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别后,闻君身体欠安,因着大年下不好见面,内心里几多隐忍,而今算是出了小正月,将过府一见。特送上簪子一支,愿君见簪如见人,日日迎风开。”寥寥几句,逗得叶韵儿心花怒放。小心翼翼的来到梳妆台前,用抿子把蓬松的发髻抿好,把簪子簪在了发上,左看右看,觉得好了,才唤了小翠过来服侍她起身更衣。
喊了好几句,也不见小翠进来,叶韵儿正想大声再喊几句,房门被人推开了,日影薄薄,那人在日影里的身影被拉得纤长。叶韵儿猛地回过神来,自己还穿着中衣,斜倚在床上,春光半露。唬得叶韵儿忙着去拉被子,想要盖住自己的春光外泄。
柴晓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捉住了她拉被子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不起,你生病我没有在身边。”
叶韵儿扁了扁嘴,眼泪打湿了睫毛,“你为什么忽然又成了岭南王?”
柴晓更加愧疚了,“你是因为这个才生病的吗?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其实是皇太后遗落在外面的弟弟,后来,皇太后看到了我的一个和她的一模一样的玉佩,才发现的,所以就封了我为王。”
柴晓拉着叶韵儿的手,给她轻轻地把着脉,叶韵儿任由他拉着,看他许久不出声,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
柴晓睁开眼睛,摸了摸叶韵儿的脸,“没事,不用担心,就是五内有些虚,好好调养一下就好。”
两人目光对视,似乎连空气里也爆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柴晓目光越来越迷离,叶韵儿还不知道怎么了,脸蛋红扑扑的盯着柴晓,看到柴晓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话还在口中,柴晓忽然把她推到了床上,叶韵儿发出一声低呼,柴晓的气息充斥了她鼻尖,这种时候,她很不解风情的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柴晓泻下气来,慢慢的离开了叶韵儿的脸,挫败的说,“你……唉!”转过了身去看窗外的一树红梅。
叶韵儿躺在床上,不懂柴晓的前后变化怎么这么大,“你怎么了?”
柴晓转过身来,问叶韵儿,“你可愿意今晚出去看花灯?”
叶韵儿脸上都乐开了花,笑得跟招财猫似的,“嗯,你要是陪我去看花灯就最好了。”
夜幕在叶韵儿的期盼中姗姗来迟,叶韵儿的房间内,小翠看着被自家小姐扔了一床的衣服,苦恼的问道,“小姐,你到底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嘛?”
叶韵儿从一堆衣服中爬起来,“当然是最好看的。”
小翠干脆坐了下来,看着叶韵儿自己在那儿折腾。叶韵儿把一件绿色的衣服披在身上,问小翠,“这件怎么样?”
小翠连忙点头,“很好看!”
“骗人!”叶韵儿鄙视的看了小翠一眼,把衣服顺手扔到了一边,又拿起了一件浅紫色的衣服,“这件呢?”
小翠一如既往的赞好,又一次地招了叶韵儿的批判。叶韵儿很严肃的对小翠说,“今天是我和柴先生第一次看花灯,肯定要穿的红红火火,与众不同啊。”
“早说呀。”小翠从最里边的的橱柜里拿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裙摆上绣了大团的梨花,从低到高,朵朵旋转着,升腾着,在腰间被一条束带打断。叶韵儿依稀记得,那是她大嫂送给她的十四岁生日礼物,还没有穿过。
看到这件衣服,叶韵儿眼前一亮,嗔怪着小翠,“有这么好看的衣服,怎么不早说。”拿了衣服到里间换上,出来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臭美。
折腾完衣服又折腾首饰,折腾完首饰又折腾面具,整整一下午,总算是折腾好了。叶韵儿带着一个凰歌面具,袅袅婷婷的出了叶府大门,叶府大门外,柴晓在马车前面等着了。叶韵儿顺着柴晓拉着她的手,一下子蹦上了马车。
护城河的两岸,游人如织,一整条河都被各种各样的莲花灯挤满了,河面上灯火摇曳,叶韵儿看着河上的莲花灯,忽然拍手笑着说,“你等着,我也要去买一个大大的花灯,写下我的心愿放下去。”
柴晓也笑着跟在她身后,看她在一边的各个卖花灯的摊子中间挤来挤去。叶韵儿看着各色各异的花灯,踌躇着不知道买哪个好,柴晓眼角瞥见一个买花灯的摊子,上面只有两个花灯摆放着,一个造型精美,一个造型粗陋,纸张还有些破旧。
“买那个摊子的。”柴晓拉住了还在苦恼的叶韵儿,来到了那个摊子前,叶韵儿看着那个造型精美的花灯,捧了起来,柴晓却拿起了另外一个粗陋的。叶韵儿摸了摸腰间,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钱,不好意思的看着柴晓,柴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老伯,这两个花灯多少钱?”柴晓边在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问着老伯,那老伯捋了捋胡子,“那个好的二十五株,差的不用钱。”
“二十五株?”叶韵儿不禁叫出了声,这卖花灯的人肯定疯了,一个花灯还要二十五株!
那老伯却不甚在意,“姑娘,放花灯图的不就是心情高兴吗?我这个花灯包管你漂到安江都不会被水打破。”
叶韵儿有些半信半疑的提着花灯,“这么神?”
付过钱,叶韵儿提着写好字的花灯放到了河边,看到柴晓还提着那个破旧的花灯,不明白的问,“你干嘛还要那个花灯?放灯不就是要它漂的远,赚一个好兆头吗?你那个破花灯肯定一下水就会破的,更不用说漂了。”
柴晓没有和她去计较,依旧把花灯放到了河里,还没有推开去漂流,叶韵儿忽然拉住柴晓放花灯的手说,“你许了什么心愿,给我看看。”
柴晓伸指一弹,花灯漂移了出去,这才对叶韵儿说,“心愿看了就不灵了,你看,我也没有看你许了什么愿,是不?”叶韵儿闷闷的松了手,把自己的花灯放了出去。
花灯摇摇晃晃,在其他花灯中间穿行,一个浪头打来,叶韵儿放的那盏花灯忽然摇了摇,熄灭了,而柴晓那盏却在只是摇晃了几下,灯火依旧。叶韵儿不服气的哏了一声,“我去找那老头算账,还说能漂移到安江,结果才下水就灭了。”
回身寻找,那儿还有老头的踪影,气的叶韵儿撅着个嘴,只怪柴晓拉她去买那个老头的灯,结果被骗了,柴晓笑了笑,知道她小孩子脾气,忙拉了她去猜灯谜。
两人在街市上行走,处处店铺都挂着好些灯笼,下面垂着谜语,猜对了可以免费得到灯笼,有的还能够赠送灯笼,叶韵儿看到喜欢的总要上前去猜,自己猜不出就让柴晓猜,一路走过来,两手上都拿了许多灯笼,叶韵儿犹嫌不足,还嚷着要柴晓猜谜。
远处的一个摊子上挂了好些灯笼,一个个做工精致,比叶韵儿手上的都要好,叶韵儿忽然拉住了柴晓,“那些灯笼好漂亮,我们去猜那个。”
柴晓被她拉着,来到了那个摊子前面,摊子上挂着的灯笼都是各色各样的美人灯,滴溜溜在夜风中旋转,最高处挂着的是一个八角美人灯,每一面都画着一位美人,神态各异,脸却是同一个人的,下面垂挂着的谜语只有两个字,“桑前”。
柴晓看到美人面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待看到下面的谜语,就更加的脸色难看了,拉了叶韵儿就像走,谁知叶韵儿偏偏就看上了那个灯笼,非要柴晓猜到手才肯。在拉扯间,摊主已经看到了柴晓,走过来对叶韵儿说,“小姐要是看中了这个灯笼,在下可以免费赠送,只是……”他看着柴晓,“我需要你身边这位公子前面的店铺里给我提个字”。
叶韵儿不疑有他,只觉得是柴晓的名气太大了,人家要他提个字来招揽客人,当下就点头答应了,柴晓想要拒绝,叶韵儿先说,“你就去提个字嘛,不过就是花费点时间写一下而已。”
那摊主看叶韵儿这样,对柴晓做了个请的手势,叶韵儿想要跟上去,摊主却拦住了她,“小姐不如就在外面看看灯,顺便猜个迷,等公子写好了,再出来陪您逛?”叶韵儿本来就被那些灯笼迷住了,当下同意了摊主的说法。
柴晓跟着摊主来到了店铺里面,刚站住,店主就拉着他往后面走,边解释道,“公子,小店的书房在后面呢。”
一间幽静的屋子,几点摇曳的灯光,灯光之下一美人,白裙胜雪,乌发如瀑,肌肤细腻如三春桃瓣。柴晓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还来不及从惊愕之中解过味来,暮雪已经转过头来看到了他。
“师兄,你来了?”巧笑嫣然一如往昔,岁月似乎格外的厚待于她,没有给她的容颜留下任何的痕迹。同是这样,皇宫内的梨雪却已经是明日黄花,颊添皱纹鬓染风霜。柴晓看到她,抓住门把手的手邹然紧握,就要关上门,暮雪先他一步从里面拉住了门,不让他关上。
柴晓,应该说是林旦,转过头不敢看暮雪,“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别说你是鬼,我不相信。”
暮雪笑了起来,来到了林旦面前,抓着林旦的胸前衣襟,“师兄,十四年一别,你老多了。”
林旦挥开了暮雪拉着他衣襟的手,“我没时间和你叙旧,无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我心目中,你已经死去了很久。”
这话有些残忍,如果是放在当初,暮雪肯定会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的博林旦的同情,可往事不堪回首,大家都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了,昔日的那些把戏,自然不会再用。暮雪发狠的盯着林旦的一丝头发,“你就这么喜欢她?连她死了你也不肯娶其他女人,而看到这个长得和她整容了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叶家小姐,就不顾一切的去求亲,甚至置梨雪于不顾的求梨雪给你一个身份,好登朝入仕?”
林旦一言不发,也不看暮雪一眼,这样的行为更加的激怒了暮雪,“你不是对她很坚贞么,要为了她守一生一世,怎么才十几年就忍不住了?你不会以为那位叶家小姐是她的投胎转世吧?”
林旦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无比反感,“当年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凤儿会离我而去吗?还有杜李,如果不是你,杜李会死吗?枉费凤儿把你当做好姐姐,万般信任,枉费杜李把你当做好妹妹,百般维护,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对你的好?你这么些年,午夜梦回,就不会愧疚难眠,不会恶梦缠身吗?”林旦说完往院子外面走,暮雪忽然挡在他面前,抽出一把剑指着他的胸口。
林旦看着她,“你这是设么意思?”
暮雪哈哈大笑了几声,“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得更加暴躁,看来,你真的是喜欢她喜欢的无可救药。你问了我这么多为什么,那么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着你,却无动于衷,而那个残花败柳才出现几天,你就喜欢上了她?为什么你许诺我夺得了江山就和我在一起,我为了你的大业四处奔走,吃尽苦头,你却带着那个女人躲在山上缠绵不舍?为什么明明梨雪和杜李彼此有意思,你却逼着她嫁给雍亲王,还暗中把雍亲王杀了把梨雪逼到了南朝那个狗皇帝身边?为什么明明杜李一心一意爱着梨雪,你却要打碎他的梦,把那个女人送到杜李身边,勾走了杜李对梨雪的一颗心思?为什么我用性命给你争取到了这个江山,你又要把它拱手送人?为什么……”梨雪越说越愤怒,握着剑的手发抖,那剑被她颤抖着,刺进了林旦的胸口,血一滴滴的滴下来。
叶韵儿本来在外面看灯,等了许久,也不见柴晓出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闯进来叫店主带她去见柴晓,谁知店主支支吾吾不肯动身,她只好自己闯进来,找了许久,找到了这个院子,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暮雪拿剑刺中了林旦的胸口,忍不住“啊”了一声,大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