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中华偷偷去葫芦峪把密藏的银钱取出来,找了个离日伪驻军较远的小山村潜踪灭迹龟缩不动躲过了冬天,春暖花开树叶丰满之时,他们又出来活动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没有消灭占中华北边风不敢回去向日本主子交差,在绺子里又孤掌难鸣,他借占中华急于扩大力量重整旗鼓的机会,去他原来拉绺子的地方收罗些旧部和地痞流氓,回来后骗取了占中华的更大信任,将穿山龙去当粮台空出的水箱一职交给了他。
占中华绺子又迅速扩充到二百多人,但武器短缺,他让插迁的于栓住领几个精明的崽子外出打探能弄到武器的线索。活神仙叛逃压东边后,东方侠升任搬舵军师,原来插迁的影子猴死于葫芦峪被围歼,于栓住经东方侠推荐被占中华任命为插迁的。
绺子又兴旺起来,占中华选了个地势易守难攻的地方叫灯台山扎下山头。
这日占中华和梁柱们闲聊无事,崽子们也仨一群俩一伙地在树阴下大石板上玩憋死牛、下五道、老和尚担山,还有两个小头目在练飞镖赌输赢:一人手托泥球,另一个人用飞镖打,打中的赢块银洋,打伤手的要赔两块。
插迁的于栓住从山下匆匆而归,占中华知其已探得了情况,他将梁柱们招回到聚议厅议事。
“踩到盘子了吗?”占中华问于栓住。
于栓住回报:“大当家,我探到最近经常有日本人的‘莲子’(马)队往东边去讨伐邓铁梅,我们想办法劫它一回,建立起咱自己的莲子队那可就如虎填翼了!”
穿山龙吧嗒两口小烟袋晃头说:“这买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大队的咱们惹不起,小队的喷子一响它一溜烟就蹽了,咱两条腿怎能撵得上四条腿 。”
北边风心里像被火燎了,占中华要是把日本人的骑兵队给打劫了,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安谷能轻饶他么? “大哥,这买卖还是不作为好,咱刚刚安定,再惹恼了日本人咱又没安生日子过了。”
海里蹦瞪了北边风一眼“你胆子叫小鬼子吓掉啦?去年咱倒那么多弟兄不能白倒,打他****的给弟兄们报仇!”他心里早憋足劲要给二丫和孩子报仇了。
提起去年被日伪军追得走投无路的事,占中华还真有点心有余悸,反复全衡起来。
东方侠说:“大哥,这买卖做得,而且一举三得!”
“哪三得?”
“一是正如二哥说的可以为去年倒得弟兄们报仇;二是夺来莲子建成我们自己的莲子队,我们今后就行动神速进退自如,敌人来讨伐也难撵得上;三是间接地帮了邓司令的忙,也算还了去年咱危难之时人家详攻南天引走敌人又送食物之情。还有,大哥你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可能就应在这上面。”
占中华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一个白胡子老头骑头小毛驴,后边跟着一伙出殡的,抬着口大红棺材。今天闲聊时占中华让东方侠解梦,东方侠说八仙中的张果老骑毛驴,大红棺材就是财,这是好梦有进财的预兆,东方侠当时不过说吉利话让占中华高兴,现在他巧妙利用这个梦让占中华下打鬼子骑兵队的决心。绺子中的人大多都很迷信,特别是大当家的梦往往决定队伍的行动。
占中华果然被东方侠说的点头,穿山龙和北边风不约而同地问东方侠:“你有把握打劫莲子队?”
“嗯。大哥,我跟二哥带人下山见机行事,你看怎么样?”
“好,我等你们好消息,准备给你们摆宴庆功!”
海里蹦、东方侠和于栓住领人下了山,北边风不知东方侠打劫鬼子马队的时间、地点、方法不敢冒然派人去向安谷报告,只能在心里祈祷东方侠一伙可别碰上日军马队。
一辆马车在山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车老板抱鞭缩脖闭着眼,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像是迷乎睡着了,车上拉着两人合抱粗的大酒坛子,尽管盖子盖得严严实实还是透出一股浓烈的酒香。
一队三四十人的鬼子骑兵从后面驰来,赶马车的车老板被马蹄声惊醒,他甩开长鞭赶马车猛跑,鬼子马队发现了前边有辆马车突然加速逃跑,便喊叫着追了上来。
鬼子骑兵劫住了马车,骑兵队长用马刀指着车老板逼问:“你地什么的干活?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
车老板——于栓住哆嗦着说:“太、太君,我是给东家买酒的,东家的儿子要娶亲办喜事。”
马车停下酒坛子散发出的酒香愈加浓郁,旁边的鬼子骑兵纷纷下马,用鼻子嗅着喜笑颜开地凑到跟前“酒地,大大的好,咪西咪西地有!”
鬼子兵揭开大酒坛盖子,倒掉自己水壶里的水,手伸到酒坛子里灌酒,然后扬脖嘴对嘴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嚷:“尧西、尧西、大大地尧西!”
于栓住哭丧着脸哀求:“太君、太君,众位大太君,求你们少喝点吧,都喝光了我回去没法向东家交待啊!”他越哀求鬼子喝得越起劲,不大一会,大部分鬼子都喝趴下了,还有几个不会喝酒的没倒下也被埋伏在道旁边的海里蹦和东方侠他们给打死了。
东方侠巧用《水浒》中绿林好汉智夺生辰纲之智谋,没损一兵一卒劫获日军马队,劫获的这批战马一共三十八匹,占中华又派人到四下里收寻挑选十二匹马,组成了五十人的马队,马队每个人都佩双套家什长短枪和战刀,挑选精通骑术的人指导日日训练,练了两个月,练得个个都会蹬里藏身、侧身单腿挂蹬射击、仰脸躺在飞跑的马背上放长条,还可以躲在马肚子底下放枪!
占中华有了马队奔行如飞,百十里地一阵风就到了,砸窑绑票神出鬼没,方圆二三百里的富家大户都吓得丢家舍业逃到县镇,附近两股小绺子混不下去了,只好前来向占中华靠窑归服。日寇推行强化治安、修碉堡集家并屯,逼得一些百姓家破人亡,也纷纷来投奔占中华掛注入伙,只两个月的工夫占中华绺子如发面馒头人数猛增到六百多人,占中华踌躇满志趾高气扬起来。
天气阴沉、凉风阵阵,在这热得使人透不过气的季节这可是难得的好天气。路旁的一株大松树下坐着占中华和海里蹦,他们面前的长石条上放着几摞银洋,距他们一箭之地的大树横枝上高高挂着一排铜钱,马队的崽子们在道上越马狂奔,奔驰到俩人跟前时挥枪打树枝上挂的铜钱,短枪打中的赏一块银洋,长枪打中的赏两块银洋。
树上的铜钱很快打没了,崽子们得了赏银个个喜笑颜开自吹自擂,占中华哈哈哈大笑说:“弟兄们,你们是吃飘洋子没吃到馅刚沾到了边,二弟,你让他们开开眼。”
海里蹦豪性大发,他腆胸叠肚地要过战马,翻身而上双腿夹紧一叫力、马鞭使劲往马屁股蛋子上一抽“驾!”东洋战马撒开四蹄狂奔,跑了上百米,海里蹦折转马头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在经过占中华眼前时、占中华用弹弓向空中射出两枚铜钱,海里蹦双枪齐发“呯、呯!”两枚铜钱从空中碎落下来,崽子们欢声雷动。
通向山里的路那边,放哨的崽子押着几个放山的人来到占中华面前,那个脸上布满皱纹的放山把头姓何,前些时来拜过占中华。兵荒马乱的年月,入山采药的、淘金的、放山挖参的、伐木放排的为了出山时不被洗劫一空,进山时都要找靠山,有靠地痞无癞的、有靠兵警的,但大多数是靠有势力常在这一地区活动的大绺子,这样在出山时给他们进点贡,就不会落得两手空空白忙活了。这个何把头进山时拜过占中华做靠山,现在他领手下几个放山的伙计一齐跪在占中华面前“大当家的救救我们吧!”
“起来、起来,有话好说。”占中华扶起他们。
何把头哭眼抹泪地说:“大当家的,我们几个累死累活地好不容易挖了几苗大参,本想到你这来进贡,不成想下山路过黄石峪村,遇到一股绺子把山货全给抢走了!”
“你没提拜过我占中华吗?”
“大当家的,不提还好,一提你那绺子当家的还发了皮气打死了我们一个人,这叫我回去怎么向他家人交待呀!”
“大当家的,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几个人直给占中华磕头。
“******谁这么胆肥?他是不想活啦!”海里蹦发起怒来。
“是叫什么压东边绺子的。”
“是他?他是成心跟我过不去,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又来找我麻烦!”想起自己被扣做人质、想起英儿的死,占中华怒不可遏“给我追!”
尘土飞扬马蹄声震耳,占中华和海里蹦率领马队向黄石峪急驰而来。到了黄石峪村口外,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头上冒血脚步踉跄、怀里抱着个衣残体破披头散发双目紧闭死了样的女人,这汉子便走边骂:“占中华你是恶魔、畜牲!你不得好死,老天爷会报应你!”
占中华“吁”勒住了马问:“哎,你为啥骂占中华?”
“我就是要骂他,占中华畜牲!禽兽!不得好死!”
占中华跳下马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搧倒,用枪顶住他的脑壳“快说,你为啥骂他,不说插了你!”
“快说,不说扒了你的皮!”崽子们吼喝。
“他弄死了我的儿子,祸害了我的女人,又枪走了我的女儿,他是个畜牲为什么不让我骂他!”汉子抱紧了妻子怒目而视,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放屁!你******胡说,我们刚到这里。”海里蹦一脚将俩人踢了个滚。
女人被踢得苏醒过来,她挣脱男人的怀抱疯了样扑向战中华“畜牲!野兽!还我儿子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中华此时倒冷静下来,他让崽子将夫妻二人按住问:“你们咋知道是占中华干的?”
汉子瞪着喷血的眼睛说:“那个胡子头亲口说他是占中华。”昨天夜里一伙胡子住在黄石峪村,匪首就在他家,大吃一通后就强奸了他的女人,只有几个月大的儿子哭叫不止,匪首火了,拎起孩子到外屋塞进烧得火红的灶坑里,活活将他儿子烧死,今天走时又绑走了他十几岁的女儿。
“他长的啥模样?”
“一脸横肉。”
“是压东边!”占中华气得心头乱蹦,两腮咬成肉球问:“他们走多远?”
“刚走一会。”
“你们等着,我去把你女儿要回来!”
“你们是?”夫妻俩愣住了。
“我们才是占中华,害你们的是压东边。”
占中华带领马队又是一阵风雷电闪般的急奔,追上了压东边一伙,压得边做梦也没想到占中华会撵来,听到马蹄声还没来得急准备马队已到了跟前,训练有素的崽子们三下五除二就把压东边带的三十多人缴了械。
“大哥,你这样对待结义兄弟岂不被江湖人耻笑?”压东边居然大言不惭地质问占中华。
占中华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大嘴巴骂道:“我没有你这么个混蛋弟兄,上次我在危难之时你把我捆上差点送给日本人,还想污辱你大嫂,我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打着我的旗号抢男霸女怀我名声,我要重重惩处你!”
占中华把压东边从黄石峪村抢来的两个姑娘送回村,然后押压东边一伙回归,路上海里蹦问他:“大哥,你想怎么处置这个败类!”
占中华从牙缝蹦出两个字“典鞭!”
“典鞭”是某一绺子召集绺局的同行共同处理大事的举动,能够“典”得起“鞭”的人都是局子大、绺子壮、大当家的人缘好,不然没人响应。
占中华“点鞭”地点设在一片开阔的河滩上,靠河朝南摆放着几张桌椅,河滩岸边有几棵柳树,占中华的马队和上百名崽子分列两旁。
“呯呯呯”东边路上传来三声枪响,接着是长长的吆喝声“山豹子来喽——”一支绺子从东边道上出现,绺首山豹子大摇大摆走进“点鞭”场子,占中华上前迎接,俩人客套几句落了座。
“呯呯呯”西边道上也响了三枪“东边好来喽——”东边好的绺子从西边来了。
“呯呯呯”“林中风来喽——”
“呯呯呯”“神枪三来喽——”······接着又有几支绺子的首领陆续到来进了场子落了座。
占中华见发海叶子请的人都到齐了,他一摆手,有崽子端酒菜摆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