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悄悄去抱了一只刚会站立的小猫来养。
这只黑色的猫,只有下巴,胸口,四只脚是白的。
有一种说法是:这猫叫乌云盖雪,主富贵。
还有一种说法是:黑猫的白脚就像穿白鞋,穿孝服的样子,所以意味着会死人。
柳絮成天把猫关在她的屋子里,根本不放出来,再加上她一个人住,所以别的人也不知道她养了一只猫。
柳絮用棉絮和布做了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布偶,甚至还用丝线绣上了眼睛、鼻子、嘴巴。
对了,这个布偶人有着鼓鼓囊囊的肚子。
柳絮还经常帮这个布偶换衣裳。
衣裳用的都是好料子,做的十分精致,普通人根本穿不起这样的好衣服。
从这只猫会奔跑开始,柳絮就开始训练这只猫去扑击,撕咬那布偶人。
只要猫的表现好,柳絮就会奖赏给猫它喜欢吃的鱼啊虾啊,死老鼠之类。
加餐的话,柳絮会准备好鸡肉牛肉,煮熟了之后拿剪子一点一点给它剪成小块。
如果猫偷懒,那么,柳絮就会惩罚它。
惩罚的方式很独特。
她将小猫关在一只厚厚的黑色布袋中,把袋口扎紧,然后把布袋抡圆了,使劲地甩动。
猫在黑色布袋中见不到一点光,自然充满了恐惧;再加上袋子不停地三百六十度旋转,使得它昏头转向,难受无比。
等柳絮把猫从袋中放出来时,这只猫整个都吓傻了。
猫其实是很聪明的动物,它很快领会到了柳絮的意思:只要它疯狂地扑击布偶人,用尽力量又抓又咬,那么就会得到奖赏。
反之,如果它敢偷懒,它敢退缩,等待它的,就是被主人施虐。
所以,猫更加卖力地对着布偶人耸起脊背,呲牙咧嘴,然后猛地冲上去又撕又咬。
为了避免这只猫攻击自己,柳絮事先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
她在自己身上涂了一种类似于风油精的液体,黑猫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一点也不愿意靠近她。
这种类似于风油精的液体,是贺兰嫣之交给柳絮的。
柳絮训练这只黑猫,自然有她的目的。
当用人力无法报复莹萱公主时,贺兰嫣之想出了这个诡异的法子。
她没有实践经验,只能把书本上看来的方法,转教给柳絮。
具体怎么做,由柳絮实施。
毕竟贺兰嫣之手下服侍的人这么多,她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贺兰嫣之只能给柳絮提供各式各样的支持。
比如制作布偶人的棉花和布料;假发首饰;以及那些精美的衣裳。
要知道,莹萱公主是一个很奢华,也很注重外表的人。
她插戴的首饰,都是精品,凭柳絮,是没有那个能力置办的。
还有莹萱公主的衣裳,不但款式新颖,面料珍贵,上头的绣花装饰,便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柳絮穿在这个布偶人身上的衣裳,都同真正的莹萱公主穿得一模一样。
有了贺兰嫣之做后盾,柳絮完全不必为银子操心。
为了不让旁的太监宫女发现,柳絮非常非常的小心。
她的屋子,是不让别人进去的。
这只猫渐渐长大,变得阴森而古怪,一见到布偶人,就象得了燥狂症似的,凶猛地扑上去,不顾一切地撕咬。
柳絮总是会很温柔地夸奖它:“好样的!棒极了!”然后就是将它爱吃的食物作为奖品。
眼看着时机成熟了,而莹萱公主的肚子,也越来越鼓了。
要下手的话,当然应该抢在莹萱公主生产之前。
虽然莹萱公主不一样会生个儿子,万一又是个小丫头呢?
但贺兰嫣之不能不防患于未燃。
贺兰嫣之和柳絮悄悄地讨论:“应该怎么动手呢?”
柳絮也有些为难:“王后娘娘随着怀孕月分的增加,她已经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常常在迎仙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贺兰嫣之点点头说:“是啊。黑猫连迎仙宫都进不去,又怎么可能接近王后呢?”
柳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娘娘,再过半个月,即是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王上是个寿子,为了让太后娘娘高兴,一定会大操大办的。王后娘娘为了迎合王上,又怎么可能不出现呢?”
贺兰嫣之惊喜地说:“这么说来,我们就等于有了可趁之机。”
时辰可以算好,但让黑猫用什么方式出现,既不惊动众人,又能直达目标,这是个难题!
贺兰嫣之偏着头想了想说:“可否让黑猫事先藏在某一棵王后必经之路的树上?当王后出现时,黑猫不用人指挥,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
一直形成的习惯,已经被固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黑猫自然会觉得:只要扑上去撕咬了这个同布偶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自己就能得到奖赏;不然主人会狠狠惩罚它的!
柳絮深有了一口气说:“把黑猫藏在某棵树上当然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它在王后娘娘出现之前不乱跑?万一它提早跳下树,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如果它在树上发出喵喵喵的声音,也会被人发现。一被发现,说不定莹萱公主的人就有了防范。贺兰嫣之想。
柳絮的头皮都要抓破了,还是没有好主意。
贺兰嫣之安慰她:“别着急,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想办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贺兰嫣之和柳絮仍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但是,她们打听到了莹萱公主新做的,准备在太后寿辰那天穿什么衣裳,然后用同样的面料做了一件同样款式的。
后来实在不行了,柳絮想了个挺而走险的法子。
“定妃娘娘,明儿个就是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了。您肯定是要去寿仁宫拜寿的,而奴婢我,也肯定是要跟随着您一起去的,对吧?”柳絮说。
贺兰嫣之说:“对的。”
“娘娘准备的寿礼,是一把掐丝珐琅多穆壶。”贺兰嫣之的寿礼,当然瞒不过柳絮。
这件多穆壶镀金胎,莲瓣座,珊瑚钮,筒形器身分为三节,开光处绘着各种花蝶湖石等纹饰。
一看即知铜质精纯,釉质细润,鎏金灿然,十分气派。
“黑猫可以藏身在这把多穆壶里头。”柳絮压低了声音说。
多穆壶有壶嘴可以透气,不用担心黑猫藏在里头会被闷死。
贺兰嫣之有些担心:”万一黑猫突然叫起来,岂不是掩盖不过去?“
柳絮很有信心地回答:”奴婢可以先喂它一点洋金花泡的水。“
洋金花有麻醉作用,这个柳絮还是跟贺兰嫣之学来的。
贺兰嫣之苦笑道:”其实,我真的有点担心事发……“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儿子。
儿子徐政,就是她最大的牵挂。
柳絮胸脯一挺说:”如果能够不出事,那是最好的。万一运气不好,被识破了,自有奴婢顶罪,娘娘不必担心。“
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柳絮不想放弃。
贺兰嫣之拍了拍柳絮的手背说:”你的这份情,我心领了。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我又怎能退缩呢?
她轻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你养了这么一只黑猫。就算出了事,你也完全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谁又能咬定这只猫和你我有关呢?“
柳絮用力点头:”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第二天一早,柳絮早早起了床,没有给黑猫喂东西吃,只喂了它一些掺了洋金花的水。
黑猫不久就昏迷了过去。
柳絮将它藏在那只流光溢彩的多穆壶里,轻轻盖上了壶盖,然后再装在一只漂亮的长方形木盒子里。
为了不埋没里头的多穆壶,木盒子设计成中间被挖开了一长条,让人可以看见精美别致的多穆壶。
贺兰嫣之和柳絮到了寿仁宫,早见寿仁宫焕仁一新,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
此外更是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反正除了王上,王后,宫里的嫔妃几乎都来了,这可是讨好太后的好机会啊,得了太后的喜欢,说不定也就有了接近王上的机会!
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地准备了寿礼,表示着对太后的尊重。
这些寿礼,都摆在一张大型的条桌上展览,供众人品评。
这个说:”王上送的紫檀座象牙雕刻的老寿星抱童子,最是珍贵。“
那个说:”你看王后娘娘送的这座玉石蓬莱仙境,竟是天然颜色,上好的和田籽玉啊!真是贵重极了!“
还有的说:”你看这幅金桂树图挂屏,那金桂树,全是实打实的黄金呢!“
大家看归看,评归评,还真没人敢动手的。
万一碰坏了,那可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贺兰嫣之自然先去给徐太后叩头,祝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反正多说好听话,总不会有错就是。
贺兰嫣之准备的多穆壶被柳絮带进了寿仁宫之后,她轻车熟路的,趁人不备,抱着木盒先溜到了院子里,将壶中还昏迷不醒的黑猫,给藏在了花丛中。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把礼物交给了登记的收礼太监,收礼太监随后将这只漂亮的多穆壶摆上了长条桌,并注明这是定妃娘娘送的寿礼。
多穆壶又引来了一堆人的品评。
莹萱公主其实不愿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一个她爱美,肚子这么大了,腰身变粗了,脸容也没有以前好看了;
还一个呢,她怕肚子里的宝贝疙瘩出事。
这么些人凑在一起,谁知道有没有不怀好意的呢?要是出个意外,她不得哭死啊?
可是没办法,太后一辈子有几个六十寿辰?她这个王后娘娘不来,王上心里会怎么想?太后娘娘心里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