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
打火机被他罐在脚下。
可他的心却是被撕得鲜血淋漓。
萧然刚刚望着那一处血污,正是笪筱夏被碾死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温热的血,却已经什么也没有留下来了。
医生从急诊病房出来,看着脸色难看的他,不敢吭声。
良久,才支支唔唔地把萧然的情况说了一通。
撞击,骨折,再加上拖行。
显然,是意外。
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竟然把萧然撞到之后,拖着他行驶了三十米。
那掩藏在衣服血迹斑斑下的,是沿着地面摩擦了那么远,血肉模糊的结果。
笪筱夏死了,他不过才离开几天,萧然竟然连照顾一个女人都没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那个漆黑燥热的夜晚,他站在眨白晕眩的过道上,只觉得骨子里都散出森冷的寒意。
那个三年来无时无刻都刻在心底的倩影,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女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在黑白两道生生死死见过太过,却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觉得绝望。
原来,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不恨萧然,笪筱夏选择萧然,是因为她爱他,他爱笪筱夏是他的事,和他们都无关。
但,他不能忍受,萧然竟然连她都保护不了。
他站在萧然的病房外,吹着冰冷冰冷的空调,良久,转身离开。
那一天,他每晚的梦里都能出现那一张魂牵梦绕的脸,温柔的,微笑的,却始终眼神透过他看向远方。
每一个早上,他接到底下人的报告,始终只有失望。
没有,哪里也找不到她的墓!就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可是……
陈昊忽然低头,将那一只悬在空中的手握进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细腻的,纤弱的,就好像是梦里那始终微笑着的记忆一样。
“笪筱夏,我发誓我会查出来事情的真相,你只要好好的修养,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云溪的眼神微微一荡,幽深的眼底慢慢掀起一道弧度。
陈昊不肯说出他和萧然间隙的缘由,是因为怕她涉入太多,再次和萧然牵扯上,还是,因为当初她的死,隐藏着更多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
他在香港的时候,说过,她不清楚。
或许,她当初的死,并不是偶然,又或者,这只是,他想隔离她和萧然的一种手段?
云溪慢慢地垂下眼帘,没有将手心从陈昊怀里扯回,却也没有出声答应。
一切都像是一幕无声电影。
两个人心头百转千回,却,谁也没有出声。
五分钟后,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矜持淡雅的声音一如詹温蓝向来的风度:“云溪,该吃药了。”
身后端着药物的护士痴痴地望着詹温蓝,连门什么时候打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陈昊眼神一深,轻轻地放开云溪的手,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詹温蓝的眼神从他面前轻轻带过,渐渐的,眉头蹙起。看向病床上无甚表情的云溪,慢慢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悠长而清雅,却像是天边的云,淡淡的,云过无痕……
第二天,天气格外晴朗。
在详细咨询了医生云溪的情况之后,詹温蓝按通了电话,对方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几分天生的温和。
“是我。”詹温蓝看了一眼广场上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散心的云溪,漫漫一笑。
“你小子最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又跑到哪去了?”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他这幅样子,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十足长辈看小辈的满意。
“最近有点事情。”詹温蓝顿了顿,随即直接说明自己打电话的意图:“我和冷云溪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学校那边,麻烦您了。”
对面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温蓝啊,不是我说你,冷云溪才大一,你不要弄得太过了。”
“我知道了。”他的视线慢慢地停在那里。云溪似乎在和一个小女孩肩并肩地说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竟是从未见过放松和随意。
“有些事情,你自己把握,记得,过尤不及。”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一心二用,没有再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
“院长,我能进来吗?”刚切断电话,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院长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了一句:“进来。”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天生的温和,只是,目光却有几分变了。
而此时,云溪正坐在木椅上,帮她推轮椅的护士已经被打发了,只是,身边的小姑娘却依旧闹腾个没完没了。“大姐姐,你怎么也在美国啊?听哥哥说,你在北京上学,现在应该还没有放假吧?”
望着眼前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云溪忍不住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水牧莲,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把自己给玩到医院里来了?”
“哎。”水牧莲一脸小大人模样的幽怨样,一副“你别提了吧”的纠结表情:“我在家荡秋千荡得好好的,结果使的劲太大,一下子荡得太高,掉下来摔到胳膊了。哥哥那个大坏蛋,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我的秋千给拆了,然后把我扔到医院来,说这个月都不给我出院!”
水润的小嘴唇高高地嘟起,可爱粉嫩的脸颊因为赌气染上一片红润。
真是个活宝。
云溪笑笑,从她手上接过报纸。
头版头条上刊登着一张几乎慑人心魄的照片。深邃的五官带着西方人特有的味道,只是一个回头,便让人印象深刻。
看着云溪盯着报纸上照片,水牧莲笑呵呵地捂住嘴:“姐姐,你看我哥哥,每次被偷拍的表情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别人都欠他三四千万的样子!”
云溪摸摸她的头,细软的发丝从指尖拂过,嘴边的弧度渐渐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