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耿琳回来收拾行李,既然这个地方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那还是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耿琳召唤出小小,小小一出来就急切的说道:“姐姐,先别走。我想再去看看穆远航,我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
耿琳一见小小着急的样子,轻哼一声,道:“你还说自己不会喜欢上人类,怎么着?我们还没走,你就放不下了?”
“不是的,姐姐,你相信我这一次,我去找穆远航。”小小还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再说了,姐姐,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怎么能还没有查清真相就半途而废呢!”
耿琳确实有些心痛,这也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件半途而废的事情,耿琳当然不甘心,但是耿琳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浪费了。现在就回去从头开始,也许还不算晚。
对于查清父亲被打那件事,对于海航国际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她一点也不关心了。她现在只想凭借杨誉的力量,重新做律师。但是,耿琳看到小小不甘心的样子,好吧,小小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什么,就让她再去看看穆远航吧,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去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小小忽然很伤感,真的,只剩下最后一面了吗?
小小看耿琳,耿琳只是给了小小一个决绝的背景,继续收拾不多的行李。
小小一出门,飞快的跑到穆远航画画的街角。现在,穆远航有了“名气”,找他画画的人很多,原本僻静的地方,围了一圈人。
小小不管不顾的冲进人群中,穆远航没有画画,只是拿着画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远航!你真的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吗?!”小小忽然大声喊道,喊完了还在叉着腰气喘,刚才跑的太急了,没办法,她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后的一个小时。
穆远航看到小小这个时候跑过来,还这么大声的跟自己说话,猛地扔掉画稿站起来,嗫嚅道:“小,小小……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穆远航的绯闻女友不是烧烤店的女店员吗?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这里边的故事……好精彩啊!
众人看的津津乐道。
小小的情绪还是很激动:“穆远航,你真的决定就这样下去了吗?就在这里卖一辈子画,永远不去解开你的心结吗?”小小说着,眼圈忽然红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让人伤心……”
穆远航如遭雷击,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自己,他张大嘴巴看着小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昨天晚上,穆远航一夜未眠,通过派出所的事情,小小恐怕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小小一直绝口不提,直到昨天遇到赵楠,穆远航看的出来,小小很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还是在等待,等着自己“主动交代”,但是直到最后,穆远航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句话都没有说。
小小忽然消失了,穆远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好像失去了一件很珍贵的宝贝,而这个宝贝,穆远航想拥有一辈子。
现在,小小忽然间跑过来质问自己,失而复得的喜悦被震惊所取代,所以一时间,穆远航无话。
小小真的很失望,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跑掉了。算了,既然你不想说,就真的算了吧。原谅我,没有说再见。
小小跑到一个路口,转了弯,眼泪却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当她拄着膝盖抽噎时,一只大手递过来一张纸巾。
小小没有接过纸巾,慢慢抬起头,穆远航那张清俊而忧郁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是做梦吧。小小用力眨巴了下眼睛,穆远航还是用同样的姿势看着自己。
小小“噗嗤”一声笑了,虽然他的脸上还流着泪。
穆远航擦擦小小脸上的泪水,小小笑的更开心了,小小知道,穆远航打算对她敞开心扉了。
“小小,跟我走。”穆远航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一句话,然后带着小小飞奔而去。
他们来到一栋比耿琳租来的房子更狭小,更破旧的房子,大门连锁都没有锁,穆远航直接推门而进。
屋子里凌乱不堪,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稿,穆远航随手划拉划拉,床上终于露出来一块可以坐下的地方。
穆远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里实在是太乱了,那个,你随便坐。”
小小坐在床上,再次打量整间屋子,阴暗潮湿,墙表面很多地方都爆皮了,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坑坑洼洼,窗户很小,而且窗帘都没有拉开,怎么看都像是地下室。小小很难想象,一个屡次拒绝一百万现款的男人,竟然甘心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小小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房子?”
穆远航点点头,自己找了个椅子来过来,慢慢坐下,沉声道:“这是我妈妈的房子。”
小小知道,穆远航说出这句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小小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的妈妈呢?”
“她死了。”穆远航嘴角抽动,眼圈顿时红了。
穆远航没有说自己的妈妈“去世”或者“走了”这样的词汇,而是直言她已经“死了”。小小能感觉到,穆远航对母亲的感情是多么深刻,而对于她的离开,又是那样的怨恨。
小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等穆远航的情绪缓和一点,再继续问下去,虽然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穆远航继续道:“她自杀了,为了一个男人,呵呵。”
穆远航的母亲叫李一兰,与李一仁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李一兰心地纯良,从小爱好画画。二十岁那年,李一兰为了逃避家里的逼婚,独自一个人跑到百信路,用身上仅有的积蓄买下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小房子,在这里专心的画画,为了生计,还要经常拿出去卖。
为了不让家人找到,她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穆子兰。
穆子兰在一次卖画的时候,遇到一个幽默风趣、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男人,男人对穆子兰一见钟情,随即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单纯美丽的穆子兰很快沐浴爱河,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甚至越过了防线,有了夫妻之实。
那是穆子兰最幸福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很快,他们有了孩子。男人发誓,他一定会娶她为妻。
可是,穆子兰等了一天又一天,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男人却始终没有说起婚礼的事情。直到有一天,男人抱歉的告诉她,他不能娶她,因为家里人已经偷偷的拿着他的证件给他领了结婚证,他们的婚礼一个月以后举行。
穆子兰傻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在L市根基很深,为了男人的前途,他必须要娶门当户对的女人,这是他自己也无法选择的事情。
最终,男人为了事业,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男人虽然没有办法给穆子兰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但是他有能力暗地里抚养她们母子。穆子兰这个傻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但是,穆子兰的家人还是找到了她,他们觉得穆子兰的行为丢了整个李家的人,李一仁强行带走了刚刚出生的孩子,穆子兰没办法,只能为了孩子回到李家。
李家是开武馆的,李一仁当时是李家的代表人物,因武功高强而名扬当地。李一仁很喜欢这个孩子,收他为徒,将自己一身的功夫全部传授与他。
日子过的逐渐平静下来,穆子兰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只是她坚决不同意再嫁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李一仁因为伤了一个很有权势的人而面临入狱的危险,李一仁在派出所受尽折磨,最终被穆子兰那个没有缘分的男人所救。
穆子兰与男人再次重逢,爱的火花再次点燃,然而男人的妻子发现了他们的地下恋情,暗中找人威胁穆子兰,穆子兰最终精神失常,跳楼自杀了。
奇怪的是,李一仁不仅没有责怪那个男人,反而成了他的贴身保镖,形影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
是的,那个男人就是现在L市的市长张国栋。
李家完了,穆远航知道了真相,他安葬了母亲的尸体,与舅舅兼师父的李一仁大吵一架,然后来到了穆子兰在百信路的房子,并捡起了她曾经为了他丢弃的事业。
这一干,就是三年。三年里李一仁无数次找到穆远航,但是穆远航再也没有理过李一仁,更没有理过张国栋。
穆远航说着,眼泪一颗跟着一颗的掉下来,这些事情已经藏在心里三年了,三年就像封印了一样的秘密,终于从穆远航的嘴里说了出来。
小小也惊呆了,穆远航真是的李一仁的外甥,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穆远航竟然是市长的私生子!
穆远航说完了,从柜子里拿出母亲曾经画的画,里面的人物都是那样清纯美丽,她的世界本来应该一直这样美丽下去,都怪那个男人,害了她一辈子。
小小拿过穆子兰的画,心里一阵感动。“这些画,真的好美。”
穆远航没有抬头,悠悠的说:“你和这画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