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兰撇嘴笑道:“滚地雷,你怎么不看看打没打中?”
滚地雷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没听见崽子们的扎呼叫好声?他放眼一瞧,崽子们都偷着乐呢,他沉下脸叫一个崽子取水壶察看:水壶只磕了个瘪,并无弹痕,他立刻明白是咋回事了。
滚地雷一张脸臊成猴腚,他一枪把二傻子崩了,讪讪地对东方兰说:“我偶尔马失前蹄,看你的了。”
东方兰说:“好,让你的人把水壶顶上。”
“你比试咋让我的人当‘招牌’(靶子)?咋的,你的人没胆?”
警卫小王解下背的水壶说:“小兰子,我顶!”
宋铁岩抢过水壶说:“我顶!”
东方兰心里着实感感动,同志们这样信任自己,特别是宋主任,人家可是抗联的大领导,而自己参加抗联才几天啊!,她深情地瞅了宋铁岩一眼说:“谢谢你,你放心。”东方兰确实有把握,因为她从小就跟爹练熟了夜间闻声辨物打猎的技能。
东方兰将两只手枪插回腰间,“给我这个!”她向小匪要过只大枪检查了一下。滚地雷惊疑地问:“你用大炮?”
“不用它怎么让你心服?”东方兰从滚地雷手里要过黑布带蒙住双眼。
滚地雷心中暗骂:你她妈的也太狂了!,懂枪的人都清楚,要是睁眼瞄准打,步枪比手枪有准头,蒙上眼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步枪是万万不及手枪的。
宋铁岩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前走去,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凝固起来,上百双眼睛在他与东方兰之间穿梭,几只被血腥味引来的乌鸦在人们头顶上空盘旋“哇啦、哇啦“大叫,更增添了一种不祥的气氛。
宋铁岩走到一百步回转身,将水壶顶在头上,挺直腰杆大声说:“小兰子,放心大胆地开枪吧!”他余音没落东方兰的枪就响了,而且是一连两枪,头一枪将他头顶的水壶击落,第二枪枪口一抬将空中一只叫唤的乌鸦打了下来,把众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东方兰解下黑布带问滚地雷:“咋样?”
滚地雷这才回过神来,四下里一片喝彩声,他红着脸给东方兰施了个匪首礼说:“佩服、佩服,在下甘拜下风,看在你这位女豪杰的面子上我就放过满山红。”
“滚地雷,你放过我?我还放不过你呢!”不知什么时候满山红带手下的崽子下了山。
两伙匪徒又对持起来,东方兰走到两伙匪徒中间威严地说:“滚地雷,你怎么还不如个娘们,刚才咱们赌得还算不算数?”
滚地雷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红暗想,她管这么亮,想要我的命早拿去了,先看看她想干什么,反正我跟满山红是半斤对八两都作恶事不少,抗联的人大概也不会向着她,“好吧,我认赌服输,女豪杰你有什么吩咐?”
东方兰又对满山红说:“满山红,看在于栓住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你们两家都收了枪咱们再谈。”
满山红一笑说:“战东洋妹子,你这次也解了我的围,我应了!”她一挥手,手下的匪徒收了枪。
“什么?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战东洋!难怪这么历害。”滚地雷这下可有点诚惶诚恐了,他冲手下的匪徒们喊:”还不收了喷子!”不用他下令,一听面前的是连日本人都闻风丧胆的战东洋崽子们已举不动枪了。
“战东洋妹子,你真参加了抗联?你今天这是‘抡线滑’(顺道走)路过,还是?”
“满山红,咱们俩分手后我就去参加了抗联,这次我领抗联一军的政治部宋主任专门来找你的,说服你参加抗联去完成于栓住同志的遗愿的。”
“他就是宋主任?“满山红望着宋铁岩,刚才宋铁岩顶水壶的气概让她敬佩,宋铁岩冲她微笑着点点头。
东方兰又对滚地雷说:“本来我们也打算过几天去拜会你,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一块谈。宋主任,大道理还是你来说吧。”
“满山红、滚地雷两位大当家,还有你们手下的兄弟、姐妹们,自古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没有大家哪有小家,现在日本鬼子用武力强占了我们的家园,烧我房屋、杀我父兄、淫我姐妹,你们当中许多人都是被日本鬼子、汉奸、恶霸逼迫的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才上山落草为寇的,只要有点血性的中国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日伪禽兽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你们绿林中人最讲‘义’字,现在这个时候抗击日寇还我河山就是最大的‘义’!以前,你们中的一些人为生活所迫也抢掠过百姓,甚至有糊涂之时做过一些恶事,只要你们改掉恶习,和我们抗联同心协力去消灭日伪军,你们也会成为真正的绿林好汉,成为为国为民的抗日英雄······”宋铁岩说的慷慨激昂,满山红越看越爱,你看他不高不矮的个头精神干练、长圆脸浓眉秀目、面色如玉满口银牙,年纪轻轻就是一个什么军的主任了,而且像于栓住、东方侠一样一身正气凜然,跟着他一准错不了。于栓住死时那种感情又顷刻间崩发,满山红瞬间决定:参加抗联,告别过去那不堪回首的生活!还要将眼前这个宋主任抓到手里,绝不能让战东洋争去了,首先一定要给他留个好印象,最好能立上一功,他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宋铁岩讲完,满山红笑面如花说:“宋主任,你讲的道理太敞亮了,以前我稀里糊涂做了不少缺德事,我现在就改邪归正带山头的兄弟姐妹投你们抗联。”在场的人都惊讶万分,谁也没成想满山红这么快就答应参加抗联了。
“真的?”东方兰问。
“怎么妹子,信不过姐姐?”
东方兰瞅瞅宋铁岩,宋铁岩虽然也感疑惑,但满山红答应参加抗联这不正是他们此行的任务么。“满山红,哦、你原来叫王秀花吧,我代表抗联一军杨靖宇军长欢迎你参加抗联!”
宋铁岩上前同满山红握手。满山红身若触电,激动的眼含泪水喃喃地说:“宋、宋主任,我收拾收拾山头,明个就跟你走。”
宋铁岩转向滚地雷:“滚地雷大当家,王秀花一个女人都深明大义,你呢?”
“这个······”滚地雷小眼珠转了转,现在已被逼上梁山,咋也不能掉价“好,我也是个中国人,谁愿意给鬼子当奴仆,我也带弟兄们参加抗联打鬼子!”
滚地雷的二当家地虎子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襟说:“大哥,这么大的事咱是不是回去同弟兄们合计合计?”
滚地雷佯怒:“合计什么?谁不听我的插了他!”他的手却背到身后捏了下地虎子,地虎子会意不再言语了,两人的动作虽然隐蔽却没逃过满山红的眼睛。
“不过,宋主任,我的山头还有不少弟兄,正像你刚才说的,他们以前糊涂做过不少错事,我就怕冷丁投抗联他们有顾虑,你看是不是请你到我们山头给他们讲讲事理?”滚地雷说得合情合理,宋铁岩欣然答应。
满山红看出了滚地雷的险恶用心,哈哈,我为抗联立功的机会来了!她对宋铁岩说:“宋主任,我现在能算是抗联的人吗?”宋铁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我也跟你去,再听听你的教导。喂,滚地雷,欢不欢迎啊?”
滚地雷乐得点头如鸡啄米“欢迎、欢迎,太欢迎了。”
宋铁岩考虑了一下,他对满山红和滚地雷都心存疑虑,但两人是对头,联合使诈的可能性很小,带上满山红或许可以制衡滚地雷,他答应了满山红的要求。
“宋主任,天不早了,咱们走吧,到我的山头就黑了。”滚地雷催促。
“宋主任你们稍等,我回山头安排一下就来。”满山红回到自己住的屋子,从桌子抽屉里拿出红、绿、黄、白、黑五种颜色小纸包揣入怀中,出屋后又叮嘱二当家打得狠几句,然后才带着小红回来,同宋铁岩、东方兰等人一起去滚地雷的山头。
滚地雷的匪巢在一个叫兔子窝的地方:一个大山洞前有几趟房是匪徒们日常起居之地,山洞里存放着粮食和其它物资,大山洞里面洞套洞、洞连洞结构复杂,滚地雷背靠这个山洞进可攻、退可守,一遇到危险钻进洞里就没影了。
人们到兔子窝时天已大黑,滚地雷将宋铁岩等让进聚义厅,又让地虎子去厨房准备最好的吃食,他要摆宴为贵客接风,地虎子心领神会麻溜地去了。
满山红对小红使个眼色,小红便对他说:“大当家,我来‘红’(月经)了,得去方便一下。”
满山红瞪了她一眼:“懒‘鬼子’(驴)上磨事多,快去。”
小红出了屋,转到背静处确定无人跟踪才寻到大厨房,从破窗纸洞向里面窥视,她瞧见地虎子正跟一个胖伙夫嘀咕,把一个白纸包交给他。
小红回到聚义厅偷偷告诉了满山红。又过了会,小红捂着肚子装作痛苦地对满山红说:“大当家,我‘五服子’(肚子)疼得不行了。”
滚地雷贱笑说:“斗花子着凉了,到热台儿拐拐就好了。”
满山红勃然大怒抽了小红一个嘴巴子“给我滚犊子,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小红捂着脸向众人辞行,少个人更省事,滚地雷痛快地给了她下山的令牌,让小红走了。
饭菜做好摆上了桌,满山红起身说:“我去放溜子。”滚地雷没在意,仍陪宋铁岩说笑。
满山红到了外面背黑处,从怀里掏出软骨散的解药吃了。一般黑道用药暗算人为取用方便不至弄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习惯:红色纸或瓶包装发情的****、黄色的包装蒙汗药、白色的包装软骨散、绿色的包装延时发作的毒药、黑色的包装服下立时毙命的剧毒药,满山红这方面是内行,她听小红说地虎子交给伙夫的是白纸包,就知道饭菜里一定放得是软骨散。
满山红回到屋里落座后笑道:“怎么还没‘啃富’(吃饭),不‘槽空’(饿)么?”
滚地雷心怀鬼胎陪笑说:“就等你呢,来来来,咱们都把‘浆捏子’(酒盅)拿起来共饮,庆贺咱们参加了抗联!”
满山红端起酒盅一饮而进,东方兰和宋铁岩还是很戒备的,只端起酒盅放到嘴唇上沾了沾。
“吃菜、吃菜,不要客气。”滚地雷頻頻敬酒,东方兰和宋铁岩见他与满山红还有滚地雷绺子几个陪座的梁柱都谈笑风生吃喝随便并没什么事,渐渐地俩人也放松了警惕吃了起来。
吃喝接近尾声,满山红见宋铁岩皱紧眉头知他腹中药力已发作,她便神态慌张地站起指着滚地雷骂道:“你、你这鳖犊子,使、使了药!”
东方兰、宋铁岩和小王闻言大惊慌忙掏枪,身边陪酒的梁柱们早有准备出手缴了三人的枪。
滚地雷哈哈狂笑说:“对不起宋主任,你们抗联纪律太严规矩多,不许抢、不许抽大烟、不许耍钱、不许玩女人,什么都不许干人还活个什么劲?我们只想吃喝玩乐,不想去惹日本人辣子。”
“滚地雷,你不守信用,不佩做绺子的大当家!”东方兰挣扎反抗,可是浑身棉软使不出力气。
“战东洋,为了得到你这样的美人,别说‘晃门子‘(说假话),盘不要了我也值。哈哈,今晚我要双抱美人归了!”
“这俩抗联咋整?”地虎子问。
“战东洋要是乖乖地陪我玩高兴了么,明天就放了他们,不然就插了!”
滚地雷个矮体壮,他左胳膊夹着东方兰,右胳膊夹着满山红进了他的住处,他经常抢掠作贱女人,特意将自己的住处布置成红彤彤充满喜庆气氛的洞房一般。
滚地雷将二人一左一右放到炕上,面对两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女,他开始疯狂起来,他甩掉自己衣服就去扒东方兰衣服,东方兰拼命挣扎怒骂也无济于事,满山红却媚笑着说:“哎、哎,大当家的,今儿你不是专门去请我作你的压寨夫人吗?论理也得我作大夫人,她作二夫人,先得论到我呀?”
这个窑子娘们真会见风使舵,也好,顺的好吃,横的难咽,先玩玩她也不错“好、好,我先希罕希罕大夫人。”滚地雷又来扒满山红衣服。满山红俊眼含春说:“哎哟我说大当家的,你也不管管你窗外拿些弟兄们,我倒不怕他们瞧,我这个妹子可怕羞呢。”
滚地雷也听到窗外有动静,他蹦出屋一通大骂,撵走扒窗缝的梁柱们。满山红一跃而起,把滚地雷的手枪拿过来塞到枕头下,东方兰吃了一惊“你没?”满山红忙让她噤声又照原样躺下。
滚地雷骂骂咧咧地回了屋,回手关门插上了门拴,然后又扑到满山红身山猥亵起来,满山红嗲声嗲气拿出当年窑姐的工夫说:“大当家,你咋没个新鲜样,用不用我这个大夫人来教教你?”
“啥、啥新鲜样?”滚地雷被挑逗得晕头转向。
“你躺下,把我抱到你身上,让我来教教你。”
“好、好,大夫人,遵命。”
“大当家你闭上眼我会给你惊喜。”滚地雷刚闭上眼睛,骑在他身上的满山红左手扯过被子蒙住他的头,右手抽出枕头下的手枪,顶住被子下的头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东方兰看得莫明其妙“你怎么没中毒?”
满山红得意地说:“妹子,别看工夫我比不上你,可耍奸使坏你一辈子也比不上我们这些人。”他拿出解药给东方兰服了。
隔着被子打死滚地雷的轻微枪响没有惊动匪徒,待东方兰解了软骨散的毒恢复了体力,她和满山红才出屋,找到关押宋铁岩和小王的屋子,悄无声息地除掉两个看守的匪徒,东方兰简略地向宋铁岩说了事情的经过,满山红又让他们服了解药,宋铁岩连连向满山红道谢,满山红心里像灌了蜜一样。
四人悄悄摸下山,却碰响了匪徒设下的机关报了警,山上的匪徒这才发现看押的两个抗联的人跑了。地虎子去向滚地雷报告,又发现俩新娘打死了大当家也没了,地虎子马上集合众匪追下山。这时小红领满山红的二当家打得狠带队伍接应赶到,地虎子只好带人退回匪巢,东方兰一行人安全地脱离了险境。
满山红留打得狠带一些不愿走的人留守山头,自己带绺子大部分人跟宋铁岩和东方兰去抗联接受改编。
仅一个多月的时间,经过东方兰和宋铁岩的坚苦努力,抗联一军收编了五支山林队伍,还说服了另外几支山林队伍同抗联合作,在原地抗日互相支援。杨靖宇表彰了东方兰,他本想留东方兰在军部工作,但东方兰坚决要求去一师跟李红光打鬼子,杨军长不愿打消她的积极性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