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易素梅快要走进黎昕之时,身后传来虚弱暗哑的男声,“且慢。”
易素梅转过身子,撩起红巾,沙一哲羸弱的向自己艰难走来,她迎了上去,“一哲哥,怎么出来了?”
沙一哲的伤势很严重,尤其是背上的几处剑伤。
沙一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健康,“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我肯定是要送你一程的。”
沙一哲说完,怔怔看着眼前美艳的易素梅,唇红齿白,星月晧眸,装扮之后的梅儿更加艳丽动人。
他被她的美完全吸引了移不开视线,此刻出去,已经是他人的妻,沙一哲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以及惆怅。
黎昕来到易素梅身边,抱拳感激道:“承蒙沙兄一直关照梅儿,以后梅儿将由我来照顾。”
易素梅有些不自在黎昕的所作所为,毕竟五天前这人还要自己远离一哲哥。
这会…突然面对他,总是有点尴尬的。
她以为他们的婚姻会有变数,五天的不确定终是在这一天确定了。
沙一哲双手抱拳回礼,“小姐是在下主子,照顾她是在下的职责,小姐与亲人相处时间较少,可能不太知道如何与家人相处,还望王爷多加担待。”沙一哲就好像是父亲般叮咛嘱咐。
梅儿从小失去母亲,又自幼离开父亲独自生活,凡事都相当独立,也不会轻易向他人寻求温暖,痛和苦一直埋藏在心底慢慢消化。
梅儿缺乏安全感,一般的人很难走进她的内心,自己也是经过好些年才得她真心对之的。
黎昕是梅儿后半生的依靠,纵使自己心痛她成了别人的新娘,可是…他依然希望她能够快乐无忧,得夫君爱护过其一生,这便是他此生的愿望。
易素梅红了眼眶,努力控制不让泪水流出。
对于她来说,沙一哲才是亲人、是家人,面对易楚天她不会悲伤也不会难过,沙一哲短短一段话,便勾勒出她的泪腺。
黎昕手握住易素梅的双手,郑重保证,“沙兄可以放心,此生我将只有梅儿一个妻子,我定会爱惜她呵护她。”小狐狸可是他等了八年的人儿。
这几天只要想到小狐狸的犀利话语,他都寝食难安,人也颓废,很是难过。
随着婚宴日期越来越接近,他想开了也释怀了,与梅儿能够共度一生的是自己。
他有一生的时间,他相信自己能够取代沙一哲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沙一哲看着眼前相执的双手,落寞划过眼底,终化为祝福,“贵重的礼物相信王爷多的是,也不差在下的。”他顿了顿,才又郑重说:“唯有祝福送与你们,愿两位和美一生,相爱一生,平安一生和健康一生。”
易素梅微笑着,由衷之言,“一哲哥,你知道的,身外之物比不了你的真挚祝福,好好调养身子,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我了。”
沙一哲点点头,催促道:“快上花轿吧!莫要错过了良辰吉时。”
环儿帮易素梅放下红巾,遮盖了那美艳的脸庞,缓缓向花轿而去。
沙一哲如同看着待嫁的女儿一直目送着不愿离去。
就在易素梅快到花轿之时,一声近形似疯癫的女子闯入他们之间,“新娘子,新娘子,笑笑也要做新娘子,嘻嘻。”
面对突然的状况,黎昕飞速移至易素梅面前,将她保护在身后,“来人,将她隔开,莫让歹人行可乘之机。”
迎亲的随从,立马呈一字排,将女子隔开,阻挡她进一步接近黎昕等人。
只见眼前女子二八,身穿上好的衣巾,娇小、头发卷篷遮盖住小脸,不经意间能够看见呆滞的眼睛。
小狐狸三番五次被暗算,这会突兀出现一个形似疯癫女人,让他怀疑是不是危险人物。
易素梅盖着红巾问道:“怎么了?”
黎昕安慰道:“没事,一个疯癫的女子而已。”
沙一哲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他们面前,“你们先离开,不要误了时辰,这里有我。”
黎昕点点头,便扶着易素梅上了花轿,自己也骑上马车,乐队凑响乐器。
疯癫女子哇哇大哭起来,“新娘子,不要离开,笑笑也要当新娘子,笑笑要当昕哥哥的新娘子,嘻嘻。”
疯癫女子一会哭一会笑,她说得话没有顺序,乱说一通。
女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花轿队伍,突然伤心难过的坐在地上,“呜呜…昕哥哥不要笑笑了,笑笑已经很乖很听话了,笑笑要做昕哥哥的新娘,嘻嘻…昕哥哥说要笑笑当新娘子,昕哥哥…昕哥哥…新娘子……新娘子…嘻嘻。”
疯癫女子的话说得语无伦次,沙一哲走至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齐,“姑娘,你家人呢?”
沙一哲知道,这个女子有点不同于常人,或许是天生如此,或许后天形成亦或许…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
疯癫女子好像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之中,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
掌柜来到沙一哲面前,担忧道:“主事还是进去休息吧!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她可能根本不晓得…一些事情。”言外之意就是莫管闲事。
沙一哲站立起来,他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去拿些吃的给她,再拿件衣裳给她。”这样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了。
掌柜得令便着手去做,沙一哲看了要坐在地上的女子,摇摇头便打算离开,脚下突然被人拉住裤脚,“昕哥哥…笑笑会很乖的会听话的,不要离开笑笑好不好?”
沙一哲回过头看着已然露出瓜子脸的女子,她满脸污泥,眼睛炯炯有神,眼眶蓄满的泪水甚是可怜。
沙一哲再次蹲下身子,拉她起来,拍打她身上的脏乱,“你知道有亲人在这周围吗?”对于被认错这件事,沙一哲没有多大的感觉,看着可怜的她起了恻隐之心。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冷漠装作没有看见,他帮她找亲人吧。
疯癫女子破涕而笑,“哥哥…哥哥…”她反复说着,一会高兴一会难过,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啥。
沙一哲耐着性子说,“哥哥在这周围吗?哥哥叫啥?”无论所说的哥哥是真是假,总算有了线索。
掌柜的将包子和衣裳拿到了女子身边,身手递给她,女子躲在沙一哲身后,不敢接纳还瑟瑟发抖,害怕着。
沙一哲接过包子,“笑笑,给你哦!”疯癫女子一把将他手上的包子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沙一哲又将衣裳披在了她身上,不断拍抚她的后背,关心道:“慢点,慢点。”
疯癫女子一会将包子吃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残渣,“笑笑还要?”
疯癫女子迅速点头,生怕不用力点头就没有了一样,掌柜心领神会,一会将两个包子拿给沙一哲。
疯癫女子一把抢过又狼吞虎咽起来,看起来应该饿了好久的了,沙一哲细心拍打,时不时递上水以防她噎着。
疯癫女子将包子吃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吃吃笑了起来,“嘻嘻…昕哥哥,笑笑饱饱,饱饱。”
沙一哲明白她说得是好饱的意思吧!“笑笑,哥哥在哪里呢?叫什么名字?”总得找到她亲人,将她安全送回去才好。
笑笑似乎明白又似乎很懵懂,“哥哥…哥哥叫哥哥,哥哥…在…哥哥。”
沙一哲努力听她讲,还是得不出有用的信息。
就在沙一哲无计可施之时,一道冰冷又着急的磁性男音漂了进来,“笑笑。”
笑笑一听这声音,先前还迷茫的眼睛突然欣喜起来,她看着沙一哲指向来人,“哥哥…哥哥…哥哥。”
沙一哲看她反应,似乎料定男人应当就是笑笑的兄长,只是他不是很清楚,还是谨慎为上,“他是你哥哥?”
笑笑点头如捣蒜,指着他兴奋的叫哥哥,放开沙一哲,小跑进男子怀里,叫着:“哥哥…笑笑饱饱…笑笑暖暖。”
男子轻拍她的后背,知晓她说得意思,“笑笑可把哥哥急坏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先前的冷漠已经化为乌有了,温柔取而代之。
沙一哲再次确认道:“兄台是笑笑姑娘兄长?”
男子安抚怀里的笑笑,抬起眼睛,迎向他的询问,“正是,多谢兄台关照笑笑,彦某感激不尽。”
沙一哲无所谓的耸耸肩,“彦兄以后要好生看管,切勿…小心大意。”
男子拢了拢还在怀里撒娇的笑笑,“多谢兄台。”然后低头对着笑笑说:“笑笑,我们回去了。”
笑笑听闻,突然推开他,跑到沙一哲后面,藏起来,闷声说:“昕哥哥…一起,笑笑…要昕哥哥。”
男子刚刚还温柔的神色此刻乌云密布,冷然沉声说:“他不是昕哥哥,随哥哥回去。”说完便上前抓笑笑,笑笑惊吓的连连躲避又大哭起来,“哥哥…坏…凶笑笑,昕哥哥…昕哥哥。”
他们两人僵持着,笑笑死死藏在沙一哲后面,又紧紧抓住他的衣衣裳,沙一哲知道笑笑不肯回去了,“彦兄,切勿急躁。”
沙一哲安抚好暴怒的男子,便又转过身对笑笑说:“笑笑,跟哥哥回去好不好。”
笑笑拼命摇头,可怜兮兮看着他,她清澈的眼睛似乎在控诉沙一哲将他抛弃,欲泣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沙一哲望进那清澈倒影自己的黑瞳之中,一股怜惜油然而生,他转过头对男子说:“彦兄,不如在轩月阁住一晚,待笑笑姑娘稳定了再说。”
男子看看他身后的人儿,无奈妥协,“如此麻烦公子,在下彦君,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沙一哲谦虚道:“大名谈不上,在下沙一哲,彦兄,请。”说完便让开道路,让客人先走。
彦君不再客气,越过他,眼底划过一道幽深的光芒,嘴角的冷笑使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