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到家给我打电话。”
白乔荞回过神,人已经站在车窗外头,手里抓着手机,条件发射的和车窗里头的陆小七摆手。
她嘴角带着笑,完全没有异常。
近段时间以来,乔荞自己也是发现。无论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的身体会不由自己的做出许多看来已经习惯性的动作。以前并没有这种情况,再次遇见许西蒙之后,她在变。因为恐惧害怕,她对着他,已经能够不由自己控制的做出许多免于受苦而违心的动作。就像昨天晚上……
此刻是入冬后的第一个降温,路边的街头冷风很足,哪怕头顶太阳耀眼。白乔荞出来得急,只在外头罩了件羊绒外套,里面依旧是那件连身裙。虽然也是里层有防风,贴身的更是一层厚厚的绒,可在这样的季节,穿再多都挡不住寒风的冷。她搓搓手,下意识把手往外套口袋里放,手指尖碰到硬物,白乔荞再度低头看掌心里的手机。
闭了下眼睛,她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毫不犹豫将机子丢了进去。
深吸口气,这里到机场最快大概十五分钟。如果她够快…….
包阿姨的确是真心想帮她,白乔荞只是求她替她拿证件护照,包阿姨竟然还替她带来了钱包。白乔荞坐进出租车,鼻尖有点儿红。
和司机说了目的地,她紧紧握了握放在口袋里的证件之类。
然后,很容易就想起了白一奇。她第一次办护照,白露替她联络的,中间出了些问题,露露当时人已经在国外,她赶着去航空公司报道,白一奇接到办理处打来的电话,和她讲了之后,替她过去处理了。否则,她正好和应聘的公司说好,能过关,之后的一星期要飞国外的,哪怕是顺利通过了,无论如何工作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第一次出国就碰到护照和信誉问题。乔荞其实是一个很糊涂的人,全不清楚要是这在第一次面试的公司留下了坏印象,以后再去别的航空公司应聘,恐怕就是一个污点了。记得白露这么和她说,乔荞,我爸生来就是为你排忧解难的,赶紧谢过活菩萨。
玩笑话,不过,当时她确实是把白一奇当活菩萨放在心底的。
哪怕现在,也始终感激他。可是,她不愿意再留下去,不愿意一辈子就代替了白露活着。她还是念着父亲,不会丢下他不管。只要她能顺利出国,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接父亲走。
许西蒙一直说得恶毒狠心,白乔荞却相信,他总不会对白一奇怎么样的。好歹,他喜欢露露,好歹,白一奇是露露的父亲。
这不得不说是在给自己壮着胆子。司机喊了一声,机场到了。乔荞抹了下脸,停下漫无逻辑的思虑,掏了钱开门下车。
机场的风直通通蹿过来,比街头的风更厉害多了。她站在门口往里看,好像就看到了自由人生。买了票,始终不敢相信的盯着手上那张飞往英国的机票看。
又是不敢信,又是担心惶恐。是,她其实不敢确定许西蒙会不会对白一奇真下狠手。可她想着,许西蒙既然对露露念念不忘,以至于逼得她走投无路,俯首称臣也不肯罢手,那他总是真喜欢着露露的,他哪里还会狠得下心对露露唯一牵挂的亲人下狠手?如果是她,她不会,她绝对不会。
一步一步往里走,手里紧揣着护照证件。心里默念着他不会,虔诚的像教徒。
然后,她听到机场喇叭里突然冒出她的名字,以那样熟悉的声音。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手里的证件都拿不住,悉数掉落到地上。
“白乔荞,你在哪里?”
清晰的吐字,镇定平淡到让人遍体生寒的音调。周遭有人往自己身边看,似乎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给骇到。透过那空空的扩音器,森冷的响遍整个机场上空。
“白乔荞,我不说第二遍,立刻回去。”
乔荞僵立在原地,惊悚得好比眼前出现鬼魅。她脸色发青,瞳孔放大,惧怕到极致的往自己周遭看,有人也在看她,以质疑的目光。她忽然蹲下身匆忙捡起护照等证件,神经质般往检票口那里飞奔而去。
她不回去!绝不回去!绝不!
检票口排了三五个人,一个一个往里走,她跑过去,正好轮到她。白乔荞手抖着,浑身血液都在叫嚣,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快!快点!”
她看工作人员按部就班的查看,疑惑的朝她看了一眼。白乔荞眼眶里胀得发酸,几乎都要流下泪来。工作人员终于拿了票要递还给她。
横空一只手截过来,握在白乔荞露出一截手腕的腕子上,用力往边上一拉,手骨立刻就要断了般。
“白乔荞,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惊恐慌乱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白乔荞下意识扯着手腕要脱逃,被许西蒙直接拖拽着往一侧走去。
“你放开!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不要跟你走!”
她疯了一样喊叫起来,披散着头发,低头抓着他的手就咬下去。有许多人开始往他们这里看,白乔荞咬在他虎口上,牙齿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血腥涌到她嘴里的时候,她想,她真是想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她竟也已经这样恨他了。
许西蒙摒着一口气,另一只手按在她发顶上,将她往自己胸口按着固定住。齿缝磨砺着似乎能听到锋芒相撞的声音。他靠在她耳边低语:“去找陆似君?你得想想,是不见他,留他一条命好,还是给我个机会沾点血好。”
他说得轻松自然,语声缓慢,好像在安慰争执了的恋人,旁人听不到他字句里的警告恶毒,白乔荞却静了下来,一股接连一股难以抑制的痛苦悲哀。
“许西蒙你不要,你不要伤害他。”
她伏在他胸口,安静下来,松口,抬手抓住他一只手臂。全身绵软,似吵累了撒娇的小女生。
“啧啧啧,真是痴情。我都要掉眼泪了。”
他微微笑着和周遭探寻的目光致歉,嘴边却说着刻薄的话。白乔荞被他扶着背,半拖半抱的带着走。
她这么容易就臣服,许西蒙既觉满意更多的却是恼怒。他不过提了陆似君三个字,她就惶急成这个样子。那个男人在她心里就这么重要?那她承认的曾经对他的喜欢呢?他许西蒙就这么容易被她丢在过去,一分不剩?
一波波念头不受控制的涌来,滔天巨浪般,将他满盈的光火从一星半点,撺掇成难以抑制的地步。
迎着周遭好奇的眼色,他唇边越笑,掐着她的手越紧,要将她手骨捏碎般。
白乔荞被他按在胸口,气闷喘促,她眼睛越发的疼,越发的酸。因他捏掐的用劲,因无望的前路。他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走?
手上一松,她被丢到车后座。还未坐稳,车子风驰电掣般驰骋起来。额头撞到前座座椅上,发出闷响,白乔荞手扶着后座边沿勉强稳住,抬手去摸,掌心里又温又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