得圆满,脑中棋格一闪,已锁定那红袍修士,只听弓弦一声响,那红袍修士咽喉处已中了一箭,身子“呼”地一声,就向地面堕去。
其他修士先是吃惊,又猛地发一声喊,齐齐向秦忘舒奔来,空中祭起法剑两柄,铁鞭一根,金瓜银锤两柄。
游则生见双方动手,也只好硬着头皮,取出法剑祭起,却被那金瓜银锤迎个正着,“喀嚓”一声响,将法剑打成两截了。
游则生本是生意人,惜物如金,见到法剑被打断,怎不心痛?想再取法宝迎敌,又怕受损,若不来迎敌,却又会担心性命不保。便是这个小小的决定,也是轻易难断。
耳边忽听到弓弦又响了一声,对面传来三声惨叫,游则生又惊又喜,惊是的弓弦只响了一声,怎地倒下三个,喜的是秦忘舒果然名不虚传,出手果决,手段高明。
转瞬之间,四名修士就被秦忘舒放倒,那四人皆是咽喉中箭,箭至人亡,纵想施救也是来不及了。剩下数名修士方知对手恐怖之极,怎敢上前,纷纷停住脚步,其中一人叫道:“阁下好狠,无端便杀了四人,目中还有仙家法度吗?”
秦忘舒冷笑道:“此时来说法度,岂不可笑?”手中轩辕弓虚虚一射,弓上虽无箭枝,那人也是忙不迭的的纵身后退,神情极是狼狈。
秦忘舒见那人神色惊恐,初时固是欢喜,其后却是心中一动。
原来他自与玄极宗宗主商洛极斗法以来,无论是玄承手段,斗志心境皆是大有长进,一场生死之战,胜过无数修行。因此刚才出手果决之极,而胸中既有必杀之心,也往往是事随人愿。
但此刻见到那修士的惊惶之色,方隐隐觉得,自己出手怕是过重了。细细想来,这与自己修成无相魔诀,涅磐重生大有关系。无相魔诀本就是魔界第一神通,自是杀气充盈,无由而生。那火凤更是天地第一凶禽,自己修了这凤火在身,原比常人更是易怒好杀。
自己恰是五级练气士,正要冲突心关,若是这般一味杀将下去,那心关如何能破?又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来。
游则生立在秦忘舒的身后,其面上神情也逃不过秦忘舒的灵识,那游则生此刻面上,分明亦有一丝惧意,似乎连正眼都不敢瞧着自己了,秦忘舒心中叹息一声,杀人固可立威,却因有违天和,弊大于利,日后着实要谨慎了。
秦忘舒转身便走,就向那仙市中缓缓行去,身后诸修果然不敢再跟来了。游则生口中念道:“可惜了那柄法剑。”亦步亦趋,也跟了过来。
越过数重山峰之后,面前出现一道深谷,两侧高山如削,谷中溪流纵横,那仙市便是建在这谷中了。
谷口处云雾缭绕,时有青白两道光芒忽隐忽现,这两道光芒若是分别出现也就罢了,若是同时出现,必定交织成一处,发出滋滋声响,听来惊心动魄。
游则生见秦忘舒注目青光两道光芒,忙道:“这就是仙市禁制了,其威能几可与界力相提并论,修士若是擅自闯入,那必是粉身碎骨了。”
秦忘舒道:“这谷口光芒不散,又该如何入谷?”
游则生来到一处石崖处,长袍一拂,此处云雾散去,露出光滑平整的石壁一面,那石壁上写道:“入市随规,需存和气,祷天立誓,且放刀兵。”
秦忘舒瞧了瞧壁上字样,便道:“莫非要我等立下符誓,方能入谷?这仙市果然规矩甚多。”
游则生道:“这是天下仙市的规矩,人人皆要守得的。”
那壁上原有一个掌印,或因常被人抚摸,甚是光滑。掌印旁刻着符文数道,游则生按掌入印,口中道:“苍南丹客游则生,愿守仙市法度,和气生财,绝不逾规,天地同鉴,绝无异心。”
口中说着,那掌印边的符文便闪了两闪。
游则生收回手掌,道:“秦兄也依样立誓,也就是了,此誓一立,天地必知,一旦真正入谷,体内的真玄就无法动用了。”
秦忘舒笑道:“这禁制倒也厉害。”
他于禁制之学知之甚少,想来必和法则有关,而制定法则,原就是仙修界最高明的学问了。
当下将手掌按在壁上掌印之中,脑海之中立时涌时无数符文,那符文丝丝缕缕,就向体内诸脉散去。秦忘舒忍不住动用归藏经一探其秘,就觉得那符文明白如画,在灵识之中浮现出来。
细细探那符文,与玄字真言系出同源,似乎就是一个“禁”字。秦忘舒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了。
原来这仙市禁制,就是无界真言中的禁字真言,只是与那玄字真言相比,壁上的禁字真言符文少了大半,看来此字真言未必完整。虽是残缺的一字禁字真言,却足以禁住修士真玄,那无界真言的威能着实不可想象了。
秦忘舒借归藏经之助,将这禁字真言的诸多符文一一破解,牢牢记住,只可惜此字残缺,便是能使用出来,也是威能大减。
立誓既毕,壁上符文同样也是闪了两闪,秦忘舒退后一步,细细体会体内灵脉变化,就觉得诸处灵脉之上,像是多了一根丝线一般,将那灵脉扯住。祷天立誓,便是如此奇妙。
这时游则生已来到谷口前,大袖拂去,谷中云雾散去,露出一条窄窄的石径来,二人拾径而入,约行了数百丈,秦忘舒觉得体内灵脉微微一紧,知道已被禁字真言锁住,再也无法动用真玄了。
秦忘舒道:“若有人不敢立誓便进入仙市,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游则生道:“若不立誓,怎能入谷?若被谷中巡察发现,那是立诛无赦的。传说昔日的仙市是动用阵法禁制,耗费极多,不可久持,如今动用了祷天立誓之法,那就轻省了许多,不过若是有人刻意想闯进谷中生事,不去立誓,倒也防不住他。但我苍南仙市,从不曾发生过这等事。”
秦忘舒道:“这么说来,这祷天立誓其实是存着一丝破绽了。”
游则生道:“若说这是破绽,细细想来倒也不错。不过秦兄只管放心,仙市之中巡察众多,且那谷中暗处又设了誓镜一面,若有人不立誓而入谷,立时就会被发觉了。”
二人说着话,已沿着石径走了数百丈,就见那石径越来越宽,径边花草也渐渐齐整起来,想来此处已有人时常打理。
再走数十丈,面前有溪水横在脚下,溪上有石桥一座,有一名修士正持着渔竿在那里钓鱼。只是那溪水极是清澈,等闲也瞧不见鱼儿,所谓水至清而无鱼。
秦忘舒瞧见此人行止,甚是惊讶,仙修之士不食五谷,钓这鱼儿又有何用?
正想动问,那持竿修士转首笑道:“道友想是初来仙市,是以惊讶,既入我仙市,就是凡夫俗子,真玄动用不得,不食五谷何以存身。”
秦忘舒这才恍然,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以供真玄运转,如今真玄动用不得了,肉身如何供养,自然要赖五谷为生了。
游则生也笑道:“入这仙市,好似重入红尘,那凡俗百姓的滋味就要重新经历一番,秦兄可是觉得有趣?”
秦忘舒正想说话,忽地觉得腹中一响,细细辩来,竟是饿了,这种滋味数年不曾经历了,几乎已经忘却,此刻重新经历,竟觉得妙趣无穷了。
就在这时,溪水中恰有一条鱼儿游来,这鱼儿想是饿坏了,见到垂钩上的饵食就一口吞了去,那修士急忙一提,“哗啦啦”一声,鱼儿脱水而出,却是一条半尺长的青鱼。
那修士笑道:“我在此半日,也不见鱼儿上钩,便是两位道友到了,方才有此收获,相逢便是有缘。瞧这鱼儿也不算大,唯可烹汤而食,两位道友可有意乎?”
游则生不敢轻易应承,忙瞧向秦忘舒,秦忘舒笑道:“既蒙相邀,敢不从命。”
只因数年不食五谷,此刻馋虫上来,怎能止得住,想这溪水清澈,鱼儿滋味必佳,忍不住就流下口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