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极落寞,又极失望,却不知道是失望的什么,那霞气已经渐渐的淡了。
霞气出现一个人影,却是从山的那头过来的,是清风山的方向。
那人身高至多五尺,体形微胖,动作却不是十分的灵活,背上背着一个东西,长倒有七尺,如果不是横着背的话,肯定就挨到了地上。
却是杨果,杨果现在累得是上气不接正气,基本上就要吐血,他本来没有跑多远,只不过背了个千把斤的东西来回个数百里而已。
“师叔,这东西放哪里。”杨果已经有些受不住,实在是想把背上的东西放下,赶紧的问指挥自己做苦力的田灵。
田灵指指自己的身后,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有嫉妒,却也有落寞,“你放那儿吧,没有你的事了。”
杨果听了这话,简直是如蒙大赦,将背上的物事放下来,抹了一把汗,飞也似的去了。
以后估计看着田灵都要绕道而行了。
田灵却已经走到了那物事的跟前,用一双素手将那物事擦了擦,渐渐的那物事已经透出了亮光来,果然是精雕玉琢,美到了极处。
“看来他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啊,看不出来这女人有什么美的。”透过那玉美人的玉质,田灵看到自己的影子,貌似自己容貌已经清减了。
她再看那玉美人的容颜,“也不过就这么个样子,与我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如果你李小桥就是这样的品味,却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掉到水沟里面去了。”
说到这话,她笑,接着她面色冷了下来,她的眼眶已经挂着泪水,李小桥对这冰美人一直爱如珍宝,她却觉得也不过如此,她突的想骂人,却终于没有骂出来,因为她想骂的人好像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于是她已经拿出了她的丝巾,她在那美人的像上面不停的擦啊擦,最后终于把泪水都擦了出来。
她或许想把那塑像擦烂了,不这样做,不足以表示出她对李小桥的恨或者是……
田灵擦那玉美人,这是李小桥的心爱之物,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能不能及得上这死物。
那指尖拂过的地方,处处流华,华影中又有紫霞,那些紫霞是紫霞山山霞的影子,那些云气忽多忽少,却如田灵的心绪忽明忽暗。
最后那玉美人上终于显露出一块极暗的人形,却不是山霞,因为那人形再也没有散开。
那影看起来极为瘦削,站着一动不动,肯定是个年青到极处的人,除了无心山的弟子再也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大的胆量,敢这样的窥视自己。
如果说到胆量极大,却没有人能够超过那人……
田灵突的一口气上不来,倏的转身,喜上了眉梢,“师兄,你来了啊。”
她的话才一说完,那喜意就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淡淡的哀愁,却杜其风。
杜其风,宋成温厚敦儒,与荆缺、无命两人形神大异,田灵却知道这两个人才是田青扬真正的弟子,无它,田青扬表面看来玩世不恭,实际上却是无欲无求的人,这两个弟子也一样。
“师妹,丹辰子已经准了师父所请,并不把李小桥牌位立在宗师们的后首,将他的牌位送过来了。”
紫霞山,无心山一众三十余人也算是客,丹辰子来的时候却是主人一样。
田青扬自觉对不住这个徒弟,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牌位放在眼前,却又有另外一个意思。
李小桥的亡魂将会暂时寄居那碧玉冠三年,把那碧玉冠放在丹辰山无量宗师们的牌位前,道机却不能接受,不只是他,其余八峰的老家伙也没有一个能接受的。
今天的人却极少,只有丹辰山的数人,还都是丹辰子的贴身弟子,另外还有田青扬,道机却都还没有来。
众人都等着他送那碧玉冠来,却半天都没有响动。
田青扬端坐,与丹辰子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他答应把流云剑拿出来,也并不能把李小桥活转来。
丹辰子尴尬,却不能离开,不看到那碧玉冠的到来,他是不会安心,但坐无言而已。
却看到一个年青的书生和一个袅袅的佳人从天空降落,正是杜其山与田灵。
田灵的双颊红红,显然是哭过,再也遮不住的。
田青扬只能摇头,向杜其风道:“看到道机宗主了没有,怎么还不见人。”
杜其风恭敬道:“先前清风山的方向有玄光,估计片刻就到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个清瘦的道人在门口出现,他的后面还有一台担架,担架上面却是有一个人,那人看起来极高大,骨节全部的突出,形貌萎靡,是大病中的人。
却是道玄,道玄居然醒了,确实让人意外。
道机脸上透出清和的意思,几个师兄弟情深,道玄醒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今天本来是送那碧玉冠过来,却听到清远说道玄醒了,他一定要来看看李小桥的牌位,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堂。”
回头再看道玄,看得出来他精神极差,心情也不是太好,他看到那中堂的灵位,先张口做出叹息的样子,却是十分的微弱。
他向旁边的两个弟子示意,于是那两个弟子强行的将他搀扶,他骨节全碎,根本不能站立,双手都是耷拉在一边。
那两个弟子将他扶到那灵位的前面,却像是扶着一个傀儡,样子极为可笑,却怎么有人会笑出来。
他只剩下脖子还能够微微的动弹,却是看了看那灵位,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最后头又低下,“小子,我始终是对不起你啊。”
他沉默半晌,再向两个弟子示意,那两个弟子又如先前把他扶到那担架上。
他极度疲倦,几乎沉沉的睡去,“几位师兄,我身体大恙,就此回去了。”
道机示意,于是那两个弟子就把他缓缓的抬出,那高大的身影远远的去了,就算是他躺在担架上面,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的雄壮。
却不知道这个清风山的支柱什么时候才能重振。
丹辰子又把先前田青扬给他的那个装入真丸的盒子拿了出来,然后放到李小桥的牌位前,“他虽然没有入真,却从此算得无量山的门人,这入真丸就留给他作纪念吧。”
话毕,看着道机,明明是叫道机把那碧玉冠交出来的意思,道机无法,碧玉冠是无量旧物,也不是清风门专有,他不得不拿出来。
于是他将那做工极用及用料都是下乘的冠戴拿了上去。
无形之间,李小桥就成了无量首座弟子,名不正而言不顺,却和各方的角力大有关系。
道机将那冠放到灵位的前面,却看到丹辰子又看到自己背上的破魔,眼神里面全是窥视的意思。
将袖子一挥,冷哼一声,又退到一边。
整个场中已经是凄然的声息,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人人都是神色各异。
突的有门人进来,“宗师们,外面突的来了十几个拿棍棒的农民,一定要找宗师评理。”
田青扬纳了闷,这都是什么日子,这丹辰山一般人想上来,尤如跨山蹈海一般,怎么就又来了几个农民。
还没有笑话,就听到外面已经吵吵嚷嚷,就像菜市卖菜一样。
接着就看到几个拿着锄头的农民冲了进来,满脸全是不悦的神色。
丝毫没有把一众修真的人放在眼里。
“我看无量山中尽的修真人,知道各位品性都是高洁,不过今天这事却是不能不解决,各位且看着办吧。”
田青扬坐在主位,突的看到这些没有道理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得装装宗师的样子。
那农民一挥手,却立即的带进来一个人,浑身上下捆得像粽子一样似的,嘴巴里面还塞了个胡桃,话也说不出,脸上全是泥巴,像在稻田里面滚过,这两天正是收水稻的时候。
“也没有什么事情,前几天夜里,我女人洗澡的时候抓到两个偷看的小子,一个当场打死,这一个机灵那么一点,说是无量山的人,还自称是无量首座弟子,我估摸着无量首座弟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打死了也不好,所以赶了三天三夜的马车才上了山来,余下的事情各位就看着办吧。”
那农民居然一下身就坐到本来是给宗师们留着的位置上,今天有些人没有来,空位极多。
田青扬暗暗的纳罕,这农民看起来不简单,倒有些像自己上山之前看的那些亡命之徒的样子,对无量山修真人也敢如此无礼,实在是悍不畏死。
这样的人你就算要了他的命,于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田灵却脸红了红,最近什么什么,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情见多了,她也觉得勉强有了些抵抗力,只是脸红红而已。
丹辰人冷笑,“无量山首座弟子,已经千余年就没有了,我们倒想是有一个,不想却已经性命无有,不知道地上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田青扬等人没有发作,他也不太好发作。
那农民坐在椅子上面有些坐不住了,横性立发,“是么,既然这样说来,只有乱棒打死了,我也算是对无量山的人有了个交待。”
使了个眼色,就要与他一起来的人动手的意思。
突的有人尖叫,那些明晃晃的锄头,一下去就是脑浆迸出,田灵却怎么看得,转过头去连连的道:“都拿出去,取一个人的性命就这样的简单么?”
她急忙找到道机,“宗主,这事情可不能就这样了解,始终是一个人的性命,你要救救他啊?”
道机心下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些亡命人跑到山下来找事,还不如去做些杀人越祸的买卖更赚钱一些。
“你们把他的脸弄干净一点,说不定就是山上的弟子也有可能。”
那农民听道机这样说,却回头,“你们把他放开了,看看是究竟是不是无量山的弟子?”
于是那胡桃已经被取出,听到一声恶嚎,田青声只看到那人直向自己扑来,连声的道:“师父,救我啊。”
不是惊都是惊,明明就是李小桥的声音,田青扬既惊且喜,已经把他脸上的泥巴弄得干干净净,果然是那个黑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