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解释道：“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我可怜的孩子。”
“当然是真的，妈妈，你别担心我，我……我这些天过得还不错，除了没有自由而已，我懂得保护自己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许妈妈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日子谁能好过？
她像是斟酌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小北，妈妈问你个事儿，你真的……有过那个男人的孩子？”
提到那个无缘的宝宝，叶小北的心头又难受起来，像堵了一团棉花，“妈妈，对不起……”
未婚先孕，这在老一辈的人眼里是性质很严重的问题吧。
“你这孩子……”许妈妈连连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唉……我……”
“您别激动，我知道是我不好，对不起，您别生气好吗？”她的心脏是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呀。
许妈妈垂泪叹息道：“也不能全怪你，如果不是我的病，你也不会和这样的男人走在一起，小北，你老实跟我说，住院费根本不是你在上官家打工挣的，全是他给的，对不对？”
“妈妈……”
“你是我养大的，你撒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欠他多少钱？”
“……”这个数目恐怕是无法算清楚，而且他也不会放走自己的。
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许妈妈已经猜到了点，“是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叶小北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妈妈，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还是安心养身体吧。”
说到身体，许妈妈的表情黯然，“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我的心脏不行了。”
“妈妈，你别自己吓自己啊，一航哥说你会好起来的。”
“那得换了健康的心脏才能好起来。”许妈妈仿佛一夕之间又老了好几岁，她年纪其实还不大，40岁而已，可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现在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像50岁，头上也有了白头发，叶小北一下子心酸得厉害。
许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孩子，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堕落了，让我出院吧，炎哲忘了我就忘了我吧，我们母女回国去，回到A市，让妈妈再陪你生活一段时间，咱们开开心心的。”
这话听着就像离别前的狂欢……
叶小北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含着了摇头，“不要……不要……妈妈，你不能离开我！”
“妈妈不想再拖累你了……”
“不要！求求你了，妈妈求你别说自暴自弃的话！”
“我害了你的一生啊，我有罪……”
她泣不成声，早知道来澳门会让叶小北经历这些，她宁愿当初放弃。失去了许炎哲，她还有一个好女儿，如果叶小北再有什么意外，她要怎么活下去？
“没有没有……妈妈，你别说了，也不要自责……”
“我有罪啊，有罪……”许妈妈情绪激动地掩面哭泣，叶小北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地在那里喃喃着有罪。
没多久的功夫，她突然伸手摁住心脏的地方，脸色阵阵发白，就这么昏了过去。
“妈妈！”叶小北一声惊叫，慌忙按了铃叫来医生和护士。
来的医生是老熟人，就是卓一航，隔了这么久没见，乍一见面就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正好避免了某些尴尬的开场白。
卓一航摁压着许妈妈的胸腔，护士小姐则把叶小北赶了出去。
“请家属先出去，不要打扰医生的工作。”
叶小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许妈妈，一边被迫后退，“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妈妈……”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请你快点出去，不要耽误我们。”
十分钟后，卓一航出来了，在她开口之前就给了她一记安慰的眼神，“放心吧，你妈妈没事了，就是见到你之后，情绪有些激动，才会昏迷。”
“那就好，那就好……”
“不要太担心了，医院已经在找合适的心脏，等到移植一个健康的心脏，你妈妈就会没事了。”
许妈妈目前心衰现象明显，心功能下降得厉害，如果不采取积极的手术治疗，预期寿命不到两年。
虽说两年时间也短也不长，但一个合适的心脏，叶小北不是学医的都知道这是多么难的事情。
涉及到器官移植，哪一个不是很艰难？有的人一等就是五六年，等到死也没有等到匹配的器官。
心脏移植，除非是那个人正好得了绝症，或者是出了车祸危在旦夕，否则是不可能找健康的人做配型的。
叶小北咬着下唇，忽然抬起雪白的小脸，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一航哥，我想，做个配型检查。”
“什么？”
她清澈的眼神望着他，重复道：“你没听错，我说我想测测我和妈妈的心脏匹配吗？”
“你开什么玩笑？”卓一航严肃地看着她，“人的心脏只有一个，就算你匹配了，你怎么可能把你的心脏换给你妈妈，别闹了。”
叶小北鼻尖一酸，哽咽着说：“我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所以我想做点什么，一航哥，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就是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了……”
“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我求求你了……”她无助地掩面而泣，那双璀璨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悲伤绝望让人看着就心疼。
卓一航点点头，最终妥协道：“那好吧，我会安排你做检测，但是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
“放心吧。”她破涕而笑，“妈妈还没康复起来，我哪有傻事可以做。”
卓一航离开后，叶小北进了病房。
许妈妈闭着眼，有意识地低喃：“小北……”
“妈妈，我在这里。”她握住她粗糙的手。
许妈妈眼皮一动，悠悠睁开眼睛，“今天别走了，嗯？”
“……”她当然不想走，但就怕宋邵霆那边不好弄。
仿佛知道她的担忧似的，许妈妈说：“这里是医院，他不敢到这里乱来吧？他要是敢来抓你，我们就报警。”
“我……”许妈妈只知道他是个有钱人，还不知道他有钱有势到了手眼遮天的地步。
虽说他在澳门行事比较低调，但别忘了，初见时在鹿特丹，他是如何杀人不眨眼的，他还围攻过雷骁的地下城堡，看样子他还有自己的军队和武器，这就更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了。
许妈妈骇然地睁大眼，“难不成他这么厉害，警察他都不怕？”
“他……他的身份有点不一般，这样吧，我打个电话。”
住院部楼下，叶小北拿起投币的公用电话。
宋邵霆的号码早已烂熟于心。
还怕是个陌生号码，他不会接，没想到接通的速度非常快。
“喂。”
快到她都没有想好措辞，她只能说：“宋邵霆，是我。”
那边没回话，他当然知道是她，整整三个小时，她去了这么久才想到给自己打个电话。
叶小北捏着电话听筒，有些忐忑地开口：“我今晚想留在医院陪我妈妈，行不行？”
现在的他捏着许妈妈的生杀大权，她必须得低声下气。
“霆，是谁的电话呀？”郑仪琳明知故问，娇嗲的声音传过来，腻得人要起一层鸡皮疙瘩。
静默了会儿，电话两端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然后，叶小北听到他冷冰冰的声线，“你爱回不回。”
话音刚落下，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叶小北似乎也很不习惯自己被挂电话，怔然地盯着电话发了会儿呆，这才转身上楼。
八点多的时候，奎林娜出现在病房门口。
这个时候的许妈妈已经睡着了，叶小北给她掖了掖被子，悄悄地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奎林娜，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今晚不回去，我给小姐送换洗的衣服来了。”她的肩膀背着个休闲包，里面软软的塞了几件衣服。
“有心了。”
“小姐，其实我看得出来，那个郑小姐……”
“别说了，好吗？”叶小北打断她，根本无心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
“好吧，那我不说了。”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休闲包交到叶小北的手中，“那我先走了，小姐，你保重。”
“嗯，路上小心点。”
奎林娜转身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一堆东西，啪的落在了地上。
“啊，糟糕——”她折返回来，立马就要从叶小北手上争抢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
“没什么，这——”她想抢走的时候已经晚了，叶小北什么都看到了。
一叠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全是她，还有上官瑞昂，她穿着旗袍，这不是前几天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吗？
民国时期的长街，路面铺着电车轨道，零零散散几个小摊贩，西式钟楼、灰白色的高墙，远处的叶小北一身淡绿色旗袍，手臂挽着一个男人，有说有笑。
近处，是上官瑞昂放大的侧脸，高深莫测，看不出他的情绪。
这个角度，完全可以肯定是偷拍的。
“小姐……”奎林娜哭丧着脸，刚才出门前少爷吩咐她扔掉的，她揣兜里就给忘记了。
看到照片叶小北就全明白了，难怪宋邵霆会突然出现在豪情山庄，他肯定是知道了她和上官瑞昂在一起，才会上门找人的。
但这些照片，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