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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有皇叔艳杀石榴花

天尊贡芽茶,我爹起居室书房遍地是啊,我自小满地爬的时候随手能捞一把往嘴里塞,说我是嚼天尊贡芽茶长大的都不为过。因此对于天尊贡芽的味道,简直是比嚼我爹书房里的古书珍藏善本孤本的味道都要熟悉得多,有理由怀疑我爹是为了保住据说搜罗了半辈子才得来的珍本古书,才将我扔进天尊贡芽茶堆里隔离起来。

移居东宫后,我爹也让人搬了不少天尊贡芽随我过去,说为了添加对于东宫的熟悉感。后来少傅入东宫,初饮天尊贡芽茶,便喷了。说味道太过浓烈霸道,不适合他这样风雅的学者,于是改饮天池茗毫。

鉴于我吃货的本质,无论是天尊贡芽还是天池茗毫,都毫无不适之感。不过因为自小培养起来的口味,便对于天尊贡芽还是更喜欢一些,同少傅一起饮完天池茗毫后,少傅诗情大发之际我就睡过去了。

由于以上种种因由,我完全不明白天尊贡芽竟能让茶倌送我见金吾卫,并让这威武不凡的裴大叔特意询问。想来,是一定有某些缘故了。

为谨慎起见,我便胡诌道:“天尊贡芽么,书上看来的呀。”

“原来如此。”裴大叔略沉吟后,看了看我的一脸诚恳,便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二宝儿,天尊贡芽,顾名思义,乃是贡茶,天尊的贡茶,特供于我朝陛下的饮品,黎民饮贡茶乃是僭越。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说要喝天尊贡芽,不然,轻则会被人以为失心疯或是你存心陷害人家,重则把你拉去见官打板子,你个小姑娘可承受不住官家的板子。”

虽然挨板子什么的也不稀奇,但喝个贡茶居然这么严重,我还是头次听说,不禁流露出了极度惊讶的神情。

裴大叔见我一点不似作伪,彻底放了心,“二宝儿,小姑娘家的不要到处乱逛,快些回家去吧。”说完,付了铜钱结账。

险些忘了我的美人计目的,虽然美人计也并未达成。我迅速起身,跟着他问:“裴大哥哥,这辆马车是你的么?”见他点头,我赶紧问:“那你有没有正好要去西山的打算?”

“西山?”他迟疑,“皇家狩猎禁区?”

我使劲点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亲人住那里,可是太远了,而且是禁区,上京其他马车都不愿去,裴大哥哥要是也正好有要去西山的打算的话,就可以捎我一程。对了,路资我也是有的。”

果然,提到西山狩猎区,但凡是个马车夫都犹豫迟疑了,裴大叔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再不使美人计更待何时?

我撑着额头,忽然晕倒过去,当然是选好了方位。

裴大叔在完全无防备的状态下,就见一团身躯向他砸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他竟十分迅速地将我扶住了。

彼时,我离他胸膛尚有二头身的距离。

“二宝儿?”裴大叔冷静地叫着我的化名。

我不答。

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当然不会!

既然是晕倒,自然是扶不住的,他见无法将我固定,退而求其次允许我整个肉体靠在了他坚固的臂弯里。

彼时,我离他胸膛尚有一头身的距离。

威武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从遥远的疆域传来,旷达而雄壮。我竟在假装昏迷的过程中,感受到了磅礴的气势。这兴许就是语法上所谓的通感修辞格,也就是移觉吧,彼时我想。

忽然一个颠簸,我从通感幻觉中彻底清醒,骨碌碌滚动了几个位移。睁眼一看,我竟身处马车内,被横放在皮垫子上,腰间绑了一根带子大体固定在座椅上,这才没有被颠簸出去。

说好的美人计呢?我怎自己先幻觉了?难道是我中了美人计?

可是,米饭还在墙角藏着,没有一起跟上来呢。马车这一跑出去,米饭就是踩了风火轮也追不上了。

裴大叔真就要送我去西山,他竟是如此果决的人么?

我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外传来裴大叔的声音:“醒了?带子先绑着吧,别解开了,这去西山小半个时辰是到不了的,你自个坐着的话,难保不会被颠簸到外面去。”

“哦。”我老老实实又躺好,忽然惊奇不已,“裴大哥哥怎么知道我醒了?还有,我是怎么上马车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奔驰的马车外,裴大叔醇厚的嗓音道:“你晕倒了,我只好把你放进马车,送你去西山的亲人那里。人是有气息的,不同时段不同状态下的气息,都是不同的。所以,你醒了我就知道了。”

听得我惊叹不已,这个裴大叔看来不是寻常人,“裴大哥哥好厉害!大哥哥是做什么的?”

“跑江湖做生意的。”外间嗓音顿了顿,忽然道,“那二宝儿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亲人住西山?据我所知,移居西山禁地的,似乎只有晋阳侯吧。”

颠簸之下,我惊讶得险些咬到舌头。跑江湖做生意的,这都知道?居然比我还清楚!

见我不答,裴大叔继续坦然自若道:“本朝显贵中,只有晋阳侯不受陛下待见,每入朝必受杖刑,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晋阳侯在城内的旧宅,早已被陛下收回。陛下不放心晋阳侯外放,便将晋阳侯府移至西山,也是类似流放的意思。你住在西山的亲人,莫非就是晋阳侯?这么说,你是皇亲?”

冷静下来后,我机智地想了想,答道:“其实,我是晋阳侯流落民间的孩儿。”

砰,马车一个剧烈颠簸,把我抛离垫子,又敦实地落下。

外面传来裴大叔歉然的音调:“没注意手滑了一下,你没事吧?”

半晌我都吐不出气来,“我有理由怀疑你跟晋阳侯有仇。”

“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告诉我,晋阳侯为什么不招陛下待见,为什么晋阳侯入朝总要受杖刑。”

裴大叔沉默良久,“似乎是某些私人恩怨吧,皇家的事,我等百姓也只是听个戏说,哪里知道真相。既然你是晋阳侯流落民间的孩儿,今日去认亲,不如自己亲口去问吧。”

马车到达西山后,裴大叔终于将我从垫子上解放出来,他准备弃车寻路,我却被颠簸得双腿发软,站也站不稳当。于是最后他背起了我,一路沿着小道,绕过零落几处朝廷把守的官兵,上到了山腰。

一座府邸岿然入目,规格颇高,却毫无装饰,黑瓦白墙,半片琉璃也无。

“到了。”裴大叔将我放下。

双腿恢复力道后,我站直了打量这座侯府。如同遗迹一般的存在,独自耸立于山间,脱离红尘紫陌,远离皇权帝宫,想要彻底摆脱尘俗却又不能够,一道诏令一声传讯,便要马不停蹄赶往皇宫,明知是罚也要甘之如饴,云淡风轻坦然受之。

我仰头看身边也在四下打量的裴大叔:“裴大哥哥,你真相信我是晋阳侯流落民间的孩儿?”

左右查看不受干扰的裴大叔不假思索:“不信。”

说完,他走上府前叩门,步伐稳健,举手投足进退有度。

许久后,府门才开,一个老仆迎了出来,动作虽迟缓却不见拖延,虽恭敬却不显凌乱,神态安然却语声卑微:“可是骊宫使者传旨?请稍等,老奴这就去请侯爷接旨。”话语自然,低头间却还是不自觉流露出些许酸楚黯然。

裴大叔没说什么,只回头看我。我忙奔过去撑住门,“啊不是,老人家不要误会,没有骊宫使者,是我来找晋阳侯的。”

老仆一愣,转头将我一看,忽然神色大变,后退数步:“你、你是……”

我不知道自己准备用来使美人计的一张脸居然会吓到老人家,赶忙两手把眼睛一捂:“吓到你的话,我就先捂起来好了。”

老仆半晌没说话,大概还是愣了。

裴大叔古道热肠,主动打破僵局:“这个小姑娘是来找晋阳侯的,莫非老人家认识?”

老仆忙道:“没有没有,老奴不认识。你们进来吧。”

我在手间留了缝隙,跟着老仆一起走进府邸,好奇心驱使得四下张望。既然外面看起来规格不小,确是侯府级别,那么内里自然也俨然是侯府格局。等级一点不差,就是布置简陋,人丁稀少,走过前厅中庭都不见几个人影。侍从下人都是同老仆一般的布衣穿着,与百姓之家也无多少不同。

老仆带领我与裴大叔直至后庭影壁,止步。

“侯爷。”老仆对着影壁恭敬一礼。

“是哪里的贵客?”影壁之后,虽然未有任何提示,却被人一言洞悉,一个从未听过的清越端雅之音,就这样隔空传来。

越过影壁,我挪开双手,入目处,一片似火霞染,庭中一株石榴树枝叶纷繁,花开一簇簇,如春光绽绛,若胭脂燃焰。

石榴树旁,一人散发垂肩,停如倚风,行如流风,正是我那低调从容的族叔。

——京中第一倒霉人,晋阳侯。

率先迈入庭中,这如火如荼的画面强烈冲击着我的视觉,晋阳侯独倚一旁,便压住了这一庭的绯靡。

两方相见,晋阳侯显然也一眼瞧见了我,竟然没有太吃惊,不过是视线多加停留了少许。而后他注意到了我身后的裴大叔,也只是礼节性地注视了一下,依旧不吃惊。

我还没有酝酿好怎么称呼他。

皇叔?不妥。王叔?好像也不妥。叔?不够庄重。爹?会被轰出去吧。

裴大叔抢了先机,开口道:“未闻通传,侯爷怎知是客?”意思是也有可能是来传召他进宫挨板子的皇帝陛下使者。

“使者传旨,岂会移步后庭,庭前止步,自是客来。”晋阳侯走过石榴树,迎上前来,宽松袍衣吴带当风,鸾章凤姿眉目轩然,“远道而来自是客,只是寒舍并无余物可招待。”

“晋阳侯客气了,在下只是陪送这位小姑娘而来。”裴大叔终于给了我一点存在感。

我族叔转眸顺便看了我一眼,“这位小姑娘,阁下是如何认识的?”

“路边喝茶时,茶棚里结识的,小姑娘颇有胆色,腿脚不便却偏要来西山探亲,在下便助她一臂之力。”裴大叔总结提炼得非常有水准,叙述前因后果都能捎带不动声色将我夸了,虽然从这句话来看他果然丁点也没有意识到我曾使过美人计。

在我目光如炬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我族叔晋阳侯终于肯再多看我几眼,站在我跟前的族叔很是身姿修长,身上还染有石榴花的芬芳,我悄悄地嗅了嗅。

“元宝儿。”我叔忽然微微一笑,“你跑这么远来见我,岂不耽误了女红女戒等功课,你爹娘岂不要来这荒山野岭寻你回去打屁股?”

我听得愣了愣。我堂堂一个汉子,怎么可能去学女人家的女红女戒?那是大家闺秀闲得慌才会被家里人强迫学的玩意儿吧。还有,我爹娘怎会自己爬山来寻我?就算寻到我,也不会首先打我屁股,定然是我叔的屁股先遭殃吧?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直接叫我元宝儿,岂不是当着裴大叔的面将我揭穿了?

暗中瞅了瞅裴大叔,发现他竟无多少异样,只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叫元宝儿,二宝儿果然是骗我的名字。”

我叔又笑道:“我这侄女戏弄人都是她的日常了,阁下不要见怪。”

裴大叔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傻傻被骗到:“无妨无妨,这小姑娘说的话,在下还真是一句都没信过。哪有高门小姑娘家叫二宝儿的,跟阿猫阿狗差不多,并且,她说自己是晋阳侯流落民间的孩儿。不过,在下还是颇为欣赏这小姑娘的胆识。”

被人这样说,我又恢复了一脸呆滞,就当自己是个傻的,或者根本没有存在过,在他们眼前的我其实是个幻觉。

俩叔同时看着我,一个表情和蔼带笑,一个神情威武不凡。威武不凡的裴大叔又补充了一句:“原来小姑娘是个小郡主,难怪。”

我族叔不置可否地微笑。

我在呆滞中想,我叔他其实什么也没说,就顺当地引导裴大叔推理出了我的郡主身份,还是在他叫穿我真名的情况下。所以说,我族叔晋阳侯他是十分确定裴大叔就算知道我叫元宝儿也不会猜到我的真实身份。

虽然说知道我叫元宝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从裴大叔的堂堂相貌以及不凡气质来看,裴大叔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连我都看出来了,我族叔不大可能看不出来。既然不是寻常人物,那又怎会不知我的身份?

既知对方不是寻常人物,又敢笃定对方不知我的身份,晋阳侯是怎么做到的呢?

或许,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认识。

认识,却不熟,也不便交往,或者,并不想深交。

很快,便印证了我的猜想。

晋阳侯目光示意老仆,老仆旋即离去,庭中只余三人,日已向晚,更衬石榴花如天地之火,煌煌不灭。

“裴帅远道而来,寒舍薄茶以酬,请。”我叔言简意赅,礼让一旁。

“侯爷客气,还是侯爷先请。”裴大叔也跟着礼让。

果然被我猜中,两人都是认识的,非要假惺惺一通寒暄。可是裴帅是什么?

懒得管那许多,我直接从两人之间让开的道上大摇大摆走了。裴帅同我叔一起行注目礼。随后,两人也不再让来让去了,直接跟上。

我叔待客的地方古朴幽静,就在石榴树后开敞殿堂的廊芜下,席地饮茶观花。

他们二人风雅无边,我只瞅准了席上搁着的点心,身子一点点蹭了过去。

在到达最佳距离时,果断闪电般出手!

啪!从旁伸来一只因长期养尊处优而保养甚好的手,明明很是从容迟缓,却堪堪将我半途截住,“先净手。”我叔不知从哪里拽来一块湿手巾,递给我。

我抓了手巾,迅速净了手,而后不动,只看向我族叔。

晋阳侯将点心碟子转移到我跟前,“可以吃了。”之后便与裴大叔闲聊了起来。

聊的都是些什么近日京中气候如何,风雨欲来如何,什么寒鸦栖枝凤栖梧,良禽择木贤择主。

对于他们如此这般热衷环境与动物保护,反复渲染什么禽啊兽的,我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有点心吃,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裴大叔一直在主动说些什么,晋阳侯聆听的时候多,偶尔回复几句。真是看不出来裴大叔威武的身躯下,竟然藏着一颗动物保护主义的心。看样子是在说服我族叔加入他们的环保组织,但我族叔淡如流云不可捉摸。看似在思虑,实则视线忽而落于庭中花树之上,忽而流连在虎吃糕点的我脸上,不过处于后者的时候居多。总的来说,就是,晋阳侯闲适地席地品茶,然后看我吃点心,同时对其他一切似闻非闻。

虽然我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会觉得压力很大,但我族叔的视线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绝不给我造成压力,也就丝毫不影响我的食欲,以及在我食指大动的时候产生心理阴影。凭这一点,我觉得我族叔一定是个好人。

裴大叔似已察觉到对方心不在焉,也放缓了节奏,“侯爷苦居荒野,还在等什么呢?当朝受辱,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便是我久处京外,也已听闻他对侯爷的种种行径,由不得人不齿寒。”

“裴帅想要我怎么做?”晋阳侯依旧是看着我,神情缥缈无依,他看着我,却绝非只是单纯看着我。我也不知他通过我看到了什么。

这时候,我忽然有了压力感,吃不下了,打断他们道:“师傅曾教元宝儿说,良禽择木而栖呀。”

裴大叔点头道:“不错,连小姑娘都知道,侯爷还要在下多说么。”

晋阳侯素手执杯,饮完茶,问我:“良禽择木,木不择禽,奈何?”

我挠头,“那就换一棵树嘛,总不能把好好一只鸟吊死在前一棵树上吧,你们不是要保护小动物么?”

晋阳侯莞尔:“好,保护小动物,那就听元宝儿的。”

“嗯。”我放心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去玩么?”

“去吧。”晋阳侯目送我走远。

我跑出廊芜,绕过拐角,回头见没人看见,便又一拐,顺着木梯努力一口气爬上了一个台子,又四下看了看,没人,继续探险。

嗅着满庭的石榴花香,另辟出一缕石榴花香路,沿着前行,直到一扇虚掩的房门前。

推门而入,一间朴素的卧室便赫然在目。

桌椅书墨,屏风床榻,茶具佩剑。

佩剑?

我叔居然有佩剑?

打量了一下佩剑悬挂的高度后,我搬过凳子,踩上去,取了佩剑在手,沉甸甸,险些没抱住。

半抱半拖了下来后,接下来就是拔剑出鞘的时候了!

费了吃奶的劲,终于,拔出了一指长的距离。一道亮光闪出,晃瞎了我。半晌,才让双眼恢复视觉,揉揉眼,继续拔剑,拔……拔……拔不动……

停下来喘气,忽然瞅见已拔出的一指宽的剑身上有烙金字。

却邪。

很霸气的样子。

把剑睡到地上,我歇了会,便开始在房中溜达,又在桌台上瞅见一个绘有石榴花的小匣子。打开,一堆小玩意儿,拨浪鼓,金锁项圈,银手镯,玉佩饰,翡翠葡萄,玛瑙珠串……

惊呆的我随手拿出一个手镯,随手套到手腕上,看了看,竟很合适。

琳琅满目的八宝妆奁盒底,隐约可见躺着一封书信。我惦着指尖,隔开金银珠宝将其抽离出来。

要不要偷看呢?我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偷看他人私信,是多么无耻的行径啊,我深深地唾弃,然后就抽出了信封内的纸笺。

展开,念道——

阿夜,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

一只素手凭空而来,夺走信笺。

我回头转身,见来人已拾起地上佩剑,铿地一声,回剑入鞘。

我望着他,酝酿而出:“爹……”

出宫的这趟寻爹之旅,终于让我找出了重要证据。

晋阳侯府仆从有限,未有女主人出现,也未见有小孩子,晋阳侯卧房内却有小儿饰品,且包含了各个年龄段,尤其一个镯子刚好合我手腕,再无更大的手镯,可见是一直收藏到我目前的年龄。至于这封书信开头的阿夜,想必就是被我父皇夺走的晋阳侯爱人,也就是我娘亲的小名。

我真是太机智了!

当即,我就扑过去了,将晋阳侯一抱:“爹!”

我“爹”捏着陈年书信,愣了,许久后,才道:“乱叫什么。”

果然不能轻易相认!

我十分体谅他,替他说道:“爹,元宝儿知道您被迫不能与孩儿相认,却只能以君臣身份相见,实在是一桩人生伤心事,可歌可泣的人间惨剧……”

人间惨剧的主角将我搭在他腰间的肉爪给掰开了,埋在他腰上的肉脸给托了出去,“你爹不是在宫里好好的?乱认爹是你的新游戏?还是说,潜入别人卧室偷看别人隐私被发现后,想办法逃脱惩罚的一种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法?”

我的肉脸尚未脱离他手心,被他的一番话听呆了,完全忘记了酝酿已久父子相认应有的感人对话,只余诧异。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是此时此刻出现的情境呐。

不承认是我爹的晋阳侯没有放开我的胖脸,相反却拿手指蹭了蹭,一路划到眉间,“这呆呆的样子,可真不像她。”

原来是嫌我呆,才故意不相认?

看来,连我亲爹都不知道,我呆滞的时候,只是在深邃地思考事情,无暇顾及表情而已。

我收了深邃的思索,立即不呆了,“不像谁?我母妃?”

不知是不是母妃二字碰触到了晋阳侯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将我眉心一点后收回了手,不太高兴道:“你父皇。”

看来,父皇两个字也是不可触碰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果然是有夺妻之恨。我想了想少傅夺走了阿笙姐姐,便非常能够感同身受。十分同情地望着晋阳侯。

“不呆的时候还有点样子。”他绕过我,将书信叠好放回匣中。

我紧跟其上,伸出肉呼呼的手腕到他面前:“爹,这手镯是给元宝儿准备的么?”

晋阳侯瞟来一眼,扫过银镯子和我手腕,沉默着凝视了小会儿,居然便开始给我卸镯子。我没来得及收手,被捉住了手腕。我很悲痛,亲爹不认我,还小气巴拉不给镯子我戴。不过念及他居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穷困潦倒,连仆人都买不起,吝啬小气一些,似乎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于是,悲痛了一瞬,我也就不挣扎了,手腕牢牢伸给他,将头偏向一旁。

不多时,晋阳侯放开了我手腕。我将脑袋偏回来,一看,手镯竟还在腕子上,只是,似乎是被卡住了,卸不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天意如此,你就戴着吧。”我内心正暗自窃喜,却忽闻他补充一句:“这么大了怎么还有婴儿肥。”又看了看我,叹气:“整天都吃什么呢,也没人控制你一下。”

我藏起肉手腕,“堂堂男子汉,吃得壮实一些不好么?母妃总让我多吃肉呢。”

晋阳侯见我又提到了母妃,明显抑郁了一下,不过眼中阴霾也只一扫而过,便将视线都停留在我脑袋上:“你既是堂堂男子汉,为何又做姑娘家打扮?”

我以手当梳,归拢了一下披散的头发,做了个极其淑女的模样,眼中含有隐秘地告诉不承认是我爹的晋阳侯:“我这是男扮女装,方便微服私访。你看,那个裴大叔就被我骗到了,要不是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怎么会骗到他送我来这里呢。要是他知道我其实是个男孩子的话,一定会吓一跳。”

晋阳侯将我举止收入眼底,只淡淡一笑,“原来如此。可是堂堂太子,若是为了方便微服私访就男扮女装,一旦被大臣们瞧见,上疏弹劾你的话,你父皇也得收拾你了。”

“这么严重?”我着实吃惊了。

“当然。”晋阳侯又看了看我,“不能因为这样子可爱就扮成这副模样,作为储君,需得庄重谨慎。”

话虽这样说,但我总觉得晋阳侯明明是喜欢我这个样子的呢。

我姑且答应了他。暗地里摸着手镯,我还是没有放弃打探自己的身世之谜:“爹,那匣子里的信和项圈手镯都是给谁的啊?”

晋阳侯不冷不热道:“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爹,你爹在宫里。以及,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好的。我送你回宫吧。”

我往身后退了一步,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族叔,元宝儿好不容易溜出宫,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困住我么?你不告诉我我的身世就算了,虽然这只手镯明明刚好合我的手。”

晋阳侯明显犹豫了一下:“你想多了。”

“好吧。”我恢复常态,手指了指他的佩剑,“那族叔可以舞剑给元宝儿看的吧?这把剑叫却邪,好特别的样子,刚才把我的眼睛都晃瞎了。”

“却邪。”晋阳侯沉了沉眼眸,聚敛了深深的光华,一眨眼,都不见,“是这把剑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

我小小的吃了一惊后,立即消化这句话。

“族叔与宝剑同名,寓意着族叔同宝剑一样,是我国的至宝,锋利,且护卫着大殷?”

晋阳侯愣怔了一下,看着我,眼神又飘忽了,“她也曾这样说过,所以赠我古剑,烙我之名……”

“然后呢。”我不动声色,悄悄引导。真相就要揭开!

“然后侯爷就沉冤至今。”一个突来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晋阳侯惊醒过来,与我一同看向门外,正是裴大叔。我叔回身将宝剑挂回墙上,再转身时,方才的飘忽迟疑与沉湎,统统不见。

我看了看我叔,再看了看裴大叔,果断插入:“什么沉冤?族叔被谁冤枉了?要不要元宝儿帮你沉冤昭雪?”

我叔不在意地笑了一笑:“言重了,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冤屈,本就是我有罪在身,屡犯重罪,却能苟活至今,焉敢再求其它。”

裴大叔反驳道:“是罪非罪,只在一念之间。侯爷的抉择,亦在一念之间。”

他们打哑谜的时候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在我茫然的时刻,又一个声音响起在门外。

“侯爷,外面有位先生求见。”是侯府的老仆。

“哦?平日冷清惯了,今日来客竟这么多。是哪里的先生?”晋阳侯没太在意,随口问道。

“他说姓姜。”老仆回应。

裴大叔没什么反应,晋阳侯回头看我,我已经满屋子跑开寻找藏身之所。

我叔的房间显然无处可藏身,于是最终我被拎去了庭中。

老仆领了那位姜先生入府,一直到后庭石榴树前。我族叔已等在那里,二人会面,礼节性寒暄。

“冒昧叩府,不知侯爷近来可好?”某姜先生离奇地寻到了这处山里,风尘跋涉,颠簸这一路依旧还保持了名士风度,不可谓不神奇,正有礼有节地简礼问候,视线也在可容许的礼貌范围内进行全院逡巡。

“一如往常。承蒙先生不辞劳顿,今日蓬荜生辉。”晋阳侯也在认真地客气。

“不敢当,打搅侯爷清静了,不知姜某那顽劣小徒是否在府上?”姜先生还在满院努力搜寻。

晋阳侯淡然往旁一指,石榴树下,“这可不就是?”

姜冕根据提示,看过来,一眼盯到我头上,震惊得仿若天崩地裂:“这、这是……”

我在石榴树下站了许久,少傅视线每每扫过来都直接将我忽视,明明我都在他跟前三丈的距离不到。我顶着女人发式,一根手指点向自己心口,向少傅介绍道:“元宝儿。”

姜冕视线受到了强烈冲击,恐怕不亚于我在此地初见晋阳侯的时刻,只怕更甚。

晋阳侯见姜冕这般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主动给加了注解:“元宝儿是私下来看我,恐不方便,于是做了这个打扮。”

姜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跑这么远来看侯爷,女子打扮会比较方便?”

晋阳侯咳嗽一声,“大概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吧。”

很显然少傅就没有认出我来,这个说法比较有说服力。于是,姜冕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震惊的事情做完后,少傅开始追根溯源:“元宝儿一个人来的?”

晋阳侯道:“元宝儿雇人送她来的。虽然她这般冒失,一人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并且大概也没有跟你们打过招呼,定然叫你们担心了一场,不过既然已经没事,姜先生就不要太过责怪她了。”

我忙不迭点头:“说得是呢,说得是呢。”

晋阳侯给的梯子不能不接着,何况姜冕还是名声在外的一代名士,所以他便很是大度地望了望我,虽然我知道少傅此刻内心一定在酝酿针对元宝儿独家设计出的惨绝人寰十大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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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鬼心理学:影响力与说服力的深层法则》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亚利桑那大学教授罗伯特·B·西奥迪尼在其行为心理学名著《影响力》一书中提出的六大经典原理为线索,企图从最简单的生活常识和商业现象出发,揭开人类行为的若干真相。人的行为是怎样受到影响的,人又是怎样被说服的,也许你的理性告诫你不要轻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不要轻易被他人说服,然而,影响和说服并不会以你想象的方式出现。了解到这些有趣的心理学知识,会让你和你周围的人彻底改变看待自己和人类群体行为的方式。从最实用的角度来讲,你想成功地影响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吗?你想成功地说服你的同事、上级、下属、客户及对手吗?你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社交明星”吗?
  • 穿越之冰山王爷不要逃

    穿越之冰山王爷不要逃

    想好会写出来的,亲们要关注哦一日一更不拖不欠有事情会写请假条的
  • 大唐狄公案

    大唐狄公案

    善测人心的神探狄仁杰,哪知人心似无底!这是时间长廊中最繁花似锦的一段,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帝王和她最为聪明睿智的臣子。狄仁杰,这是一个无论翻开哪一本唐代史书都会提到的名字。名留史册的人很多,但大多毁誉各掺,是非功过,各有评说。但如狄仁杰一般多是溢美之词的,并不多见。庙堂江湖,皆是上通下达;三教九流中,亦是游刃有余,他的人生与故事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传奇。帷幕重重雾深深,哪知人心似无底。其实从古至今,天子黎庶、王亲贵胄、鸿儒白丁,他们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并无不同。因为,无论哪里,有故事的都是人,而故事的最终发源地都是人的心。
  • 哈佛逆商课——最有效的高AQ养成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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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逆商创始人保罗·斯托茨教授理论为基础,融汇历届哈佛大学精英的成功心得,总结出当今世界上逆商最新研究成果。详细阐述人们遇到各种困境、失败和挫折时的3大心理要素;4个容易坠入的情绪陷阱;突破逆境5大技巧,让你只需12堂课36天训练即可脱颖而出,拥有可比肩哈佛精英的超强逆商。同时也是职场人士、企业决策者、教育工作者、父母、学生等不可或缺的人生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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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时师拜颍川名士水镜先生司马微,获‘不从流俗,逸群之才’名动州郡。父刘焉割据一方,不惜断羽绝鳞,获‘尊君重道,世之表率’士林皆知。然,父病重,不远万里,只为一见,获‘孝思不匮,一寸丹心’声传天下。我叫刘诞,人称麒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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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吸血鬼族王子因家族叛变父母不得不让他与人族天子融为一体,每到夜晚,温柔少年幻化为嗜血鬼王,不料,却为她遍体鳞伤莫羽:“晗熙,此生,我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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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学霸女神遇见高冷男神,余生..?她的闺蜜从单纯变得学霸女神经遇上幽默男神..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当学姐幸福时,回来怎样让我们取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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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大乱,谁与争锋?在这个世界,越美丽,越是危险。绝代美人的天下之争,究竟谁胜谁败?天下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