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起身来,陈然询问顾艳梅:“部队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家附近有什么亲戚,我派人送你过去。”顾艳梅睁大了吃惊眼睛:“你说什么?送我过去,我已经是你妻子了,我哪儿也不去,你去哪儿我去哪儿。”陈然急忙解释:“不是,我只是让你暂时躲避,马上就会有激烈战斗,等到危险过去,以后我会过来看你的。”顾艳梅更加惊恐:“你想让我离开你?我绝不会的,我跟你一起去根据地,哪怕再危险,从此和你一起在部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陈然着急起来:“顾艳梅,你怎么不听话呢?我是部队连长,不能带了你天天打仗。”顾艳梅眼泪唰唰流下来:“我爹刚才把我给了你,我生是你人,死是你鬼,想不到你一眨眼就变卦了,陈然我告诉你,你想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顾艳梅说完突然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把手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自己喉咙。
陈然一看是一把勃朗宁手枪,比利时K1911式,这种枪机括灵敏,一不小心就会走火,马上大喊:“不能。”
在场所有人惊呆了,王五大声叫起来:“少爷,她会打枪,这是老爷给她防身的。”原来刚才鬼子带她出来,她要求鬼子,已经几天没有替换衣服了,必须回家替换衣服拿些东西。出来鬼子检查了物品,却没有想到她贴身藏了一把手枪。陈然急得手足无措,王五又一次叫起来:“小姐你千万不能这样,老爷刚走,尸骨未寒,你不能让他伤心啊!”顾艳梅不听,枪口仍然顶住了喉咙,心里万念俱灰。就这十几天里,母亲重病身亡,父亲又含恨逝去,父亲临终托孤,唯一可信任的未婚夫陈然又要弃她而去,她怎么不着急。她是富贵人家出身,从小没有受过委屈,突然遭受这么大打击,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以前她虽然温婉聪慧,可是骨子里却非常刚烈,再一听陈然要她去别处,万一又是分别很多年,一直不知陈然死活,让她担惊受怕,这种日子怎么过?所以她情愿不活了,如果陈然硬要逼她离开,她是真的会开枪的。
苏振明以前和陈然去过顾仁轩家,也知道陈然与顾艳梅情况,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急忙劝解:“顾姑娘,千万不能这样,我替连长答应你了,和我们一起去根据地。不过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必须听从安排,这样才能安全。”
鲁大勇和金宝一起劝说,顾艳梅总算放下手枪,委屈得眼泪哗哗的,陈然见她雪白面容泪痕,头上戴了纸花,这才发现她穿的是短袖衣裙,脚上高跟皮鞋,手臂上被蚊子咬了肿块。一股强烈的爱怜涌起,命令警卫班战士:“快去,马上挑一套小号军装给顾姑娘换上,一直保护她,没有命令不许上战场。”
时间已经十分紧迫了,队伍开始出村,陈然站村口等待,不一会儿顾艳梅头戴军帽腰扎武装带,脚上绑腿布鞋,随战士们一起赶来了。见陈然浅浅一笑,陈然却把手一挥:“入列!马上就要急行军了,你可不要掉队。”
队伍黑夜里疾速行军,一个多小时后尖兵回报:“连长,我们已经和特务团先头部队联系上了,他们大部队正在赶来。”陈然命令肖排长:“传令,部队原地休息。”
陈然很快看见秦团长大步赶来了,秦团长一把抓住陈然:“兄弟,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都快想死我了。”陈然笑问:“你来了多少人?”秦团长道“加上司令员给我配置的迫击炮连,机枪连,总共三千多人。快给我说说,你们吸引来了多少敌人?”陈然道“一个驻防大队,一个主力中队,再加上守备队等,起码一千三百多人。”秦团长乐道“太好了,这一下我们吃饱了。”
陈然与秦团长研究作战方案,秦团长道:“你熟悉地形,也了解敌人,怎么打你就快说吧。”陈然道:“敌人完全是冲我们加强连来的,敌人加藤联队长被我捉住,又被我作为人质释放,这个老鬼子已经气疯了。一个小时前我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出城了,按路程计算,他们再有一个多小时就会到达这里。由这里往北八里地是滚龙坡,一处南北方向长约六百米的土坡。土坡上长满茂密的杂树,下面是一条狭隘的土路。土路通往羊河集镇,一面傍土坡,一面往下是大沱河。大沱河现在是夏秋之交,河面变宽河水湍急。你们可以滚龙坡上设伏,再派一支小部队去对岸埋伏,这样一旦你在土坡上打响,居高临下,卡住敌人头尾,就成了关门打狗。敌人没有其他地方隐蔽,唯一办法躲藏到河堤下面,这样就完全暴露在了河对岸战士们的枪口下,我猜不用很长时间你们就可以消灭敌人了。”秦团长一听大喜,一拳砸在地面上:“陈然,你小子选的地方太好了!我安排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在土坡两端扎紧口子,再选一批枪法好的战士去河的对岸,这样就可以更加杀伤敌人了。”陈然道:“秦团长,你先别高兴了太早,这里有一个关键,处理不好会全盘丢失。”秦团长急忙询问:“什么关键?”陈然道:“这次战役是我们分头进行,你们特务团伏击追兵,消灭敌人主力,我们袭击江都城,迫使敌人回兵救援。我建议你首先放敌人通过滚龙坡,等到我战斗打响,敌人回兵救援的时候再打击它。为什么这样安排呢?因为这支敌人非常狡猾的,他们到达滚龙坡,看见地形险要,必然会派出小部队搜索山坡,发现有埋伏,双方投入战斗,你就变成硬啃了。敌人部队有一支号称钢军的保利中队,战斗力确实很强,士兵受过严格训练,射击非常准确,会增加部队伤亡。如果首先放过敌人,敌人回援的时候就不会再派小部队搜索了,因为他们一方面时间紧迫,又一方面起先已经搜索过了,这样你就可以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打击了。敌人来回奔波滚龙坡,你们以逸待劳,战斗打响时候正是天亮时候,你们占据了天时地利,就可以打量杀伤敌人了。”秦团长听完哈哈大笑,一把抱住陈然旋转,放下以后道:“陈然,你这鬼主意太妙了,回去以后我一定为你请功。”
战士们不远处看见,忍不住偷偷直乐。顾艳梅看见,暗暗兴奋:“怎么他在新四军这么多人喜欢。”
加强连与秦团长部队马上就要分手了,陈然想想仍然大部队安全,想让顾艳梅跟随大部队行动,他把想法告诉苏振明,苏振明摇摇头道:“我看你就算了吧!你看她穿上军装那股喜悦劲,自以为已经成了新四军战士,恨不得与你寸步不离,你说她会答应吗?”陈然想想真的这样,只能作罢了。
秦团长部队开始行动,前往滚龙坡埋伏,队伍后面三里地落下一个连,这个连是替代陈然的,冒充加强连吸引敌人继续追击。
陈然部队拐上了一条小路往西,不久队伍前方出现一片河滩,河滩生长了大片芦苇,夜风吹动芦苇发出哗哗的响声。陈然一声命令,战士们全部躲进了芦苇丛。一小时以后,远远看见敌人大批人马正从前方道路经过。又过了半小时,敌人队伍才逐渐消失,加强连从芦苇丛出来,向着江都城疾速行军。
加藤队伍飞快前进,队伍最前面是渊田大队,中间保利中队,再后面是日伪军混杂的江都城守备队。加藤司令刚刚得到消息,陈然的加强连就在前面,加藤很有信心,再有一个多小时,他就可以咬住加强连的后尾了。
队伍左侧出现了一溜长长的土坡,道路沿土坡蜿蜒向前,右面是一条不小的河流,河流月光下泛着粼粼水波。队伍前面的渊田大尉止住了队伍,端起望远镜向前方观察。接着回身策马向加藤跑去。
渊田向加藤司令官报告:“将军,前面地形险恶,恐怕有新四军埋伏。”加藤和雄根随渊田一齐来到队伍前面,举起望远镜观察。雄根道:“大佐阁下,地形虽然有点险恶,但是凭陈然那点部队绝不敢在这里与我们摆开战场。”加藤想想确实如此,命令渊田:“马上派尖兵搜索土坡上面,没有敌人就不必耽误,立刻前进。”
日军搜索部队爬上了土坡,沿土坡山脊向前搜索。土坡西侧山脚下隐蔽了新四军主力,秦团长正端了望远镜观察土坡上敌人。敌人一长溜士兵端了枪一边行走一边搜索,不时向山下观望,他不由得对身旁陆政委夸赞:“幸亏陈然这小子提醒我了,不能让部队提前上去,否则就只能开战了。”
日军搜索队过去,加藤急躁起来,平白无故耽误了很多时间,命令大部队加快前进。
见敌人完全过去,秦团长一声命令,全部部队开始登坡。山顶上挖好了战壕,迫击炮连选择阵地,调整完毕射击诸元,机枪连占领重要隘口,就等着敌人回来送死了。
加藤又一次得到消息,通讯兵向他报告:“联队长,前方马村据点报告,发现一支几百人的新四军部队正在向羊河集镇逃窜。”加藤对雄根喜道:“他们拼命逃窜了,命令羊河集出动部队拦截。”说完又命令队伍:“快,跑步前进。”
加强连已经接近了江都城,城北坍塌的城墙外面,陈然与李参谋带来的当地游击队已经回合。陈然对游击队梁队长道:“部队进城以后,你们的人只管给我的部队带路就行了,一旦我们占领敌人军火仓库和粮食仓库,你们就尽一切可能搬运。”
部队分成三个梯队,迅速向坍塌的豁口运动。摸掉了敌人哨兵,很快突进到了城里。陈然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两点,立刻下达战斗命令:“鲁副连长率领一排袭击敌人粮食仓库,石东升率领三排袭击敌人军火库,肖排长率领二排打击日军司令部,警卫班侦察班是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其他各路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