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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胖娃要回家

坂田亲自到英庄据点,审问了那些俘虏,然后和郑奠基一起做那些俘虏的工作。那些俘虏为了活命,什么都答应。坂田把他们都放了。让他们到大荒洼里去找保安旅。坂田想,这些人一定能找到保安旅的。李春秋是不会相信他们的,特遣队更不会相信他们。到时候,这些人只能帮自己做工作了。即使大多数人改变了主意,只要有几个人能送出情报,他就能找到保安旅和特遣队,并把他们消灭。

可是,这一次坂田又失算了。那些保安旅士兵根本就不是大荒洼的人,把他们放进大荒洼,他们就像进了迷宫一样,他们不敢往深处走,生怕走远了回不来,饿死在荒洼里。这些人虽然进了大荒洼,但是他们挨到天黑,就又偷偷地从大荒洼里溜出来,绕过鬼子和警备团的岗哨,逃回了家。他们本来就是李春秋抓来的壮丁,现在有这么好的逃跑机会,谁还愿意去送死呢?其中也有几个人被坂田和郑奠基许诺的高额赏金打动了,他们想找到保安旅,可他们没找到。他们最终也逃跑了。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坂田整日如坐针毡。现在他真的想不透了,这些喜欢窝里斗的支那人,怎么突然不窝里斗了呢?当然,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他让曹谷信良和郑奠基、英方儒一起,把各村的保长和自卫队队长进行了一番审查,把那些不可靠的人都撤掉。他们还在各村都收买了几个人当做眼线。冬天已经来了,八路军和保安旅的人需要棉衣过冬,也需要大量的粮食。他们只能走出大荒洼,到村子里去征集棉衣和军粮。只要他们走出来,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来个顺藤摸瓜,他相信一定会找到特遣队和保安旅的。

一天晚上,冬雨带领一组人来到了马家庄,他们来到了七才子马文章家的那条胡同口。冬雨在胡同口留下了两个暗哨。又让两名队员到胡同的另一头去放哨。冬雨来到马文章的家门口,他没有敲门,而是来到屋山墙那儿,轻轻地在墙上敲了几下。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也在墙上敲了几下。冬雨又敲了几下。然后他就来到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天井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马文章在门里边,贴着门缝轻声问:“谁呀?”冬雨轻声说:“先生,是我。”

门打开了,冬雨带着几名队员进了门。他让一名队员在大门后边站岗。他和几名队员跟着马文章进了堂屋。

进了屋,马文章刚要点灯,冬雨说:“先生,别点灯!”

马文章笑了笑,说:“我大意了。”

他老伴也起来了。马文章让她从暖壶里倒点热水给冬雨他们喝。他又让冬雨他们上了炕,用被子盖在腿上,暖和暖和。就在冬雨他们坐上炕沿的时候,马文章说:“听老三说,鬼子在各村里都收买了眼线。多亏前些日子都把狗弄死了,不然,你们一来,狗一叫,就会被那些家伙听见。他们就会去报告。”

冬雨说:“最好能把这些人找出来,不然我们今后会很被动。”

马文章说:“我和老三也是这么想的,老三已经在暗中注意了。俺们俩合计着,只要是给日本人做事的,早晚他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老三说,等他了解清楚了,最好你们把那几个人给收拾了。”

冬雨想了想说:“先生,这个情况刘队长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临来的时候,刘队长叮嘱我,对这种人先不要急于动手。如果我们除掉他,鬼子会对村里进行报复的。再说,鬼子还会重新安排眼线的。倒不如我们对他加以提防。这样一来,这些人就成了睁眼瞎。当然,一旦他们对我们构成威胁,就要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除掉。”

马文章连连说:“还是刘队长想得周到。哎,冬雨,我光顾了自己说话,忘了问,你们今天来,有啥事?”

冬雨说:“先生,鬼子在各村都布了眼线,我们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这次我们分头联络各村,秘密建立一套联系方式。绝不能让鬼子把抗日武装和老百姓分隔开。请先生把马三保长叫来,咱们一同商量商量。”

马文章和一名队员悄悄地出去了。冬雨看着马文章走出去的背影,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悲哀。马先生本是一介书生,想不到因为日寇侵略,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鬼子还杀死了八才子马文采一家。马先生被迫走上了抗日的道路。这可真是逼上梁山。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在第一次打伏击的时候,面对日本鬼子,还不忍开枪,与马先生相比,自己可真是有点妇人之仁了。

就在冬雨到马家庄找马文章和保长马老三的时候,胖娃也悄悄地潜入了英庄。

胖娃离开家的时候,是鼓着一肚子气的,离开家以后,他就想家了。可他不能回去,他是个男人。他一定得做出一点事情来,一是要杀几个鬼子,出出胸中的恶气。二是要向芦花和铁柱他们证明,他英志远并不比冬雨差。

他一走出大荒洼,就开始打听哪里有军队。其实,这也不难打听。当时,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在胶东和鬼子进行着拉锯战。而在大荒洼附近,就只有李春秋的保安旅。在胖娃的眼里,李春秋是国民政府的广北县县长,保安旅又是国民政府的部队,他觉得保安旅虽然是地方部队,比不上中央军名气响亮,但总比八路军要正规吧?所以,他就去找保安十六旅。当时,李春秋的队伍正驻扎在蒲台县与乐北县交界处,胖娃参加了保安旅。并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当了一名班长。可是,令他苦恼的是,这支看起来装备还算整齐的队伍,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却没有和鬼子打过一次仗。

他当一个大头兵的时候,曾经问过他的班长,班长冷哼一声,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咋会想着去和小鬼子打仗呢?然后就无话了。

等他当了班长以后,他又问排长,排长对他这个刚刚提拔的班长也是毫不客气,脸上带着不阴不阳的笑,说:“你小子是不是当了班长还不知足,还想着打一仗,显显本事,还想再得到提拔当一个排长啊?别忘了,你这个班长是咋当上的。还不是因为你爷爷是英庄的族长,上边考虑到将来有一天会有用吗?你小子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翘尾巴了。还打什么狗屁仗?老子看你简直是活腻歪了。”

排长说完话,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嘿嘿冷笑了几声,走了。

从那以后,胖娃就沉默了。他感到很孤独。一感到孤独,就想家了。尤其是到了晚上,他就更想家,有时会想他的爹娘,也有时想起他的爷爷奶奶,但几乎每晚他都会想芦花。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像一对冤家,可一旦分开了,他想起来的,都是芦花的好。

保安旅逃进大荒洼以后,他的家近在咫尺,他却不能回去。像一个馋嘴的孩子,有好吃的他没看见还能忍住。可那好吃的就在眼前,怎么能忍住呢?自从进入大荒洼以来,他就天天想着怎么回家看看。可是,他没有机会。保安旅在逃进大荒洼的时候,半路上有一些士兵开了小差,逃跑了。李春秋很恼火,他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防止部下开小差。再说,胖娃也不敢私自开小差,他的家就在英庄。那里有鬼子的司令部。他回去也只能是偷偷地回去,还必须得偷偷地回来。如果没有长官的准许,他回去,就回不来了。

就在胖娃无计可使的时候,机会却突然来了。李春秋安排他悄悄潜回英庄,去找他爷爷弄粮食。本来,保安旅是有一些军粮的,再加上截获的日军军粮,足够对付几个月了。可在突围的时候,人人只想逃命,谁还顾得上那些粮食呢?逃入大荒洼之后,开始还是特遣队给他们送了一些粮食来,可那些粮食如同杯水车薪。现在,马上就要断顿了。李春秋想起了胖娃。他把胖娃找来,亲自嘱咐了一番,让胖娃利用晚上悄悄地回到英庄,去找英方儒筹措军粮。

胖娃很痛快地满口应承下来。他回到窝棚里,换下了军装,然后离开驻地,向英庄方向走去。不等天黑,他就走到了英庄外。他在芦苇丛里坐下来,迫不及待地等天黑。他觉得这一天太阳好像是在跟他作对,迟迟不肯落下去。

太阳终于落下去了,可他还是不能立刻进村。李春秋叮嘱过他,一定要等到半夜才能进村。进村早了,容易被人发现。他有点不以为然,他知道,大荒洼的人们在冬天的晚上是很少有人出门的,更何况现在有日本鬼子呢?谁会在寒冷的冬夜里到街上瞎逛呢?

想是这么想,可他也知道李春秋说的对。他进村早了,人们还没睡,狗一叫,就会有人到门口来看。看见他回了家,是很麻烦的。这个时候,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他离家以后,特遣队发起了一个打狗行动,全村的狗都被杀死了。不,没有全部杀死。他胖娃家的那条大黄狗就没有杀死。打狗行动引起了张立言的怀疑,他到英庄祠堂告诉曹谷信良,各村的老百姓杀狗是八路军特遣队的一个阴谋。那时,英方儒家的狗还没有除掉。英方儒曾经对曹谷信良说老百姓杀狗是因为粮食不够吃。后来曹谷信良阴恻恻地笑着问英方儒,你家不会缺吃的吧?当时就把英方儒吓了一跳。英方儒就是在特遣队开始杀狗之前,才偷偷地为八路军做事的,他让和他联系的特遣队队员告诉刘人杰,为了不引起曹谷信良对他的怀疑,他家的狗就不杀了。刘人杰同意了。

让英方儒没有想到的是,他家的狗最终出卖了他的孙子胖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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