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杏花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有吴阁臣一个相好的,他走没多久,她的另一个相好的祁久就来了。祁久是伪警察,杏花跟他不仅是满足身体上的需要,还是为了他能给自己撑腰不受人欺。
杏花昨晚跟吴阁臣久别重逢过于亲热,弄得体疲肢软不爱动弹,用过的碗筷在桌上还没收拾过去,祁久一看就不对劲,怎么俩付碗筷?接着又发现丢在水盆里男人的脏衣服,他一把揪住杏花的头发问:“你他娘的又跟谁扯上啦?”
“没、没有啊,你发什么疯。”杏花的底气不足。
“没有?这是谁陪你吃饭,这脏衣服又是谁的!”
“这、这”杏花回答不上来。
祁久甩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说!是哪来的小子?不说老子宰了你!”
“是、是以前一个······做、做买卖的,几年没见了,昨天他来找过我。”
“做买卖的?一定给你钱了,给多少?”
“没、没给多少。”杏花忍着心疼把吴阁臣给她的见面礼那卷银洋拿了出来,想早点打发祁久走。
爱钱如命的杏花这么痛快就拿出钱来,祁久断定她是耗子捞木锨大头在后面“你少拿这点钱糊弄我,还有!”祁久翻腾起来,很快就把还没藏好的钱款找到了。
祁久见这么多钱乐颠馅了,拿起钱褡裢就走,被杏花扯住跪下哀求他:“久啊,看在咱俩的情份上你别都拿走,这是人家存我这的,你都拿走我没法跟人家交待啊!”
祁久翻了下眼问:“他是干什么的?”
“就是、是个杂货铺的小老板。”
“扯蛋,小老板有这么多的钱还放你这?你不说实话心里一定有鬼,走!我把你送给野村太君,看他怎么收拾你。”
祁久扯着杏花就走,杏花吓得魂不伏体“我说、我说。”
“哎,这就对了,你说实话我还能给你亏吃吗?”祁久松了手。
“是吴阁臣的。”
“他不是投抗联了么,抗联穷得很,他哪来这么一大笔钱?”
“他是抗联的军需处长,这笔钱是他到安东那边筹得款子。”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祁久揽过杏花亲了起来“我的乖乖,该着我升官发财,他上哪去了?”
“去奉天了。”
“去奉天干什么?”
“寻房子盘店铺。”
“他不打算回抗联啦?”
“嗯。”
“他把钱放你这是不是还想回来接你?”
“他、他是这么说的。”
“他尽想美事,我这就去向太君报告。”
杏花扯住祁久哀求:“久啊,这钱你拿去就得了,别再害他一条命了吧?”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是我放过他,他携款潜逃抗联也放不过他,还白白瞎了我升官发财的机会。”
“你报告日本人,我不也得受刮连,你连我的命也不顾了吗?”
“你放心,我就说是你向我检举报告的,你不但没罪反而有功,我升了官就是不娶你做正室,也会收你做姨太太的。”
祁久这样一说杏花才安了点心,吴阁臣来时她就怕连累自己,后来看到他有那么一大笔钱,又答应找安稳的地方带她去,她才没赶他走,现在既然被祁久发现,自己能不受牵连保住命就谢天谢地了,至于祁久说升官后会娶她鬼才相信呢。
吴阁臣到奉天买好房子、盘下店铺后,兴冲冲地回来接杏花,却被秘捕进了牢房。
安谷得意洋洋,意外逮住吴阁臣这条大鱼,是他鱼水分离政策实施的初见成效,他信心满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鱼投入网中。
吴阁臣被密捕后,在刑讯室参观了一圈被送进一座洋房,走进一扇宽敞的拉门,两名浓装艳抹的日本侍女躬身相迎,身穿和服的安谷对他客客气气“胡处长,刚才受惊了吧?我请阁下到这里轻松一下压压惊,请坐、请坐。”
刚才吴阁臣在刑讯室看到各种拷问犯人的酷刑场面,早吓得六神无主,腿一软听话地坐在安谷旁边。
安谷拍了下手,留声机播放出日本民谣《樱花》音乐,一队婷婷美女从屏风后舞出,阵阵香气扑了过来。
一个娇艳欲滴的日本女子端着托盘走过来跪坐到吴阁臣身边,用莺莺汉语说:“吴先生请用茶。”
“谢、谢谢小姐。”这异国女子比杏花漂亮十倍啊,吴阁臣不觉心旌摇动。
安谷卑视地一笑说:“吴处长,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想通了吧?”
“这、我?”吴阁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吴处长如果和我们合作,这美子小姐就是你的了,否则你就要享受刚才见过的那些刑具的味道了。”安谷眼中狼光暴射,刺得吴阁臣浑身一抖“我、我愿意合作。”脱口而出。
“好,吴处长果然爽快,请你马上把是从什么人那筹到的钱款,还有知道的抗匪的情况全部写出来!”
当安谷看到吴阁臣写出的筹款名单时心中惊悚,这上面多是安东省和东边道地区各县工商、教育、卫生等各界名流,如安东省总商会会长孙朗轩、安东省教育局长邓士仁、安东省立新亚医院院长田锡忱、安东省商业学校校长刘素芬、凤城高级中学校长左秀梅、宽甸县财务局长栾继先等等。这样涉及面深广的大案已不是他安谷职权范围内可以处理得了的。
安谷亲自到关东军司令部报告,宽大的会议室里,除了植田司令还有新任参谋长东条英机,他就是后来当上首相发动太平洋战争的头号战犯,伪满洲国总务厅长远藤柳作、奉天特务机关长池田纯久,以及伪奉天军管区司令于芷山和伪安东省警备司令郭文林等。
安谷汇报了抓住抗联一军军需处长吴阁臣及他供出的为抗联筹款人员的情况。池田纯久拿出一份贴着像片的材料说:“任清远,真名卢广绩,是张作霖旧部阎宝航、高崇民一伙的,事变后他们流亡北平,在西单奉天会馆成立‘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会内分政治、军事、总务三个组,卢广绩为总务组副组长,第二年他化名任清远潜回满洲,在东、南满活动,我们一直在抓捕他未果。”
“郭司令,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在你的治下,你有失职之责!”植田逼视郭文霖。
郭文霖秃头冒汗,他站起来必恭必敬地说:“报告司令,这些人做事隐密,常以振灾为名筹募资金暗中资敌,卑职虽有觉察苦无证据,这些社会名流一旦处置失当影响颇大,所以、所以”飞扬跋扈的东条敲起了桌子打断他的话“什么地社会名流?统统是反满抗日的救国会分子,对他们一律杀!杀!杀!”
“是、是,统统地杀、杀。”郭文霖诺诺连声。
安谷很会在上层面前表现自己“参谋长将军明鉴得很,这些所谓的社会名流,表面上拥护我们大日本皇军、为满洲国服务,骨子里却是反满抗日的,必须大大地杀一批,才能以警效尤!”
“大大的好,远藤君,我们不能只在奉天、安东两省消灭这批救国会余孽,要在整个满洲来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将他们彻底铲除!东条竟向与自己相同军阶的远藤发号司令。
远藤并没生气,东条是军界崛起的新星,在军国主义甚嚣尘上的日本前途无量。他点头说:“好的,我回去即以满洲帝国监察院和警察厅的名义发文,来一场‘思想肃正’运动,清查消灭各地、各界的救国会等反满抗日分子。”
寒月笼照下的龙桥,东方兰从德元堂的后院翻墙而入,书房灯很亮,她敲了敲门。
柳正臣正在桌案前用毛笔用心地书写条幅:“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他听到敲门声抬起头“谁啊?进来吧。”
“义父,是我。”东方兰进屋关好门。
“啊,是兰儿,快过来让我看看。”柳正臣迎过来端详东方兰“兰儿,你瘦多了。唉,你们那边生活太苦了。”
“义父,你身体还硬朗吧?”
“还好,兰儿,你怎么来了?我这现在不是很安全啊。”
日伪军警宪特在伪行政机关和工商文教卫生等各界大肆抓捕抗日救国会分子、资助过抗联的爱国人士,东方兰心里惦记着有恩于己的义父柳正臣,请示过杨司令后赶来看他。
“义父,现在日伪到处疯狂地抓捕爱国人士,我来是请义父出去躲躲的。”
“躲、往哪躲?”
“去柳云大哥樱子嫂子那啊,如果义父不愿去日本,兰儿前些时候去过苏联。知道出去的路,我已请示过杨司令同意,可以专程护送义父去那里。”
柳正臣摇头说:“义父一生走得正、行得端,义父哪里也不去。”
东方兰见柳正臣这样固执焦急起来“义父,日本鬼子是没人性的禽兽,你没少帮助我们,难免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兰儿,人生至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里有我的故土、祖业,我死也要死在这里。兰儿,你有这份孝心义父就很欣慰了,你不必劝了。”
柳正臣让东方兰等着,他去密室取来一张数额不菲的银票交给她说:“兰儿,这张银票你拿回去尽快提出现金,这可能是我对你们最后一点心意了。”
“义父!“东方兰心里一酸扑到柳正臣怀里泪水流了下来。
柳正臣慈爱地轻拍她说:“兰儿,义父不敢留你,快走吧,我这儿随时都有危险。”
东方兰跪倒在地给柳正臣磕头“义父,兰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快起来,义父知道,快走、快走!”
东方兰无奈,恋恋不舍地走了。
几天后,柳正臣被“请“进了安谷的驻军司令部,安谷皮笑肉不笑地说:”柳会长,咱们是老朋友了,你应该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什么吧?”
柳正臣气定神闲地说:“老朽愚昧,不知阁下找我何事,还请明示吧。”
安谷脸色突变历声道:“柳会长,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喽?你心怀不轨,多次资助抗匪粮物罪不可赦!”
“我的粮食是被抢劫的,至于抢劫之人是土匪还是抗联的人我实不知,我早已报过警了。”
“那么给抗联匪酋宋铁岩提供药品你又有何说?”
“宋先生是我过去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多年没见我怎知他投了抗联,我给他弄几盒药出于人道。”
“够了!不要再狡辩了,就只你给他弄药去救杀害日满精英的女匪战东洋一件事,我就可以杀了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承认反满抗日的罪行,诚心悔过,咱们还可以做朋友,怎么样柳会长?”
柳正臣哈哈大笑道:“我柳正臣一生凭良心办事,何罪之有?没有什么可悔过的。”
安谷阴森森地说:“既然你顽固不化,就别怪我不讲老朋友的情面了。“
安谷是魔鬼中的魔鬼,杀人夺命的招术层出不穷,他又突发奇想拨通了煤铁公司总裁大仓的电话“大仓君,我是安谷。”
“啊安谷君,找我有事吗?”
“大仓君,贵公司生产的铁有‘人参铁’的美誉,我想给你的铁加点料,使它名符其实,请你首肯。”
“好啊,安谷君,这个主意太妙了,我恭候大驾。”
安谷带日伪军将柳正臣、崔秋芳(本城高中校长)和城里一些大商铺的经理董事十余人押到煤铁公司炼铁厂一号高炉炼铁平台。刚出完铁水的炉台上热浪灸人,炉台下钢轨上停着两个盛满殷红铁水的罐车。
安谷狞笑着问大仓:“大仓君,可以开始了吗?”
“等一下。”大仓让人送来两杯血红的葡萄酒“安谷君,让我们喝一杯,庆祝我公司真正的人参铁的诞生!”
俩个鬼子端起酒杯,安谷摆了下戴白手套的手,日本兵将人犯一个接一个地抛落进铁水罐之中,人被投入一千好几百度的铁水里,一声惨叫、一团烈火、一股青烟瞬间便没了踪影,空气中迷漫着刺鼻的焦臭气味,安谷喝干杯里的酒兴奋的手舞足蹈“大仓君,你的人参铁可以响誉世界了!”
只剩下柳正臣了,安谷止住抬起他要仍的士兵说:“柳会长,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承认罪行,真心悔过,我们今后还是朋友。”
柳正臣一口痰吐到安谷脸上怒视说:“呸,谁做你的朋友,你这个禽兽不如的魔鬼!”
安谷擦掉脸上的痰恼羞成怒“老东西,你找死!来呀,给他喝几口热汤暖暖身子。”
日本兵把柳正臣仰面按倒,将一个喇叭形漏斗塞到他口中,然后用长柄取样勺舀了勺铁水灌入柳正臣口中,著名的爱国人士柳正臣被残忍地折磨死了。
这次“救国会案“日伪在东边道的安东、凤城、寛甸、岫岩、庄河、辑安、临江、通化、桓仁和本城等十余县进行三次大搜捕,据不完全统计抓捕300多人,其中尤以安东和桓仁最多,安东被抓97人,桓仁则达115人,绝大多数人被日寇用砍头、枪毙、喂狼狗、装麻袋塞进河中冰空窿等方法处死,只有极个别人反复查证无据被花大价钱赎回也是奄奄一息、终身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