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嫂继续告诉孙嫂：“和尚被烧死了，真是惨呐，烧成灰，风一吹什么都没了。你说一人有什么意思？活的时候想这样，要那样，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一场空啊。他是一蓬火上西天去了，可是他留下的孽债怎么还呐？你知道吗？他爬到春花囤子上就那么两回，春花后来就怀上了，董家怕春花肚子大起来事情就包不住了，就赶紧把春花嫁到外乡一个比春花大十三岁的穷光棍。不到一年，春花已抱着小丫头回来了。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孙嫂看看陆嫂说：“我现在还有点听不懂，让我一件件理理头绪。我先要问你，听你刚才说，张妈如果养个丫头就取名叫瑶晶，这不是巧合吧？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瑶晶就是你，那个张妈就是你的亲娘是吗？”
陆嫂点点头说：“养下我来的时候我妈妈坚持要给我起个瑶晶的名字，那不就是被烧死的和尚的愿望嘛？也就是说那和尚是我亲生父亲呐。我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只知道他是被烧死的，一提到那个破庙我就有点心寒。他是一摔手去他的西天，可给我留下了什么吗？除了怨恨就是这个被人叫做‘妖精’的名字。要不是自己出嫁了，这个名字就会跟着我一辈子。你说气人呗！”
孙嫂问：“现在你的身世我总算是弄清楚了，张妈，也就是你的妈了。她后来的事我也十分清楚，这样一前一后就连得起来了。可是我怎么会是你的妹妹呢？难道你的妈也是我的妈嘛？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妈妈养过第二个女儿呀？”
陆嫂说：“你现在还没有听出来吗？我不说过嘛，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我们有个共同的恶心的爸爸呀。”
孙嫂问：“你是说那个被烧死的和尚也是我的爸爸？这怎么可能呢？”
陆嫂点点头说：“是的，他不仅是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你瞎说！我的爸爸姓李，我外婆告诉过我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住在李家桥破庙里，我很小的时他就死了。你说我爸爸是个和尚，我还以为他在破庙里就被人说成和尚的呢。我原来还以为我们共同的爸爸是他呢。现在怎么变成个花和尚呢？听了叫人恶心。要是旁人知道我是被烧死的和尚的女儿我还好做人呐？有几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据说是他们的妈妈到三神庙求送子娘娘养下的后来大家都明白了是花和尚的孽种，他们不是走到哪里就被人骂到那里吗？我也骂过他们呢，现在好了，难道我自己也是这票货色吗？不可能！我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你也是那个孽种，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瞎说把我也拖进去呀？你自己脱不了干系，怎么又要扯上我哇？”
陆嫂说：“我没有瞎说，也没有必要把你扯进来呀，从我知道到现在也有近十年了，我是一直想瞒下去，是怕你听了不好受，也怕你泄露出去你我都不好做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事情到如今也该把真相告诉你了。事情就是这样，我何必把你拖进来陪我呢？我一个人痛苦还不够哇，做什么还要搭上你呀？你说我有这个必要吗？李家桥的那个爸爸，不是你的亲爸，你妈妈嫁给他是不错的，但你知道吗？你妈妈是怀上你以后才嫁给他的。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春花的遭遇吗？你知道春花是谁吗？”
孙嫂问：“我管她是谁，难道和我也有关系？”
陆嫂说：“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她就是你的亲娘！”
孙嫂这时隐隐约约记起外婆告诉过她，她的母亲是叫春花，但怎么也联系不上自己呀。
陆嫂继续问：“你知道吗？我刚才提到的春花抱回娘家的孩子是谁吗？”
孙嫂狐疑地看看陆嫂说：“你不是说我吧？”
陆嫂点点头说：“正是你呀！妹喳，苦哇！你知道吗？听我妈妈说，你娘回到你外婆家，看到你那骨瘦如柴的娘时，伤心痛哭了，卷起她的袖管一看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伤啊！身上也是被打得伤痕累累呀。这都是你那个也是我那个和尚父亲作的孽呀。有了这种事，谁把你母亲当人呐。你知道吗？你还没有过周岁呢，你娘就撒手人寰了。是你外婆一手把你拉扯大的。秦老爷也知道这件事，他很同情你外公外婆，多少也给了些照顾。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我就不说了，他们把你嫁给孙长顺真是一件好事，也是你的福分。孙长顺是个好人，对你不错。你也应该知足了。”
孙嫂听到这里半晌没有说话。
陆嫂推推孙嫂问：“你怎么啦？”
“******，烧吧！烧死是应该的，他作孽太多了。我恨他，我难受呀！”孙嫂转过身来扑在陆嫂肩头上哭了。
孙嫂哭了一会，抬头问：“我的可怜的姐姐，你就一直瞒下去不好吗？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哇？”
陆嫂伸手替孙嫂抹去眼泪说：“事情都过去了。我所以要告诉你，一是为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在这世上除了我们家里男人只有我们两人是最亲的人了。二是我心里还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需要你帮我一起来解。但不是现在就能解开的，只是让你有个数。好了，我现在先要你记住，这两天我所说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们家里，不能再让他们看不起自己。过去的事，又不是我们的错，怎能怪到我们的头上呢？可是我们这里人，都是势利眼，知道你的家丑就是把你往脚底下踩，所以我们的事千万不能泄露。”
孙嫂还是不解的问：“姐呀，我们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爸呀！”
陆嫂叹了口起说：“你我是无法选择的呀，摊上了就只好认命。尽管他做了无法容忍的丧尽天良的事，他的死是罪有应得，就是死得太惨了。”陆嫂说着说着眼里噙着泪花。
孙嫂远远见到桃花从包家大门口过来了，忙叫陆嫂把眼泪擦了说：“桃花来了，这些事千万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就说到这里吧，那个解不开的疙瘩以后再说吧，在孩子面前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陆嫂收住眼泪说：“谁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我也不要姐妹相称，免得留下破绽。我们就说到这里吧，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此事了。桃花来是叫你回去烧饭吧？时候不早了，好了我们起身吧，让我再叫你一声，妹喳，以后自己要多当心些，要自己多保重。”
“我的好姐姐，过去你总是处处提醒我，照顾我，体谅我，我是不知道你真是我的姐姐呀。这世上我只有一个亲人了，我会听你话的。好了，丫头快到了，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