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哪里知道,前世的宁子衿后来生活在名流贵族之中,举手投足之间早已是贵气逼人,如今行礼,也是她下意识里的习惯。
不仅老夫人吃惊,连一旁坐着的许氏跟赵氏等人都惊的瞪大了眼。
老夫人的眼中萦绕着淡淡的柔和,面上却漠然的开口道:“昨个儿才醒过来,怎么不好好在屋里养身子呢?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祖母关心,多亏了祖母昨日送来的人参,孙女用后精神好多了,今日特意来拜谢祖母。”
宁子衿柔软的声音像一道春风,而她的话更是让老夫人眼底漫出一丝笑意。
宁玉纤为子衿割肉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以往日子衿与她的交情,老夫人还以为子衿会因此对宁玉纤心存感恩,在她面前说好话呢。
前世,宁子衿的确如此,宁玉纤如此舍身为她,她又怎么能不在老夫人面前说尽她的好话呢,只不过现在嘛……
宁玉纤的脸色,有瞬间的狰狞,却很快又用温顺掩盖,心中对宁子衿说不出的恼火。
该死的宁子衿,竟然无视她做的一切,昨天虽然被她斥责了一顿,但到最后她总以为宁子衿对她割肉一事还是心存感激的,本想着等她身子好利索了让她在祖母面前多说好话,不求祖母能立即接受她们母女,但怎么也会先接受她这个善良的孙女才是,可眼下,宁子衿来祖母的屋子快到是快,却说的话让人很不痛快。
合着她昨天白白被她悉落了?
一年前宁子衿的生母姚氏病逝,老夫人感念姚氏,不许宁瑞远在一年内续弦,宁瑞远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太多异议。哪知在两个月前,突然将许氏领了回来,更让老夫人吃惊的是他们还有个十四岁大的宁玉纤。
这说明什么,说明宁瑞远一直不曾跟许氏断了,还一直暗中来往的十多年,更有个比宁子衿还大一岁的女儿,老夫人如何能承受得了,当下气病了。
宁瑞远要给许氏名份,做正房夫人,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也因此,心里头对许氏母女越发的不喜欢,宁瑞远见老夫人被自己气病,于是也没有再这件事情上坚持,想着等老夫人病好了再提,何况,只要老夫人不把人赶出去,立许氏为正室的事情早晚会同意的。
老夫人倒是想把许氏母女给赶出宁府,省得再来迷惑她儿子,可一想到儿子这十多年来都不曾与许氏断绝往来,而当初自己拆散他跟许氏,深知儿子里有颇有怨言,否则也不会长年冷落姚氏跟子衿。
她不想再加深儿子跟她之间的嫌隙,于是默认了他把人留在府里,何况宁玉纤是宁家骨肉,看在这一点上,老夫人在这一事上并不强硬,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从心里接受这对母女了,能让一个男人对她死心踏地十几年,可见其手段跟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而比老夫人更厌恶许氏的,那自然就是宁瑞远唯一的小妾,赵氏了。
平民百姓家娶一两个小妾都是正常的,但前提是要在物资丰饶的地方,落镇不仅偏,而且贫,宁瑞远已是算得上是这个地方的富人了,但这么久以来也只娶了一个妾,不是说他穷的没钱再娶一个,因为即使宁瑞远再穷,他这个县令身份摆在那里,也让不少女子想要攀上宁家的亲事,只是亲瑞远不甘心做这落镇的小小县令,想尽办存充实自己的小金库,为的就是等有朝一日能个买个官职,远离落镇,调去富裕一点的地方,哪怕官小也不打紧。
这姚氏一死,赵氏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会被扶为正房,哪知冷不丁跑出来一个许氏,还是宁瑞远的心尖肉,硬生生的将赵氏到嘴边的肥肉给抢走了,叫她怎么能不气,怎能不怨。
“二小姐今个气色不错,我还以为是大小姐割肉治病的方法凑效了,原来这都是靠了老夫人的恩泽呀。”赵氏掩帕轻笑,虽不及许氏生的娇媚动人,却也是清秀美丽的。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表情变了一变,隐含着一丝怒意。
赵氏是抓住了老夫人的心思,当老夫人听到宁玉纤割肉为宁子衿作药引的时候,就引来老夫人的不满,当时就说了一句“胡闹”,正巧赵氏在场。
这些年,赵氏也对老夫人百般示好,花了不少心思,虽然没有姚氏那般得老夫人的心,但怎么也是老夫人认可的妾,在老夫人心里自然要比许氏亲上一些。
赵氏看不惯许氏得宁瑞远宠爱,有这个机会,还不得赶紧踩上一脚。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老夫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简直是胡闹,这些年的东西都白学了,只有那些不知所谓的妇人才会相信。”
老夫人的话里话外,无一不透露出宁玉纤的愚蠢,许氏心中愤慨,却也只能将积郁压在心底,明面上更是温婉端庄。
“老夫人恩泽福厚,二小姐能得老夫人庇护自然是逢凶化吉,只不过玉纤也是太紧张二小姐的病情,所以才慌了手脚,不管能否有用,只盼二小姐能平安醒来。”
面对赵氏的不善,老夫人的斥责,许氏只是温顺的垂眸,声音浅浅的宛如棉花一般,听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是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宁玉纤的深厚的姐妹之情,也间接的讽刺赵氏的两个女儿。
老三宁子嫣跟老四宁子姗好歹是跟着宁子衿一起长大的,姐妹情份自然比宁玉纤更深一些,但直当宁子衿病生性命忧关之时,谁站出来替宁子衿做过一件事情?
反观宁玉纤,入府不过两个月,却对宁子衿关怀有加,方法是愚蠢了一点,但至少她是真心盼着宁子衿好的。
宁子衿心中冷笑,许氏不愧多年来一直牢牢把握住父亲的心,果然不是简单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又将宁玉纤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老夫人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番,清冷冷的目光在宁子嫣跟宁子姗身上寻视了一番,最终落在了宁玉纤的身上,良久,才听她幽幽的叹了一声:“玉纤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刘妈妈,将我屋里的血燕拿来,给大小姐补补身子,这割了一块肉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了,还有那一盒雪肤膏也一并拿给大小姐,终究是姑娘家,留下疤痕总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