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漫山的枫叶像是火一般燃烧着,山林之间,各种野花烂漫,不知名的果实累累的垂挂在枝头,偶尔还有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停靠在枝梢上,用它们尖利的嘴巴轻啄着枝头的果实,然后飞向遥远的远方。
青晨怀了身孕,本是不能爬高的。但或许是他们的运气好,深秋一到,整个云柏山的山顶温度骤降,冷得根本已经住不了人了。他们要找的易老头也得从山峰上搬离,住到山脚下的一间破旧的观子里。
青晨自己出去打听了一番,这个易老头在云柏山当地十分有名。这附近的百姓们靠山吃山,有时候一上山,难免会被野兽活着毒蛇之类的攻击。家里但凡有人出事,家里人都是把人往易老头的观子一抬,让他救治的。
这个易老头对这周围的百姓都挺热情的。但据说要是碰到外乡人,无论那些人能拿出多少的赏银,易老头都是不会出手救治的。
青晨他们一行人在山脚下的一间破败的客栈里住下。青晨将易老头的情况都打听了一番,又和齐枭把易老头的品性琢磨了一番,之后才和齐枭带着人去拜访他。
破败的道观前,一棵歪脖子银杏树在秋风中迎风狂舞。
叶片被风吹落,金黄色的叶子铺满了院前的道路。一脚踩下去,两只脚都没了一半。青晨和卫风一起将齐枭搀扶到银杏树下的石椅上休息。
等安顿好齐枭后,青晨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自己亲自上前叩了叩门。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就在他们一群人以为道观里没有人时,破旧的道观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
青晨看去,见开门的是一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青晨心里猜测此人大概就是易老头收的唯一徒弟。
“小师父,敢问易老前辈可在道观里?我们一群人是天下第一神医白祁先生介绍过来的。想要麻烦易老前辈帮忙医治一个人。”
青晨说话间,客气的将白祁写的书信递送到那个少年面前。少年的目光怔愣的看着青晨那张清媚的脸,青晨为表自己的善意,又向那少年莞儿一笑。她一笑,她清媚的脸庞就变得愈加惊艳勾人。
少年怔怔的接过她手里的那封信,“你先等着……我把信送进去给我师父看看……”
青晨笑着点头,表示他们可以等。
少年遂折身离开。银杏树下,齐枭轻咳了咳,青晨紧张的走到他身侧前,“你身子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这一路都是青晨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齐枭伸手握住青晨的手,眉眼间满是歉意。
恰好这时又有一阵冷风吹来,满树的银杏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半空之中像是下起了金黄色的雨。青晨仰头看了看这场树雨,等在垂眸时,发现齐枭的肩膀处落了两片树叶。他一身雪衣,金黄色的树叶和雪衣本是相冲的两种颜色,可在他身上,却能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青晨越看越觉得齐枭好看。
身后道观的门口处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青晨轻拍了拍齐枭的手,让他不用起来。她自己一人带着卫风走到观门口。
一个鹤发银须的老者身形矫健的出现在青晨的面前。青晨迅速的瞟了他一眼,面前的老者不但没有像一般的年老者那样被岁月沉浸出一张温和慈祥的脸。相反,他的一张脸长得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易老前辈,晚辈这里先跟你行个礼。”青晨今天只一身青色衣袍,身上未有任何的首饰。她身子盈盈一曲,先给易老头行了个礼。易老头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脸上驻足了极短的时间,他那双依旧清明的眼眸里迅速的闪过一抹惊艳,但他到底年纪大了,什么世面都见过了。他又很快的将眼里的那抹惊艳压了下去。
“易老前辈,我师父乃天下第一神医白祁,这次是他介绍我们几个人过来你这里的。易老前辈,我夫君……”
“不治!”易老头几乎都不等青晨把话说完,直接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前辈,麻烦你帮帮忙,我夫君那病若是不赶快医治,可能很快就会有性命之忧。”青晨又是放缓语气,对易老头求道。
易老头的目光从青晨身上穿过,落在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下坐着的齐枭身上,他一张俊美如铸,一身的高华气质。
他往银杏树下一坐,整棵银杏树顿时都沦为他的背景了。
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而这就是他拒绝给他治病的原因!
“师父,一看这位姐姐和他的夫君就是远道而来的。你许久行行好,帮这位姐姐救救她的夫君吧。”边上他的小徒弟在帮青晨说好话。青晨感激的向他投以一笑。
可小徒弟求情的话才刚落下,一个爆栗子就落在了小徒弟的脑袋上。易老头直接向他吼道,“别给我胳膊往外拐!”
“易老前辈,只要你愿意帮我夫君医治,我们夫妻两以后必定铭记老前辈一生一世。”青晨耐着性子,依旧软着声音在求他。
“别给我来这套!老头子我谁都愿意治,就是不想给长得比我好看的人治病!”易老头直接冷言冷语。
因为这个原因不救齐枭,真是太奇葩了。
青晨心里苦笑,“老前辈,白祁他也生的极为俊美啊。”你当时怎么就出手救他,还不要名分的教了他一些医术。
易老头听她提起白祁,一张丑得惊天动地的脸扭在一起,让他的丑貌度瞬间又攀升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现在我就恨上你们这些长得好看得了。”
易老头“啪”一声,就将半扇门给阖住。当他准备关另外半扇们时,他的小徒弟冒着被他打的危险,又求道,“师父,既然你嫌人家长得好看不救,那你干脆让他毁个容,那不就可以帮他治了吗?”
“大人说话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插什么嘴啊!”易老头朝着他的徒弟一阵狮子吼。他可怜的小徒弟被他吼老实了,倒是不敢再帮青晨说话了。
“前辈,我和我的妻子这次是诚心的来请你帮我治病的。”青晨和易老头说话间,齐枭已经来到了易老头面前。他语气真挚的开口。
“我管你诚不诚心……”易老头冷哼了哼,又准备将另外半扇门给阖上。在这一刹那间,齐枭一双深幽的凤眸向青晨眨了眨,青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她几乎是马上就伸手将齐枭用力的推进门里,“老前辈,我夫君就交付给你了!”
青晨将话一撂,提起裙摆,折身就嚷着卫风往回跑。他们来时怕带太多人过来,会让易老头不舒服,所以只让其他的侍卫充当影卫,隐匿在暗处之中。
青晨一跑,卫风便也跟着跑了起来。
道观门前,齐枭被青晨一推,他高大的身子往易老头身上一扑,两人双双的摔倒在地上。易老头后脑勺被磕,疼的马上就要把齐枭推开。
而这时候的齐枭已经“昏迷”过去。再怎么叫也醒不来了。
易老头被他的小徒弟给搀扶起来,他再往院门口望去时,院门口哪里还有青晨他们主仆两的身影。
易老头,“……”霸王硬上弓,没见过比他还无耻的!
小徒弟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齐枭,用手指轻戳了戳易老头,“师父,那个白祁信上不是说这个人身世显赫,他往咱们道观前一倒,要是出事了,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官府来抓人,咱们师徒两跑哪里去……”
易老头狠狠的抽了一口气,自认倒霉的拍了拍大腿,就和他的小徒弟一起把齐枭搬进道观里。
青晨深怕易老头他们会追出来,而她一个孕妇又只能小跑,所以她一直不敢停步。等跑了很远后,都没有见到身后有人追来。他们这才放心的折身回到观子前。
观子门口没有齐枭,那他肯定是被拉进观子里去了。
半夜,小徒弟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的师父不在屋里。他揉了揉眼,起床寻找他的师父。最后在齐枭的房间里看到了正猫着腰在齐枭床榻前替他扎针的易老头。
而齐枭可能是被他用迷香给迷昏了,被他扎了针也没有反应。
“师父,你不是说你不给长得比你好看的人治病吗?”小徒弟揉着惺忪的眼睛问着。结果又招来易老头的一个爆栗子,“此一时彼一时,我白天里说不给他治,那是白天里的事情。我现在就想给他治病,你管我!”
小徒弟摸着被揍得已经起了个大包子的额头,委屈而无奈。
医书上说女子四五十岁时,性子常会大变,易怒,易生气,还会反复无常。可他的师父都一大把年纪了,脾气总是这么反复无常,真是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就连齐枭也发现了,易老头这人变脸速度极快。他一会儿跑过来骂他,要赶他走。过了一会儿又端一碗药汤过来给他。在他这种时而暴风雨侵/袭,时而暖风细雨的医治下,齐枭觉得他的身体正在往好的方向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