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当空中的星星隐得只剩下一半的光亮的时候,谢穆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屋顶上看了将近一晚上的星星。
她回忆着与穆嘉羽的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初次见面,他见到她杀了一个杀手开始,到昨日下下午他离开为止,完全不层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谢小姐。”
就在谢穆妍感觉到几分倦意,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回房中再睡一两个时辰的时候,一道带着些喘息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猝不及防之下,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她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暗恼自己竟然走神这么厉害,若是那人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只怕她早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无论她怎么张望,都没能找到喊话那人的影子。
“谢小姐,我在这里……”
青黎经过大半夜的快马加鞭,又跟城门的守卫一阵斗智斗勇,这才得以偷偷地翻过紧闭的城门,来到左相府中。
此时的他,在叫唤过谢穆妍之后,便累得趴倒在了地上。
谢穆妍闻声低下了头,这才看见了青黎正无力地举起了一只手,左右地晃动着,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青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爷和万景呢?”
看到青黎的模样,她的心脏猛然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大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穆嘉羽出事了!
她蹲下身,死命地将青黎从地上拖了起来,一双美目死死地盯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哎呦疼疼疼……大小姐,麻烦你先放手,王爷他们都没事!我只是过来问你要点东西的!”
青黎哆嗦着将谢穆妍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处拿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着。
“王爷那里,虽然说现在还没有危险,但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以,还请谢小姐再给我们一点毒药来防身,必要的时候,也可用来杀敌。”
接下来,青黎又将他们遭到埋伏的事情,自己他们对于事穆嘉赐穆嘉瑞出手的猜测解释了一遍。
“原来你们王爷的在必要的时刻,还是会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真是让本小姐大开眼界。”
谢穆妍的脸色随着青黎简洁的描述而不断地变化着。在青黎话音刚落得刹那,就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起来说的虽然是带走贬义成分的话语,但是与她已经熟悉的青黎,自然知道谢穆妍这是在变相地夸王爷聪明,心中顿时就好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您教导有方,就连王爷那块榆木疙瘩,也被您感化了?”
青黎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谢穆妍,说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更是用自己的肩膀拱了拱谢穆妍,却尴尬地发现还没这么高,他压根就碰不到她的身体。
“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只要我帮的上忙的,我都会答应。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一定能够又毒又多的毒粉来!”
谢穆妍说着,白了青黎一眼之后,便飞身下了屋顶,朝着自己的小仓库走了过去。
自从她第二次搬到左相府中来居住,她就又一次开垦了一个比原来更大的药圃,一年下来收获了不少的药材。除了一部分送到了慕樨堂之外,剩下的就被她留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就这么在谢穆妍的忙碌中快速地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两条后的夜晚。
这两天里,穆妍也凑出了一点时间去看望李氏的病情,却惊喜得发现及时自从用了邹氏送过来的药方以后,身体比起以前来,确实是已经好了不少,就连咳嗽豆不怎么咳了,脸色比起以前来也红润了许多。
没有了这样得后顾之忧,她就更加能够将自己锁在小仓库里研制毒药,效率也好的出奇。
而青黎在将消息送到过后,就倒头睡在了床上,睡了将近整整两天,才将那旺盛的精力补了回来,为接下来连夜赶去穆嘉羽的身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娘,你怎么起床了,有什么事情吗?”
送走了青黎,谢穆妍这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倦意一重接着一重地袭来。只是她的脑袋才刚刚接触到床上的枕头,就被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所惊醒。
她打开了房门,这才发现竟然是李氏衣着整齐地站在她的门外,手中还牵着谢穆欣地小手。
谢穆欣也换下了平日里经常穿的服饰,一身的黑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又庄重了几分。
谢穆妍这才发现,李氏的发髻上,还簪上了一朵小白花。
“怎么,没事还不允许为娘的来看你了?”
李氏嗔怪地看了谢穆妍两眼,这才继续说道:“娘来找你,一是一连两条都没有见到你了,有点担心你;而是找你,还有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李氏走停顿了一下,两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谢穆欣。
“今天是大姐的祭日,姐姐你还记得吗?”
一感觉到李氏的目光朝着自己扫了过来,谢穆欣顿时就配合地接过了话头。与此同时,小脑袋也因为不好意思而低了下去,眼神四处乱瞄着,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鞋面上。
她也知道谢穆妍与谢婉容的关系不和睦,就连她自己,对谢婉容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母亲对她施加的命令,她也不敢违背。
“穆妍,你看我这病,谢夫人她也****不少的心。昨日里她还跑到我这里跟我哭诉,说是那个孩子命苦,去得早。我心一软,也就答应了她,今天陪她去墓地好好看看。”
李氏看见谢穆妍无动于衷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微微着急起来。
她焦急地说着,脸色也因为这个原因而憋得通红,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将自己的脸别到了一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好了,我就听你的。但是这一路上你们都不要距离馨然馨雨还有我太远。”
谢穆妍心疼地为李氏顺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如果她不去的话,那邹氏和谢穆欣定当还是会跟着邹氏出去。她若是留在左相府之中,反而会担心她们的安全。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听到谢穆妍应承下来的声音,谢穆欣顿时兴高采烈地鼓掌跳了起来,放下不再耽搁,就迫不及待的将谢穆妍一把推进了她的房间中,亲自为她挑选起了合适的衣服。
相比起谢穆欣那热忱的模样,谢穆妍就要平静的多了。
她慵懒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眼睛也眯了起来,任由馨然和馨雨的两双巧手不断地在她的头上翻飞着,为她扎了一个素雅的发型,两边也仅仅用了两三朵珠花来做了一番点缀。
等到谢穆妍准备完毕的时候,邹氏早就已经站在黎落苑的门口等待她们的出现。当李氏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她更是热切地挽住了李氏的胳膊。
若不是因为今天是女儿的祭日,只怕她都恨不得拉着李氏前去逛街游玩了。
跟在她们身后的谢穆妍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停留在了她们相互交叉的手臂上,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可不认为,邹氏会有这样大度的胸怀,能够不计前嫌地与她们好好地相处……
谢婉容的坟墓被安放在了京城外的一座山上。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朝着流枫山而去。
只见光秃秃的一块空地上,唯有谢婉容一个人的墓地孤零零地躺在了那里。或许是因为常常都会有人前来打扫的缘故,她的坟墓看上去要比其他人看上去更干净整洁一些,就连枯萎的杂草,也被人拔得干干净净。
“婉容,今天是你的祭日,娘亲看你来了……你弟弟今日要念书,学堂里也没法请假,不能过来还请你见谅了……这一年来,你在地底下,过得可好?娘亲今天给你带了你生前一只嚷嚷着想要吃的小笼包子。你还在这世上的时候,没能吃到,现在就好好地多吃一点把,呜呜呜……”
邹氏蹲在了谢婉容的坟墓前,将篮子中的菜一盆接着一盆地端了出来,等到端到小笼包子的时候,她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若不是有李氏在她的边上帮忙扶了一把,只怕都会一个不小心倒在了地上。
等到说到最后的时候,邹氏已经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泣不成声。
就连在一边看着的李氏和谢穆欣,都为此而红了眼眶。
唯有谢穆妍一直巧妙地盯着邹氏的一举一动,既没有把目光从邹氏的身上离开过,又不会让邹氏感觉到自己收到了监视。
她没有李氏那么感性,也不会因为邹氏与女儿的生离死别而为她感到悲痛。她只知道,在谢婉容被五马分尸的那一日里,邹氏抱着谢婉容的尸体,恨恨地说一定会复仇。
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也让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警惕。
一直到夕阳西下时,邹氏才整顿好了悲痛的心情,狼狈地用衣袖将自己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又抹擦了一遍,这才和谢穆妍等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左相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