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冲从后面凑头过来往杨紫心手上瞧:“紫心丫头,你是多少号?”徐子冲说着还默默观察了一眼身边的青云公子,毕竟他知道这个一遇到杨紫心就变得很小气的家伙,就是别人对于杨紫心的称呼没如他的意都是要生气的。所以徐子冲想来想去觉得这紫心丫头还是比较保险的,不生疏也不亲密,试探着叫叫没引起这未来标准“妒夫”的反对,他就定了这么个称呼,免得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叫杨紫心。
青云公子淡淡回视一眼,见此反应的徐子冲心中大定,成了。
杨紫心丝毫没注意到短短一瞬间身侧两个男人还演了一出戏,兀自拿出了牌子亮给徐子冲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百零一。
“哎,这数字不错,百里挑一。”徐子冲揶揄地笑着,眼睛望青云公子身上瞄,分明是在拿青云公子在大家面前提过今生只收一徒之说开玩笑。
谁知青云公子完全不接招,那手中的扇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徐子冲头上一敲,便已转身朝刚才那差人所指的聚集地走去,飘下一句:“去比赛场地吧。”
徐子冲委屈地捂着脑袋,想要找杨紫心控诉,而杨紫心也是偷偷捂嘴一笑,便快步跟上了青云公子,白白挨揍的徐子冲只好哭丧着脸也跟了上去。
主事的差人按号码两两分成一组,和杨紫心一组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书生。杨紫心头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人恐怕棋艺不会太好,因为这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呆滞之气。下棋是费心神的,一般棋艺高超之人都心思较为活络,要不就是如青云公子那样有出尘脱世的高瞻远瞩,这呆板行事的作风几乎是不会显露在一个棋艺好的人身上。
杨紫心和那书生各自落座,那书生刚坐下就差点把棋盒打翻了,面色就有些不妙。杨紫心拢拢眉头,柔声问:“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书生许是少与女子接触,一听杨紫心和他说话,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也不敢看杨紫心,摆摆手道:“没、没有不妥。”
徐子冲捅捅一起站在边上围观的青云公子,附耳过去悄声道:“又一个被你的小紫心迷倒的。”话音刚落,徐子冲的腹部又被青云公子狠狠一手肘拐子击中了,疼得他直龇牙咧嘴还不敢再吭声。
而杨紫心则是对那书生摆手时露出的一截打了补丁的袖口暗暗挑眉,才子文会虽然说是对全民开放,但说白了主要还是以达官贵人为主,平民若能进得来的必然是有真功夫的,莫非自己刚才对他从气质上的判断是看走眼了?
想到这里杨紫心敛了神对那书生做了个请的动作,毕竟她顶着青云公子徒弟的名号,所以让对方先手也是情理之中,没想到那书生倒更是拘谨地直接想把黑子棋盒推到杨紫心面前,可嘴巴张了几张都没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紫心都看累了,只好问他:“你确定让我先走?”
那书生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连连点头,终于顺当地挤出一句:“我是男子,不当欺你。”
“哈哈!”徐子冲当下就笑喷了,还欺负紫心丫头?凭他?青云公子就站在这里,不知这书生是不知杨紫心是青云公子的徒弟,还是在借机讨好杨紫心,总之不论哪一个,都很可笑好不好?
青云公子和杨紫心同时抬眼瞪向徐子冲,徐子冲只觉两道寒光直射过来,冻得他脸都要结冰了,赶紧收住笑,继续背着手装规矩。
青云公子看着这个一直连正眼都没敢瞧杨紫心的书生,心中倒有几分好奇。不是说他青云公子自恋,但就凭自己这独一无二的面具一出,在天启国就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现在,他确定这书生并不认识自己和杨紫心,真不知是何方神圣了。
“这位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就顺意先手了。”杨紫心也是有着和青云公子一样的疑问,但看着旁边的几组都已开盘了,便也不再啰嗦执子就在棋盘上落下了。
只匆匆几步,不止是青云公子和杨紫心,就连棋艺不精的徐子冲都看出来了,这书生的棋艺可以说就是个刚入门的级别!他哪来那么大的胆上才子文会和人比棋的?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转眼杨紫心便将那书生的棋路给封死了,那书生吃惊地看了看棋盘上自己已成定局的败势,无奈地主动招招手唤来主事的差人,又向杨紫心一抱拳:“姑娘好厉害,几招棋就定了胜负。”
差人过来一看,抬手就高呼道:“第一百零一号胜!”杨紫心就成了这一轮里最快胜出的第一人,旁人听见有人赢了都转头来看,目光一落到杨紫心以及她旁边的青云公子身上时,便都了然点头窃窃私语称赞道:“果然是青云公子的徒弟,这才刚开局呢就赢了。”“可不是,刚才那杨家小姐还赢了昌平公主呢。”“棋艺真是高超啊,等会儿第二轮可别那么早让我遇见她……”
赢得一点没爽到的杨紫心却是最无语的人,她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棋艺还有必要削减脑袋来才子文会比试吗?便看着那书生问:“恕我直言,这位公子你的棋艺实在不适合来棋场这边,敢问你是……”
“任盛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杨紫心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贵衣公子满头大汗跑过来,拉了那个书生的袖子就急道,“辩场那边就要轮到你了,瞎跑什么呀,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你跑这棋场来凑热闹了,我还找不到你了,那就白带你来了!”
那名叫任盛伦的书生这会儿说话利索了些,只是这次憨厚中还带了些不好意思地说:“左宁立,我刚才和人撞上了,两人的牌子都掉在地上,没想到捡错了,我又没注意,问了个差人怎么去赛场,他看了牌子就把我领这来了。本想寻那人换回来,可刚好就轮到他比了,想着来一趟不容易就替他顶一顶,可是……”说着那书生一指寥寥无几的棋盘,“我马上就给他输了比赛。”
杨紫心一干人错愕不已,原来这人迷迷糊糊地压根就是搞了场乌龙!偏偏还阴差阳错又让杨紫心给众人立了个好威,一时之间几人都哭笑不得。
那贵衣公子这才转头去看了棋盘:“你又不会下棋,输这儿也就算了,等会儿辩场你别输就行,哎呀,青云公子!”贵衣公子目光一触及到青云公子的面具上,顿时就吓了一哆嗦,慌忙就行礼,“在下左宁立,没想到在这遇见青云公子,失敬失敬。”
任盛伦就等不及地催了:“左宁立,你打过招呼了就快带我走吧,不然辩场的比赛就迟了。”
“啊,对对!”左宁立这才想起初衷,又朝青云公子一鞠躬,“青云公子,在下和友人就先告退了。”说完就并了任盛伦一起风风火火地走了,全程根本就没让青云公子插上一句话。
等人走远了,杨紫心才失笑道:“这算怎么回事?”
徐子冲也是一脸纠结:“你说,就那人这样迷糊,还去辩场比赛呢,还不得被那群牙尖嘴利地给生吞了。”
才子文会除了主要的琴棋书画四项比赛,近几年还有一个附加的辩场,选拔的就是一些能言善辩的特殊人才。现今几国之间战事少了,但勾心斗角的事情倒是没少,明的不能来了,这暗的就成了主流,几国间最主要的就是言语、文笔上的谈判,而这顺应而生的辩场所赛的就是这方面的技能,若能在辩场上崭露头角,国家当然要引以为至宝,这人也就离升官发财不远了。
因此,徐子冲觉得刚才那呆板的书生去辩场比赛完全就是寻死路的。
“不必管那么多。”青云公子出声拉回杨紫心和徐子冲的心神,“既然有时间,不如就接着看看其他人的棋艺,等会儿紫心第二轮赛事时也能再多一份把握。”
青云公子说话,杨紫心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点点头便起身再次去围观这一轮赛棋的棋局。
果然自从和那叫任盛伦的书生下过棋后,杨紫心再看其他人的棋艺,才觉得别人来这里比赛是有道理的。
遇到下得好的,杨紫心几人就会停下来细细观棋,看了两三盘后,第一轮所有的参赛者都比试完毕了,胜出的人便将进入第二轮比拼,六十人分成了三十组。
这第二轮杨紫心的对手倒不再是个半缸子水了,但很明显也不是杨紫心的对手,杨紫心一面谨记着青云公子对她的教诲稳定温和地发挥着,一面也没给对方留什么余地,可以说对方完全就是被杨紫心温柔地虐杀了。
这一次由于第一轮被淘汰的人闲下来了,而杨紫心又是这次赌场里赔率最大的一个赌注,所以边上也是围了一大圈观棋的人。此刻见杨紫心不显山不露水地就赢了,那少数压了杨紫心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而那压杨紫心输的则是面色灰败、暗自磨牙,都期望着下一轮比赛能让杨紫心碰见个劲敌输了才好。
杨紫心赢了之后便转眸去看青云公子,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对她棋风的反馈。直到青云公子微微颔首后,杨紫心才悄然吐出一口气,觉得这轮比赛算真的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