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香香，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两个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李阿姨有丈夫，现在跟另外一个男人在这样隐秘的地方，被我们撞见了指定怕我们说出去，你不赶紧走你还在这冷嘲热讽的，你不是找死么？”
宋可人的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这才明白了过来，男女之事我不懂，姥姥也没有给我灌输过，不过宋可人却是耳濡目染，因为她那个奶奶，成天张家长李家短的，更是在她这个小小的年纪，时不时的念叨等到了岁数给她找一处好婆家嫁了。
从思想上来说，宋可人比我要成熟的多。
步子刚迈出去三四步，还能够听到身后细碎的说话声，我只觉得大脑有些短路，真的像宋可人说的那样的话，这可是大事，搞不好被浸了猪笼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也使劲的迈着步子，往回走，脚下还有些发颤。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李阿姨的声音，有些尖锐，却依旧平和。
我想回头，只感觉宋可人握着我的手更加的用力，指甲恨不得抠进我的肉里。
“别回头，往村子里走。”
宋可人的神色严肃，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模样，我没有主见，只是听宋可人的，她总归是不会害我的。
我们俩假装没有听见，眼看就要出了这一片草丛，我从来没有觉得过，这么短的几步路，竟然需要耗费浑身那么多的能量去支撑，双腿发软却又不得不坚持。
而身后，我明显的听得到，两个人狠狠的踩着脚下的树枝，作响的声音，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那步子的节奏比我们还要快一些。
“跑！”
我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宋可人此时大吼了一声，像是身后被什么野兽追赶了一般，使劲的拉扯着我奔向了岸边，扑通的跳了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因为惯性的原因，我也被拽下了水，因为太突然，所以呛了好几口水。
宋可人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所以，我想时间紧迫，也没来得急追究她，跟着她的身后，分离的蹬着腿，只想赶紧回到从村尾的岸边。
脚下没有章法的乱蹬着，时不时触碰到石头，硌得我生疼，因为慌张，胳膊肘也不知道被什么化了一道，渗出血丝来，在冰凉的水里面都能感觉到一丝火辣。
“小兔崽子，你们别跑，给我站住，撞破了我的好事我怎么可能让你们一走了之。”
身后的李秀芳扯着嗓子对我们大喊大叫，我们才不理会，任凭她的吼叫当做是耳旁风。
“你们给我滚回来，不然等被我抓到，我扒了你们的皮！”
李秀芳疯了一般的嘶吼，紧跟着也下了水，这水不深不浅，但是水下的石头因为长时间被河水打磨却是润滑的很。
我不知身后的李秀芳是如何拼尽全力的抓捕我们，只是还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惨叫。
“啊~”
这才回过头来，因为那惨叫的声音，分明是李秀芳的。
宋可人与我一样，怕李秀芳又耍什么花招，回头看了一眼，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
这一看，我俩就慌了，出大事了！
李秀芳应该是脚丫子没有踩稳，就那么硬生生的跌倒在了水里，慌乱之中应该是使不上劲，双手不停的向上没有规则的扑腾着，张牙舞爪的，想要找回原来的重心。
只可惜，在水里，水流推动着身体，一旦跌倒就很难找回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我暗叫不好。
“可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帮一把。”
我怕闹出人命，于是提议。
“你是不是傻，你没看她男人站在岸边么，万一是计策我们不就中计了么，就算不是，也用不着咱们两个小毛孩救啊。论距离那男人比我们施救可方便多了，你能不能长点心。”
宋可人没由来的将我劈头盖脸一顿说，可我木纳的看着岸上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想要施救的意思。
出于担心，我们没有再继续逃跑，而那两个人也没有在身后继续追逐，只见李秀芳狠狠的最后扑腾了两次啊，就一动不动的沉了下去。
岸上的男人点燃了一只烟，朝着河里面看了看，没有继续追赶，而是从另一边的方向自己离开了。
这下我可傻了眼，怔怔的看着宋可人，嘴里不停的念叨。
“死人了，死人了。”
农村这红白事儿多，时不时的也能见到，但是在眼皮子底下看到一个人死去，这还是第一次。
我只觉得心发慌，浑身的血液好像是凝固了一般，不敢呼吸，如同要窒息了一样，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孩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经历。
宋可人也没有料到会发声这样的事情，握着我的手冰凉的像是在寒冬的冰块一样。
“香香，哇~”
宋可人没有了平时的主心骨，一把抱住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欲哭无泪，更确切一点可以说，我吓得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恐惧，机械性的拍着宋可人的后背，这祸是闯大了，如果没有我们。
李阿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出于内疚，我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河边，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尸体好像是故意捉弄我们一般，嗖的就从水底浮了上来。
脸上还带着些磕碰在石头上的青苔。
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眼，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抖。
“可人，李阿姨这是死不瞑目啊。”
我被李秀芳漂浮上来的尸体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而宋可人也停止了哭泣的声音，偶尔还抽噎两下，不过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香香，咱们走吧，别在这了，我觉得瘆的慌。”
宋可人挽着我的胳膊，在我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一段话，平日里的勇敢完全都不见了。
“对，这事儿得告诉大人。”
李秀芳得死是意外，虽然跟我们两个有关，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因为害怕训斥就隐瞒下来。
宋可人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纠结，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赞同了我的看法。
这事儿，得先从我姥姥这边下手，毕竟宋可人的奶奶对她不是一般的苛刻。
我俩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她那边进展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却是在慌张忐忑中才把出门看事儿的姥姥给等回来。
“哎呦，香香，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姥姥一边把手里面的工具放置了起来，一边凑到炕边亲切的招呼我，而我看到姥姥的右眼皮子上贴着一小块白纸。
我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所以在我们这有个习俗，有眼睛跳的时候，就贴一小块白纸，寓意为白跳。
有什么灾难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我心理有点酸楚，特别的不好受，姥姥养活我不容易，我却给她惹了这么大的事儿，于是忍不住，泪水唰唰的就掉了下来，给我姥姥心疼的也没问原因就把我搂在了怀里。
那种温暖很真实，驱散了我身体里一部分的恐惧。
“姥，我惹祸了。”
这么大的事儿，放在我心里承受不住，所以我赶快坦白，胳膊环绕在姥姥抱着我的胳膊上，生怕姥姥因为我总是惹祸也不要我了。
“啥事，不怕，跟姥姥说，平时闯祸你都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怎么今天还哭起来了。”
姥姥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声音很慈祥，让我剧烈跳动的心跳慢慢的平稳。
“姥，你不是说咱们村尾那条小河没什么邪乎的地方么，我跟宋可人在外面玩觉得太热了，所以就下水冲凉。”
我一边说着一边抽噎，姥姥则是淡定的看着我，等待我下一部分的交代。
“然后宋可人就说听到河边的林子里有动静，我寻思以前也总有人去那猎兔子，可人在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就说我俩一块去抓兔子，我一合计也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道在那林子里撞到了咱们村儿的李秀芳阿姨，跟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叔叔两个人贴在一起。”
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我越来越害怕。多亏宋可人拉着我先跑了几步，不然冲着后面的架势，如果被抓了回去，我想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听我说完，没想到姥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更多的则是厌恶。
“哼，我就知道，这件事儿是有心之人故意传出去的，现在想想可不就是那李秀芳跟别的男人的事儿怕被人抓到，散布了这样的谣言，好让其他人不敢靠近那一片地界，她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约会了。”
姥姥很少说村里人的不是，但是这一次却是嗤之以鼻，一脸不耻的表情，摸了摸我的头，安抚着我。
“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阿姨她们想抓我跟宋可人，我俩一害怕就往回跑，结果李阿姨就跌进那小河里面就那么淹死了。”
想起李阿姨那肿胀的尸体，不甘的眼神，和凌乱在脸庞上的发丝。
我浑身一个哆嗦。
虽然现在真是处暑，但是我总是觉得周遭阴冷。
听了我的话，姥姥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深沉，表情也不似刚才的轻松，只不过，对我却是没有一丁点的责骂。
我只是想着自己做错了事，却要姥姥憋在心里，觉得自己不孝，于是抓起姥姥的手就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打。
“姥，你打我吧，是我不乖，是我把人害死了，我给你丢人了，你当初就不应该把我带回来。”
悔恨的泪水布满了我的脸颊，姥姥使劲的钳制住我不断拍打自己的手，严厉的训斥：“孙香香，姥姥给你带回来就是要你好好的，你怎么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
从始至终，姥姥也只是怪我对自己不好，更多的责备一句话也没有。
见我止住了声音，姥姥这才缓和下了眼神，慈祥又充斥在了眼眸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