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躲在小水渠的背面向前爬行,水渠一直通到屋子后面。水渠不高,所以他尽量伏低身子爬行。很快他接近了屋子,这时正好一阵小风刮来,他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他的头皮发紧,继续往前,气味越来越浓了。终于,他摸到了屋子后面的草垛边,探头向前面的空地瞧去。一看,全身热血立刻涌向脑门,眼睛发烫,耳膜嗡嗡乱响。他看到前面空地上躺满了死尸,有老人妇女,孩子成年人,是表婶全家八口人。他们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劈断了脖颈。空地上鲜血横流,被劈断脖颈的脑袋耷拉着,仅有一点皮肉连接,景象凄惨至极。
他极力保持镇定,再向四周瞧去。屋子前面的篱笆后面,砖垛旁边都蹲伏着日本兵,有一个队长正在指挥。他迅速一数,十四个鬼子,他们个个都端枪瞄向了小分队待的地方。看他们低声嘀咕,已经完全发现了小分队。
陈然又端起望远镜瞧向山岗,这里已经很近了,完全可以看清楚。他不由得猛吸一口冷气,看到岗上树丛里躲藏着密密麻麻的鬼子。他们都紧握枪,如临大敌,整个岗上枪刺如林。再往后瞧向河边,还有鬼子兵躲着,都躲在河堤下面,河岸上只露出了一排枪刺和泛着幽光的钢盔,他们是准备向两翼包抄的。陈然估算周围鬼子加起来足足有二百多人。现在他已经完全清楚了,这是日军在阴谋伏击小分队。为了不让行动泄露,占领屋子的日军干脆杀光了表婶全家。他们所以没有立即进攻,是想等待小分队进入岗上,然后再从后面袭击。
陈然愤怒啊!这帮凶残的禽兽,灭绝人性。他不由得庆幸:“幸亏小分队及时停止,如果再往前行进一百米,肯定会让敌人抄了后路。”想到这里他连后脊背都冒出了冷汗。
陈然现在明白了,小虎一定是闻到了血腥味才使劲呜吼的。可他又非常奇怪:“鬼子是怎么知道小分队要来刘家墩的呢?约定小分队来这里的是顺源杂货铺的伙计,那个模样怪怪的家伙。对了,肯定是这个家伙有问题,他不是地下党的联络人,他是奸细,诱骗小分队来这个绝地,妄图一举歼灭小分队的。
陈然又是奇怪:“赵红雁他们只有区区十几个人,一支逃亡小部队,敌人何必这么煞费苦心,布下重兵对付他们呢?”他隐隐觉得事件背后一定有重大隐情,否则日军不会重兵剿杀赵红雁他们。一股豪气从心底窜起,他哼声道:“小鬼子,今日被我撞见,你们阴谋就别想得逞。”他略一思索,主意已定,回过身子向来处飞快爬去。
小分队仍然伏在原地,陈然见到徐铮山,迅速向他描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徐铮山大惊,马上下令撤退。陈然立刻制止,道:“绝对不行,因为前面的敌人已经发现了你们,他们之所以没有马上展开进攻,是知道你们会前去山岗,然后从后面截断退路,如果看见你们现在撤退,他们必然会鸣枪报警,然后进攻。这样枪声打响,敌人大部队冲下山岗,两翼包抄,一马平地,你们就更加危险了。”徐铮山急道:“那怎么办呢?”陈然道:“现在敌人之所以没有马上进攻,肯定是有了命令,需等到我们前去山墩,他们才可以从后面包抄。那么好吧,我们就利用敌人这种心理,趁敌人大部队尚没有发现我们,派人前去悄悄干掉眼前这股敌人,然后再悄悄地撤退。”徐铮山道:“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我们也只有十几个人,怎么才能悄悄地干掉这股敌人呢?”陈然看一下手表,道:“现在是八点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就利用这半小时前去消灭这股敌人。”徐铮山道吃惊道:“你一个人去?那怎么行,我派鲁大勇带一些战士和你一起去。”陈然道:“不行,人多了反而不好,万一惊动敌人,前功尽弃。”徐铮山道:“无论如何不行,哪怕带几个人去作帮手也好。”陈然道:“那就鲁大勇和苏振明吧!我们去了以后你们继续潜伏,摆出前进姿态,吸引敌人注意。万一听见枪声,那就说明我们偷袭暴露了,你们立即撤退。”
陈然说完向一个战士讨要了一把大刀,赵红雁知道陈然又要去冒险,连忙叮嘱:“你千万小心,如果危险赶紧回来。”
陈然带了鲁大勇苏振明按原路匍匐向前,很快来到了屋后的草垛边。鲁大勇苏振明看到陈然的表婶一家惨遭杀害,都恨得咬牙切齿。陈然吩咐他们隐蔽,轻声道:“等我把鬼子引来,再用刀迅速杀死。”
陈然拔出匕首躲到了屋角的荫影处,然后用脚根很轻地踢蹬了两下。
屋子前面,躲在砖垛后的鬼子听到了,那个带队的军官以为是被杀的村民有人还没有死透,一挥手,示意两名士兵去后面看看。
两名鬼子猫着身子来到了屋后,他们仔细察看地上的死人,其中一个用脚踢了踢死尸身子。
陈然和鲁大勇从隐蔽处悄悄接近,陈然从背后一匕首刺进敌人心脏,同时挟手捂住嘴鼻。鲁大勇用刀刃割断了敌人喉咙,两名鬼子无声无息倒地死了。
鬼子军官听听没了声息,觉得奇怪,一挥手又派了两名鬼子过来。这两名鬼子慢慢过来,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同伴,刚想叫喊,陈然如法炮制又刺死一个,鲁大勇由于距离较远,干脆一刀削断了敌人脖颈。就在敌人倒下时候,陈然一伸脚背,托住了尸身,慢慢放下。
鬼子军官听听又没了声息,这回警觉了。他轻叱一声,招了三个士兵过来,一起向屋后摸来。这鬼子军官拔出军刀紧握在手,三个士兵也紧张起来,握紧了枪杆,摆好了刺杀姿势。
陈然从地上死鬼子的身上捡了顶军帽戴上,就在敌人刚进来的时候,突然现身,并用日本话轻喝:“队长有令······”就在这鬼子军官一愣神的瞬间,从身后猛力挥出大刀,一下子劈在敌人的颈肩上,斜着将其劈成两瓣。接着大刀反撩,“嚓”地一声又捅进了另一个敌人的肚腹。鲁大勇、苏振明也在敌人背后下手了,猛然突刺,噗噗两声杀死了眼前敌人。
这次动静闹大了,前面剩余的六个鬼子,立刻端着刺刀冲进来了。陈然一挥手势,三个人分三个方位,围住了敌人。敌人一看地上的死尸,知道他们厉害,立刻按日本军队的战术条令,两人一碰肩为一伍,迅速分成了三组,分别对付他们三人。
陈然首先进攻,这就看出他武当功夫的厉害,日本兵看他冲来,双手攒足了劲,刷地一刺刀向他胸口刺来。他根本不退,就在刺刀临身的刹那间,向右一横身子,刺刀贴身而过,同时也把另一个鬼子挡在了外侧。他右手刀迅疾撩起,一下子抹在了敌人的脖子上。再接着刀身一竖,挡开了另一个鬼子的刺刀。左手疾伸,虎爪十八手,三指成爪捏住了敌人喉咙,运功一拧,咕嘟一声拧碎了喉结。这个鬼子倒在地上“呼哧、呼哧”使劲喘气,喘不上,眼一闭也死了。
另两边,鲁大勇和苏振明正各和两个敌人对峙,由于敌人两人为伍配合刺杀,一人进攻一人防守,始终不让对方占到空隙,他们都处在了被动。陈然冲过来首先援助苏振明,挥刀直劈当面的敌人,敌人也挺枪直刺,按武器的长短算,应当是敌人首先刺到他,但是陈然身子的柔软和敏捷是敌人万万想不到的,他仍然是在刺刀临身的瞬间避过了。他的刀继续下落,一下子劈断了敌人的一条胳膊。再横身肘撞,噗地一声撞断了这鬼子的一排胸骨。他又蹿到鲁大勇一边,右手刀隔开敌人的刺刀,左掌缘猛劈在敌人的喉间,一掌毙命。整个搏杀过程,他都是揉身而上,见隙进击,进击点准确,力道猛烈而沉重,招招致命。这时与鲁大勇面对的鬼子见势不妙,一退身子,手拉枪栓就要鸣枪报警。陈然和鲁大勇岂能容他,两把大刀飞速砍至,嚓嚓立刻将其劈成几瓣。同时苏振明也刺死了当面的敌人。至此,十四个日本鬼子都已彻底毙命。
陈然凝神细听,四周再没有任何动静。这一场战斗虽然规模不大,硝烟不起,却杀得怵目惊心及其猛烈。所幸双方都没有开枪,日本军队狂妄自大,拼刺刀时子弹不上膛,而陈然他们根本就不想开枪。
陈然宣布打扫战场,十四个日本兵横卧地上。他们前番施展阴谋诡计,杀害了唐河游击队,今晚又残忍杀死了陈然表婶全家,现在总算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了。鲁大勇很快捡了挺外把子机枪,他告诉陈然,由于小村落和坟地的两次战斗,小分队所剩的弹药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尽量把十四个鬼子的弹药带走。很快他和苏振明提了满满十几盒子弹和手榴弹过来。陈然过去帮忙拿了几个,然后他们迅速撤离了。
他们很快回到了小分队身边,战士们一见他们三人还带回来那么多武器弹药,急忙前来帮忙。鲁大勇向徐铮山报告:“队长,十四个鬼子一个没剩全干掉了。”徐铮山听了欣喜出声:“太好了!你们打得太出色了,现在立刻撤退。”小分队全体队员们迅速回转身,开始悄悄撤离。陈然在前领路,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很快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