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只轻轻拨开叶轲岍的手指,从地上捡起那张支票,一长串的零,真是很大的一笔钱。她从出生至今都未见过这么多的钱。拿走这笔钱,不再见这样恶毒的人,不必卷入这样纷杂的事件,不需去担心揣测她的身世究竟有多么不堪,其实并不是一件坏的选择。可是,从今以后,她要认下这样的罪名,她的孩子要一辈子背负私生子的恶名……像她一样,颠沛流离,对着谁都觉矮人一等。不,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遭受那样的罪责?她怎么能允许别人指责西蒙对她所有的真心都是出于那样肮脏的目的,那样恶心的欲望?
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她将支票对着叶明真一折一折的撕成碎片,毫不客气的扔到叶明真的脸上。看叶明真瞬间阴暗下来的脸孔,看她立时抬起要挥过来的手掌……
“姨母!够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我不走!就算离开这里,我要住的也会是许家的产业!我会住在户主是许西蒙的房子里,我会以他要娶的女人,以他孩子母亲的身份住在他的房子里,谁都别想赶我走!你是西蒙的母亲,也不行!”
“嫂子!”
叶轲岍真是要疯,这两个女人剑拔弩张,他怎么可能还拦得下去,他急忙喊了白乔荞一声,她平日里总是好说话一些,冀望她这一次也能稍稍让步。谁知道白乔荞昂高了头,异常气势的回他:“对!我是你的嫂子,也会是许西蒙的妻子!”
叶轲岍转过身去撞墙的冲动都有了,这不是要逼他去死吗?他就这么掉转身的功夫,就听到“啪”的一声响,轲岍忙扶住跌到一边的白乔荞,就见她嘴角都出了血,脸上立即显现出五个指痕出来。叶明真气得七窍生烟,全没有许家太太的端庄富贵姿态,面容铁青,颈上青筋都能瞧见。她走过来举着手还要打下去,叶轲岍这会儿实在不能再去摇摆究竟站在哪一边儿了,赶紧一把抓住叶明真的手腕子,将她带到一旁:“够了!姨母你想怎么样才满意?我说了会带她走!你还要怎样!”
“叶轲岍你敢对我说这种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家的子孙?记不记得是谁拼了命保下了你的这条命!你敢推我!敢呵斥我!”
叶明真被他一甩,身体跌到墙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也尖利起来。
轲岍也是忍无可忍,他把白乔荞挡在身后,理直气壮的回她:“我当然记得,就是因为我记得,才不能让你继续做这样有辱门风的事!我的命是谁救的,我更记得清楚,我感激姨母,更感激表哥!乔荞姐是表哥的心上人,她有着表哥的孩子,我就算是死,也要护着她等到表哥平安回来!所以,姨母,对不起了!”
他一低头,在叶明真正当气火鼎盛的时候,忽然抬手,一记手刀对着她颈后劈下去。叶明真眼珠倏然瞪大,慢慢眼皮往下低,无力的垂挂了下去,身子也软下去。轲岍伸手扶住她,将她搀着靠墙坐下。他转过去看白乔荞,她人已经半昏过去,眼皮无力的耷拉着。轲岍想起卢志森说过,她有严重的贫血,身体又虚弱,只怕她会出什么岔子,赶紧将她抱着上车,往许西蒙百河道的公寓开过去。
虽许西蒙和他提过有一处房产在郊外,他自己刚才也说,要带白乔荞上那边去,可叶轲岍当时只以为许西蒙是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有他们几兄弟都不知道的住处,再加上白露在一旁,许西蒙亦不好说得大声,叶轲岍其实并没有听清楚究竟在哪里。这会儿懊恼不已,想来表哥就是料到姨母会发现白乔荞住在家里,以防万一,才交代他这些,可他却是没有当正经事记着,完全给疏忽了,这会儿,只能带白乔荞去百河道的公寓。所幸那里的保安系统也是顶级的,保护她的安全应该是不成问题。
在车上打电话给志森,还是语音留言中。叶轲岍着急,看旁边的白乔荞,已经是完全昏过去了。他对照顾女人一无所知,当真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他赶紧将电话拨了过去。
彼时的尤优还在队里。她从边境调回来,好像是许西蒙公器私用,专门要她回来照顾白乔荞的。事实上她连人也没有见着。后来才得知,并非这一件事是正事,明皇和南岳王其实已经面和心不合,关系破裂只是早晚的事。偏偏这个时候白露要下嫁许西蒙,这里面的微妙关系,大家心知肚明。许兴邦一早就开始着手城内的警卫安防,自从梁振东下来之后,城内的警卫又都转到许兴邦手里,而对于许兴邦来说,目前他最信任的人和他以为最有能力资历可以担当这一项重任的,除了尤优便只有肖容光了。然而,容光近来却颇不顺利,他请了几天假,担子就只好落到尤优肩膀上。
接到电话,尤优正是着急走不开,走廊上竟碰到销假归队的容光。两人有几天未见,自从那一晚,他在酒吧门前约见了她,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已是许久不见。她搬到了队里给安排的宿舍,他白白在许家门口又等了几个夜晚才知道她为了避开他,早已不住在许家。这会儿见着,容光虽说有千言万语欲和她解释说明,却也觉有些无颜,不知能和她说什么,看着她从身旁匆匆走过,正是一颗心全沉到河底。她却忽然停下来,喊了他一声。
他一颗心忽然就像被注射了强心剂,登时就活跃了过来,人也精神了许多。他忙转过身来,颇期待,又不敢太过期待的望着她。
尤优快步走到他面前:“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就回来了,本来想和你说一声,不过……”
尤优点头,未等他说完就问:“现在有时间吗?有点事想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