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来越奇怪,百夏茉将乐正紫琪叫到屋外,轻声吩咐道:“我见那灰衣人对你没有敌意,他现在的行动被你的银针禁锢着,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现在一个人进去一边给他瞧病一边探探口风,我总觉得那个人跟你有些渊源,不管是敌是友都得问清楚。”
乐正紫琪心里也有疑问,故而当即答应。
百夏茉目送乐正紫琪进屋,安全起见她一直站在门外,杀手通常都很狡猾,万一里面传来异样她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乐正紫琪。
她将灰衣人带在身边本有两个打算,一是想办法逼迫灰衣人给他一份口供,将来不管洱淳是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要是再敢侵犯她,她就将一国公主的龌龊事一件件公布天下,叫他们皇家颜面扫地。
圣翎起义强夺天下,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自家的妹子再帮他抹抹黑,想必一定很好玩。
二是她估计以后在楚国停留居住的日子不会短,对楚国最大的帮会有一定了解不是件坏事,而灰衣人也许能给她提供一个很好的了解机会。
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发现灰衣人也许是岚国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会不会给她提供一个巨大的可利用的信息?
百夏茉负手站在走廊上看夕阳西下,小巧的庭院里撒上一片暖暖的橘红色,静谧和祥的气氛令她不由想起了几年前的唱春晚,以及……森焱那张悲寂孤独的脸,即使笑着也是满眼的伤痛和仇恨。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那次她狠心拒绝他之后他再也没纠缠过她,这虽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但是毕竟她一直将他当朋友,帝王路虽是一条集权力、财富、荣耀为一体的灿烂大道,但同时也是一条孤独寂寞寒冷的道路,真希望在这条路上,有人能帮他分担寂苦带给他快乐。
很久后乐正紫琪才从屋里出来,他面带喜色地看着百夏茉,一抹难以抑制地微笑挂在他绝美的面上,他激动地拉着百夏茉的手腕,孩子一样开心地说道:“原来,这个世上活下来的不止我一个人!”
凤阳城南圣霏大军的营地里,柏杰沅将段琪拦在门外,段琪面上十分难堪,他对柏杰沅客气地说道:“柏将军,我们家小主子跟王爷谈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你不叫我进去,那也行啊,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小主子是不是做错事或者说错话令王爷不高兴了?”
柏杰沅三十来岁,是个皮肤泛着古铜色光的汉子,他既是和王的护卫又是教和王习武的师傅,故而段琪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柏杰沅面无表情的看了段琪一眼,然后正色道:“王爷吩咐,在他和几位将军商量军事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段琪捋了一把自己不算短的胡子和善一笑,继而谦卑地说道:“柏将军有所不知,小人是奉丹大人之名前来战场辅助小主人的,这件事圣上也是知道的,希望你转改王爷一声,小人亲赴战场不是来吃闲饭的。”
柏杰沅深知王爷痛恶丹家把持朝政,且把军营也搅和地污秽不堪,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呼其名说道:“段琪,王爷的话我已经给你转达的够清楚了,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要怪我拿军法处置你了!”
段琪狭长的凤眼半眯,自丹家得势就没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说话,真是岂有此理,但段琪毕竟是谋士,不是容易冲动的愚蠢货色,尖锐的目光与柏杰沅对视片刻,段琪咧嘴一笑,对柏杰沅谦和地说道:“小人这就回去,叨扰柏大人许久是小人的不是,请你大人大量不要在意。”
营帐内,墨信淮好几次都想打断和王与丹天鑫的对话,却总是被和王制止住,出发前族长明明给他说过和王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好糊弄的很,现在却发现族长也有失算的时候。
“就这么说定了,后日咱们先派出一支队伍前去探个究竟,虽然七日后岚国的大军就到了,但本王不想完全依仗他人,自己没点底气就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年轻的和王语气虽然平静,但墨信淮看见和王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就像草原上的星火,瞬间可以燃烧大地。
墨信淮问道:“王爷,下属有一事不明,为何一定要在岚国援军到来之前去打草惊蛇呢?再说了,万一咱们出师不利,岂不是打击了士气?”
和王不悦地放下手里把玩的折扇,对墨信淮道:“墨将军,皇上派你来北边战场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讨价还价做生意的。要是贪生怕死,你就回永安城吧。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这样打击士气说些破败的话,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
墨信淮吃了蔫便站在一旁不敢言语,他拿眼神示意丹天鑫,叫丹天鑫阻拦和王。
丹天鑫却装作没看见,他激动异常地对和王说道:“后日就派我去打探敌情吧,被关在府上太久,我都要闷坏了。”
和王一直喜欢这位表兄的性情,直爽单纯,虽然和因公殉职的丹天治比起来他显得很不成器,但不影响和王对他的好感,只是……
和王年轻的面上浮起一丝非比寻常的笑,他轻咳一声问道:“表兄,那玄玥倾现在可是圣翎的人,战场上万一遇到,你可把持的住自己?”
丹天鑫面上一片尴尬,他见站在一旁的墨信淮一脸邪意的看着自己,又发现故作镇定的和王的身后——平日里木头一样的柏杰沅正十分探究地盯着自己,他无奈地解释道:“我已经娶妻也即将生子,我怎么会好那一口。那日,我只是为了帮他,成全他和……那人的好事。”
墨信淮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人是谁?玄玥倾阴阳怪气,多年来没见他和哪个女的有过艳闻,倒是和男人间的事不清不楚,我还真想知道他到底倾心何人。”
丹天鑫懒得回答,堂堂墨家公子,到处打听别人的私事也真是下作,和王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也看出丹天鑫的不耐,便岔开话题,“明日一早你们就随本王前去清点兵马和粮草,真不晓得这些日子他们驻扎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
一出营帐,段琪就将墨信淮请到丹天鑫的营帐,丹天鑫却在段琪询问前说道:“段总管,你不用说什么了,后日由我带兵和圣翎的人马交手,对方的信息咱们这边摸得还不是很透彻,对咱们来说很不利。”
段琪深知这位爷的脾气性格,固执倔强又没脑子,但他是主子唯一的嫡子,此次出来千万不能出事,否则他段氏一族都得陪葬。段琪知道自己现在是劝不住了,便对丹天鑫说道:“后日属下随你一起出征。”
墨信淮乐呵呵地看着眼前唱不到一处去的主仆二人不由得想笑,末了,说道:“既然丹少爷已经拿定主意,咱们也就不用多说什么。在下还有别的要事去办就不作陪了,段总管有什么事就来我的营帐找我。”
墨信淮刚从丹天鑫的帐里走出来就看见堂弟墨信检站在不远处等他,这段时间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估计墨信检比谁都清楚。
墨信淮裂开嘴笑了,他被墨家忽视二十来年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晚饭时候百夏茉见乐正紫琪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就吩咐下人开饭,这两天可真把她累着了,一开始时刻提防有人偷袭,当杀手真的来攻击时才发现对方不是等闲之辈,她拼了全力才制服对方,没想到致他们于死地的杀手竟然和乐正紫琪有些许关系,真是无奇不有。
至于是什么关系,那就得乐正紫琪出来了才能知道,不过照眼下这情况看,多数是熟人旧识关系。
晚饭结束后乐正紫琪都没有出现,百夏茉吩咐小厮随后送一些去病人房间,言罢便准备去看望乐正紫琪却遇上了钉子,她离开前吩咐钉子在屋外照顾,一旦屋里出了事好进去制止,虽然她觉得乐正紫琪和杀手有些关系,但万一是狡猾的杀手骗人的伎俩呢。
“情况怎么样?”百夏茉问道。
钉子道:“乐正大夫请您去他的房间一趟。”
百夏茉问:“小郑和那个杀手恢复的怎么样?”
钉子说:“下属离开前小郑依旧在昏睡,乐正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明早小郑一定能生龙活虎的下床行动。那个杀手和乐正大夫说完话在乐正大夫药力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乐大夫说半夜再给他换一次药。另外,乐正大夫说没有你的同意,他暂时不会拔掉封锁杀手行动的银针。”
推开乐正紫琪的房门,昏暗的室内没有点灯,乐正紫琪安静地站在北边的窗户处,似乎在眺望外间的风景,又似乎在回忆着过去。
百夏茉放下手里的饭菜,她轻轻走过去问道:“那灰衣人果真是你的老熟人?”
屋外宅子里的下人陆续掌灯,屋里显得更加昏暗,百夏茉看不清乐正紫琪的脸,她只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接着乐正紫琪又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在酝酿这些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