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哥,李衍?南姜贡女,送往朔方……
源少商一时好像全明白了,难怪她拒绝朔方王子求婚也要来京都,难怪她对李衍那样关心。她就是那时咬了他一口的那个小女娃。
今年在边城见到她,又被她咬了一口,他还奇怪怎么会被两个女人同时咬到同一只手,同一个地方,原来不过是她萧溶月野蛮的习惯。
源少商释然一笑,原来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只是为了报恩。想起这些,对她也更为怜惜,意外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怀中的人将他抱的更紧,发丝清香怡人,他很想再多抱一会儿,可是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溶月,醒醒,我是源少商。”
她身形一滞,猛地推开他,“你怎么在这儿!”
公子少商被推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老腰,“你这个女人,脸色变的真快,我好心下来救你,一知道我不是你的衍哥哥,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溶月心知有些理亏,“谁让你占我便宜的。”
“我……”
源少商想起,自己刚才确实动了几分邪念,就没有与她继续争辩,“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跟梦魇了一样。”
溶月伸手指了指他身后,源少商回头,见是一具女尸,将火折子凑近看了看,“这具尸体应该刚抛下来不久,还没有完全腐烂。”
有他在,溶月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走近一看,“是香药!她果然是被冯妃娘娘害死了,我不能让她被扔在这里,不明不白。”
溶月扯下自己腰间麻绳,想要绑在香药身上,被源少商制止。
“你想干什么,把尸体拖上去?弄上去了你们怎么处置?拿她举证冯妃,还是直接把尸体拖出宫去?”
“我不管,我答应过小尹子,总有办法的。”
源少商拉着麻绳不给她,“你要是真这么把她弄上去了,恐怕你自己的小命就难保了,更别说举证冯妃,你别忘了,冯妃可是你衍哥哥的母亲。”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冯妃是衍哥哥的母亲,那天她要去姐姐韩美人宫中报信,衍哥哥撞见了,却忽然约她私会,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衍哥哥……
溶月不敢深想,脚下一蹬,好像碰到了一样硬硬的块状物体,就在香药的尸身下面,她蹲下身扒了扒,块状的物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圈在了奇怪的石块上。
“喂,你过来搭把手,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拉不动。”
源少商过来,握住圆环就是一拽,半副骨架从绿色的淤泥中被拉起来,臀骨以下已残破不堪,原来那个圆环是挂在骨架脖子上的一圈足金璎珞。溶月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轻。
“怎么会还有一具尸体,她又是谁?”
源少商自幼从军,比这更惊骇的场景都见过不少,是以份外镇定,撕下一截衣袖抹尽尸骨上的淤泥,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具尸体少说也有七八年了,手腕,腰部,和脖子上均有深色痕迹,应该是在生前就被人绑住扔到井底的,下半身骨头碎裂,不会是摔下来导致,应是有人还从井口投了巨物下来,企图将她砸死。”
他取下那圈缀着金锁的璎珞,“我们大赢,只有女子大婚或重大的祭祀典礼上才会佩戴这样繁重的璎珞首饰,她应该是个女人,这只璎珞上的金锁做工很精致,到现在还能看出上面的纹路,她应该是个待嫁,或者身世显贵的女子。”
溶月缓过劲接过那圈璎珞,迎着火折子仔细看上面的纹路,只觉熟悉,“我见过一只镯子,跟这只金锁上的花纹是一样的,都是镂空雕琢的双凤抱珠,也许是一对!”
她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怅然不已,“香药一直在找她姐姐,临死之前还曾托付我帮她,现在……她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我真没用,做什么都会晚一步。”
少商轻触她的肩膀,“别太伤心了,现在这具白骨到底是谁,还不能肯定,也许她的姐姐比她幸运。”
“香药说过,有那只镯子在,就有办法确认她姐姐的身份,我为什么没有带来呢。”
“既然已经知道人在这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上去,等想到安葬香药的办法,我们再下来认尸,好吗?”
溶月此时格外柔和,听了他的话,只点了点头,两人便拉了拉麻绳,沿着井壁爬了上去。
见两人出来,薄樱才定下心,“小姐的脸色很难看,她怎么了?”
源少商将溶月交到她手上,“井底发现两具尸体,什么都别说了,你先带她回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垫后,以免有人起疑。”
“那公子你……不要紧吧?”
“不必为我操心,我在宫中一向孟浪惯了,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薄樱点了点头,便带着溶月离开,连外衫也忘了还给公子少商。
赢宫后廷向来波谲云诡,禁苑之污浊,他也有所耳闻。公子少商原本不涉其中,更从未关心过这样的宫闱秘事,今晚一见,却令他心生寒凉,决意暗中彻查此事,不只为了溶月,也为了姐姐湘子将来能在更为清宁的后宫中生存。
湘子大姬与冯妃拟完部分事宜,已是入夜时分,冯妃邀她在宫中小住,被湘子以大婚当前,不宜久在宫中留宿为名婉拒,如此矜持有度,冯妃又更喜欢了几分。
“天色这么晚了,若不是少商陪你来的,本宫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冯妃又唤采桑,“公子逛园子可回来了?”
采桑还未回答,公子少商便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进殿来,湘子奇道,“少商,怎么这样不知礼数,竟穿着九王殿下的常服?”
“我见阿衍不在,去他书房瞧瞧他日日称赞的那方徽砚,果然我无福消受,一幅画下来,脏污了一身,只好借他的衣服来穿了,这里也没外人看见,冯妃娘娘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