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猪油沾着那滚烫的锅底，就开始滋滋地变透明，看着油烟升起，文楚七赶紧把炉里的柴火挑了出来。
拿着铲子把烧热的猪油均匀地淋到了那盆海带丝上，被热油烫过的蒜头发出浓郁的香气。拿着筷子把调料拌均匀，一道爽口的凉拌海带丝就大工告成了。
用筷子挑了一根送到嘴里，海带的口感很软糯，虽然调料欠了些，不过倒是达到了她想要的味道。
苏秀德那鼻子也是尖，看着文楚七在伙房那倒腾，又闻着香，她搁下手里的活钻了进来，看到文楚七往食盒里装东西，她走了过去：“楚七，你这是干啥？”这是苏秀德这几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好东西，一会回来你就知道了。我院子里那果子晒一会你就给我收进来，我去一趟县里。”寻了顶破草帽盖头，文楚七交代她娘几声，出门去了。
苏秀德习惯了，倒也不喊她了，看着灶台那还剩一小碟的昆布丝，她捏了一根放到了嘴里，嚼了嚼直摇头：“嗯，酸，这玩意吃不得，越吃越饿。”
也不知楚七那孩子瞎倒腾什么。
——
文楚七从屋里头出来，在村头的河边折了些柳条，也给食盒编了顶帽子。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加快了步子，沿着山道朝县里去。
从海崖村到孟山县的路不远，绕过一个山头便能看到孟山县的城门。
孟山县是冀国最大的港口，县里也常年地拥簇着各个州县的商人，好不繁华热闹。
文楚七被赶出家门那会，曾到县里置办一些家用，对这也算熟悉。
从城门进来，文楚七沿着正街朝南而走，最先看到的一家大酒楼便是飞来煌酒楼。
飞来煌虽算不上是孟山县的最大酒楼，但是因为地段好，常年是客满为患。
这时辰虽是过了饭点，酒楼里头都有些进进出出的客人。
文楚七拉下头上的草帽，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四处看看了，柜台那有个在拨着算盘的，看着像是掌柜的，她走了过去：“掌柜的，打扰您几分钟。”
宋志秀忙着算账，听着一道女人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厌烦地摆着手驱逐：“走开，走开！”
“掌柜的，我这里头有些凉菜，可以免费提供给客人尝的。”
宋志秀一听是能吃的，还免费，手里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抬头看去，站在跟前的女子用白纱遮住了一整张脸，只透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他瞬间警惕了起来：“免费的？你这东西里有毒吧？”还把自己遮的那么严实，八成是对家派来陷害他家酒楼的。
“掌柜的您若是不放心，我当着您的面尝一口。”文楚七说着，搁下食盒打开，一股蒜油的香气夹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扑鼻而来。
宋志秀看着文楚七捻了几根海带丝送到了嘴里，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液，他看着文楚七吃的香，被馋的厉害，没忍住也把手伸了过去。
送到嘴里嚼了几下吐掉了：“这啥玩意，越吃越饿，是人吃的吗？”
文楚七把食盒盖紧，探着身子，神秘兮兮地附在宋志秀的耳边一阵低语。
宋志秀被她缠着烦，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半信半疑，瞅着也是白送的，他同意了文楚七去了伙房。
反正那玩意没人吃再扔了便是。
文楚七甜甜地道了声谢，她挎着食盒进了伙房，自顾自地在架子那找了一些小碟子，用筷子把海带丝均匀地分到了碟子上。
盛好的海带丝端出来，但凡有客人的桌子都供上一碟。
宋志秀看着客人也不拒绝，便由着她去，低头正准备继续算账，却见到了从酒楼大门那踱步进来的蓝色身影。
他账本一丢，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哎哟，这不是我家卫姑爷，好久不见。”宋志秀这大嗓门一喊，店里的客人都纷纷回头。
包括文楚七，她把手上最后一碟海带丝搁下，清透的双眸远远地凝着走进酒楼的男子，他墨发高束，面目清俊，一袭浅色蓝衫，倒是显得风度翩翩。
姓卫的男子，莫不是？
文楚七唇角溢出一抹冷笑，还真是巧。
卫萧然冲着点头哈腰的宋志秀微微点头，一双墨眸却是不经意地望向正盯着他看的文楚七，两人视线空中交汇，他的嘴角却依然挂着笑。
“宋大哥这店里头请了女小二？”
宋志秀知道他所指的是文楚七，摆摆手，他连忙解释道：“哪是什么小二，也不知哪里跑来的野丫头，说是要给酒楼免费供些凉菜，我看着不要钱，便由着她去。”
“哦？”卫萧然听着饶有兴许：“一会让人也送一碟到雅间来。”他吩咐着，收起折扇，引着随他进店的同伴上了雅间。
宋志秀一听，赶紧地进了厨房，端了碟海带丝，提着热水壶也蹬蹬上了楼。
他虽然是这飞来煌的掌柜的，可卫萧然才是飞来煌的大资主，他自然得是亲自好好伺候着。
进了雅间，宋志秀把文楚七的海带丝搁桌子上，着手开始泡茶。
卫萧然这也是从外地刚回，身边带着生意的伙伴，看着过了饭点，也不愿回府里用餐，便直接领来了酒楼。
这会两人也都有些饿了，闻着海带丝散出的蒜香，纷纷执起了筷子。
能到飞来煌下馆子的人，大多数也都是像卫萧然这种常年吃肉喝酒的人，吃惯了热乎的鱼肉，突然吃到这爽口的小菜，竟然也有别样的味道。
宋志秀看着卫萧然动了筷子，给他斟了茶后，把文楚七方才说的，捡个大概复述给了卫萧然。
“刚才那丫头说了，这玩意要在客人进店没上菜之前端上，她还说吃了这玩意，客人点的菜定会比往日要多。说的好似这东西被下了巫术一般。”宋志秀当着笑话说着，他才不信有那么玄乎。
卫萧然听着，眸底浮起一抹赞许的笑意。
他是生意人，进店时听着宋志秀说文楚七免费给店里送凉菜时，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想不到这孟山县还有这等奇特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