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微微颔首,完全不掩兴奋之色:“既然四嫂身体有所不适,那小弟也不强留,四嫂慢走。”
我淡淡一笑,直直盯着他满面欣然的脸庞:“九弟,小心乐极生悲。”
“有劳四嫂费心了。”他大手一挥,“来人,送四福晋出府。”
我扶着翠玉,缓缓登上马车。
今天一战,我输了吗?应该没有吧,最多算是打了个平局,不分输赢。可我不能等,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一旦踏错一步,便是全盘皆输,我不能打这个赌,我赌不起。他们兄弟这般明枪暗箭,你死我活,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结束?我又在犯傻了,怎么会结束呢?要想它结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有一人,踩着其他人的血肉,登上最高最辉煌的顶峰。
回到府上,见到满桌佳肴,我一点也没有胃口。随意吃了一点,就让人撤下去了。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脑中一片云雾,已经走到这一步,下面的棋,该落到哪里才好呢?
我不安的在房里走动,心情越来越烦躁。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躁动,我大声询问:“翠玉,什么事情?”
翠玉走进来,道:“是阿祥,他要见福晋。”
阿祥,是今天到九阿哥府作证的阿祥吗?我心头一凛,立刻吩咐翠玉将他带进来。
“阿祥,你有什么话要说?”昏暗的烛光下,阿祥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他忽然踏前一步,道:“福晋,我虽然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个茗香,却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突然之间,心跳加速。
“茗香离开王府时,说家中老母病重,她要回去照顾,四爷同情他,给了她一些银两,就放她出了府。当时她说,回了老家后,就找个人嫁了,好好侍候老母亲……”
再也听他说不下去,那个茗香,从头至尾都在说假话,而我竟然没有当场揭穿她!胸口一阵气闷,我一把揪起阿祥,怒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福晋,您别动气!”翠玉担心,赶忙迎上。
我松开阿祥,对翠玉道:“立刻赶往九阿哥府!”
“福晋,天色已晚……”翠玉小跑着跟在我身后。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怕就是深夜,我也要到九阿哥府去,讨一个说法!
“福晋。”对面迎来了常赉,我看他神情凝重,顿感不妙。
“有什么事?”我急问。
他沉默半响,才艰难地开口:“茗香畏罪自尽了。”
轻轻吐出的一句话,却使我五雷轰顶,天旋地转。死了,死了……这一回,我彻彻底底地输了。
听到这样一个噩耗,我心头狂跳,脚下虚软,再也站不住。翠玉扶着我,在厅内的椅子上坐下。
我瘫倒在椅中,浑身疲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常赉在我面前,也是一脸黯然。我抬起手,想要翠玉扶我起身,却发现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寒冷如冰,巨颤不已。
我低低一叹,声音轻若蚊蝇:“先生,怎么办?我知道你是四爷的心腹,如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潜意识中,我不想辜负四阿哥的信任,他既然相信我可以为他解忧,那我就要做到最好,让他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可以心无挂碍,事事顺心。然而,我还是输了,走错一步,步步皆错。
常赉蹙眉,只叹息一声:“难啊。”
听到他无计可施的叹息,我再也坐不住。刚站起身,却眼前一花,又跌坐回椅中。“福晋,保重身体。”常赉踏前一步,将我扶稳。
我颓然闭眼,不再言语。胸口却是气血翻涌,烈火如烧。
常赉松开我,又道:“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蓦地睁眼:“什么转机?”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对。”常赉带着一丝欣然,一份忧虑看着我:“唯有我们掌握住事态的主动权,才可以反败为胜。”
“那要如何去做?”我急问。
常赉看着我,几乎难以开口。我摆摆手:“先生尽管说吧,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常赉负手走至窗边,喟叹一声,道:“皇上那里,只有福晋去冒这个险了,此法不一定可以成功,关键要看福晋您的决心了。”
“好,无论什么办法,我都要去试一试。”心口大幅的起跳着,我在赌自己的命,又何尝不在赌他的命!
从寅时起,我便在康熙寝宫前跪下。凌晨寒露深重,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阵阵剧痛,有时,我真想退缩,但我必须坚持,康熙一刻不早朝,我就一刻不起身,这是最后的一拼,我别无他法。心里如火煎熬,这一次,再不允许我惧怕畏缩,一路向前,是我唯一的选择。
大概到了卯时,养心殿的门终于推动了。一个侍候皇帝的宫女见我跪在地上,惊得大叫了一声。康熙在里间,斥责的声音传出来:“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
那宫女惊得扑通跪下:“万岁爷……是……是奴婢,外面有个人……”
“有个人需要叫那么大声吗?”康熙的语气虽带着斥责,却并无怒气,看来他今日的心情不错,我心中安稳不少。
宫女起身,进去侍候康熙更衣。听得里面一阵窸窣声,康熙来到我面前。
我深深低头,整个人匍匐在地,“惊扰万岁休息,臣媳罪该万死。”
“嗯。”康熙声音低哑,刚刚醒来的慵懒似乎还未尽除:“青冉,深夜就在这外面跪着,你倒是有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