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和白方回到警局,已经快一点了,可是他们两个丝毫没有困倦的感觉。
一个精彩的故事没有看到结局,总是让人不能睡去。
白方从证物科拿出了两件案子的所有物证和照片。
西门通盯着装在透明袋子中唐云使用过的注射器,久久不语。
“这是从唐云家里发现的针管。一共三个,一个是旧的,像是使用过几次,另外两个是新的。”
“你看,”西门指给白方,“这两个新的和今天王少玉扎自己用的那个一样。”
“这怎么了?注射器都是一个样啊。”白方拿起装证物的塑料袋看了看,突然怪叫起来,“西门!你看!这种注射器每支都有编号!”
西门也跳了起来,凑过来细看。
“这个是ZMF-0102,是王少玉用的那支,已经裂了。唐云这两支分别是ZMF-0101和ZMF-0103!”
西门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新闻里报道过,为了防止有不良的医院重复使用或者贩卖,规定生产的注射器每支都要印上编号。”西门心里有底了,他坐了下来。
“这几只注射器的编号相连,是从同一间药店购买的可能性很大!看来王少玉的确和唐云的案子有关。”白方激动地说。
西门通慢慢地笑了,“看来王少玉说得很对。人与人之间一旦存在联系,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我大概可以猜到,唐云是怎么被杀的了。”白方突然说。
“哦?你说说。”西门通挑眉。
白方得意地说:“这很简单了啊!一定是王少玉和唐云一起吸毒的时候,趁他不注意给他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导致他死亡。”
西门通摇摇头,“我不认为王少玉是个瘾君子。”
“为什么?”
“往事了,前两年我去参加一个政治培训班,当时去的都是各个电视台的同行,有一个人我印象很深,那个人是个副导演,很瘦。当时是夏天,培训班里面的条件不是太好,很热,每个人都穿着短袖,唯独他穿着长袖,袖口的扣子也扣得很严。我觉得很奇怪,后来一个知情者说,这个副导演注射毒品,胳膊上都是针眼,但凡这种人,很害怕暴露自己,于是整个夏天都穿着长袖。虽然王少玉手臂上也有针眼,但假如他是个毒品注射者,他一定也很留意这方面的影响,最起码不能让别人看到。可是那一天,他邀请我洗澡,一点也不避讳,我呢,也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从这里可以说明,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根本不是。”
“嗯,你说的有理。假如他是瘾君子的话,他就会留意注射器的问题,就是因为他不是,所以才疏忽了,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每个注射器都有自己的编号。但是也不能排除他利用毒品杀人的可能性。”
西门通点点头,“不错。唐云是王少玉妻子的秘密情人,这可能就是王少玉要杀死他的原因,那三张字条又怎么解释?”
“说不定这个唐云就是那个写字条的人。”
“可能性不大,你看这三张字条其实很有条理,而且我想对方也是个思路缜密的人,这个人做事决不重复,干净利索,很明显,这三张字条分别代表三个人,我们的受害者也是三个人,第一张字条,‘我想请你杀个人’,这张字条没有说明性别,其他的两个都是女人,或者女字旁的她,那这一张只能是唐云了。”
“嗯,所以不可能是唐云写的。”
“另外两张字条,一个特指的是王少玉的妻子,那剩下的就是她的秘书文宣了。”
“他为什么要杀文宣?”
“我想可能是文宣无意中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她做过王少玉和秦黛容的秘书,有可能了解一些真相。”
“可是文宣被杀的时候,王少玉不可能在现场,有很多证据都可以表明。”
西门看着文宣案件的资料,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断定死者是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被杀的,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可疑,你是老公安了,这个时段入室抢劫的案例多吗?”
“不多,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哇。”白方兀自嘴硬。
“嗯,那么当时水池中的水是温的吗?”
“我想想,”白方回想着,“不是温的,是凉水,还挺凉的。”
西门皱起眉头,“你说这个天气满满一水池的热水,在两个小时内,会变凉吗?”
白方沉默了一下,“那天我在死者的浴室中曾经洗过手,水管中的水也没有浴缸里面的凉,这个月份,的确不应该这样。”
“我明白了。”西门微笑道,“凶手故意在水里放了冰块,作用很简单,就像我们保鲜食品那样,混淆你们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白方不服气又无可奈何地说:“你怎么猜到的?当时你又不在场,怎么会想到水的温度?”
“这是个常识,”西门笑着说,“你看这张照片,死者是个很干净的人,浴室的镜子也擦得很亮。虽然现在天不是很凉,但是,假如放上一浴缸热水,那么镜子上面一定会有很多水蒸气凝结的水滴,这些水滴就算是时间长了,蒸发了,也会留下痕迹,况且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长,而这面镜子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显然,开始放进浴缸的水就是凉水,我们想象一下,一个生病的人可能一觉醒来,去泡个凉水澡吗?”
“但是……”
“但是什么?”西门通打断他,“你不会想跟我说九点四十六分时文宣打来的那个电话吧?那么文宣的手机呢?你们发现了吗?文宣的声音完全可以通过录制合成来伪装。”
“你看这次通话的笔录:‘刘经理,不行了,我今天去不了了,还是感冒’和后面的‘嗯,手机没电了,明天再说,拜拜’这两句话很可能是事先录好的,你想啊,要是在外面说手机没电了,比较正常,可是她在家,听她的口气,打电话前,就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干吗不?插上充电器一样可以打电话啊。这样说就不太合理了。”
“这样说,王少玉在文宣死时的不在场证明也不成立了。”白方感叹地说,“假如你是凶手,我想一定会犯下天衣无缝的案子。”
“你这是在夸我吗?”西门苦笑。
“看来写字条这个人才是本案的关键人物,看这字条的口吻,王少玉是受到了某个人的威胁而杀人的。西门,你有什么想法?”
西门摇摇头,“我在想,这个人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而是写字条,这样不是容易留下证据吗?假如没有了这三张字条,我们就不可能想到这么多。”
“也许,这个人必须用这种方法呢。”白方忍不住说。
西门意外地抬头看了白方一眼,“你这个家伙,有时候也会说点有用的话嘛!”
白方茫然地看着他,“我说什么了?”
西门通高深莫测地说:“本案的作案人就像是一个作家,可惜写得再好的文章也会有漏洞。就像《红楼梦》这种经典被红学研究者稍微一研究,就找出很多的疏漏,比如里面主人公贾宝玉、林黛玉还有凤姐等等人物,他们的年龄在书中前后都比较矛盾。”
“得了,挑毛病谁不会啊。别跟我装文化人了。说案子呢,扯什么《红楼梦》啊?”
“呵呵,”西门笑了,“思想的跳跃性才是推理的关键。”
“那你说说,你怎么跳跃的。”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呸,你不说咋知道我不懂?”
“好,为了考验你的思维跳跃性强不强,你就先测测第一凶嫌王少玉这个名字吧。”
“你当我是测字先生哪!”
西门神秘地笑了,“你说,王字少了玉字的什么?”
“没了,还欠一点。”
“呵呵,是啊,王少玉,就是还欠了一点。要不然会做得更好。”
“这么说,你已经完全解开了?”
西门通伸了个懒腰,“不早了,我也该回家睡觉了。”
白方杀人的眼光几乎把他的后背烫出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