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前一点儿,看到有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人分外熟悉。她动了下手脚,还是没有喊出声来。待那背对着她的人与对方说完话,匆匆走了开去,乔荞望见正对着她的那人,是叶轲岍。她看了看周遭,心里着急,抬手挥了一下,轲岍转头往自己身后一望,未能见到白乔荞的身影。他似乎是要走了,捏着手机,有点不耐烦。倘若错过,不知要在这里等多久才能见到西蒙。她提高了嗓音,用力喊了一声“轲岍”。
喉咙口火烧一样,灼得钝刀拉扯一般的痛。她弯了腰。后背都靠到墙壁上。叶轲岍将手机放进了口袋,快步跑过来。
她模样狼狈,半长的头发耷拉在耳边,散在半边面孔上,大衣上深一块浅一块。鼻子通红,颧骨也发着红。叶轲岍忙伸手去扶她:“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着话,往刚刚那人走开的方向望了望,有些捉摸不定。他刚才在门口碰到姨丈,姨丈便让他到这边来望一个人。难道竟是她?
乔荞只觉身下隐隐作痛,无力去知晓他的心思,借了他一只手臂的力道,她心里开始发慌。一路来,她只想着能见到西蒙问清楚叫她忘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路途再怎么顺遂,总躲不过风雪的叨扰,此刻觉得害怕,脸色也变得煞白。她抓紧了叶轲岍的手臂,喉咙疼得厉害,眼眶里又是热又是冷,急得直要掉眼泪,哑声道:“轲岍,快替我找医生,我肚子好痛。”
叶轲岍见她如此,倒也一急,忙扶了她从侧门进去,连连道:“别急别急,我们先进去,我立刻让人找李医师过来。”
她已顾不上别的,下腹越来越痛,沉沉的直往下坠,心也直往下坠,她胡乱的点头,眼泪直掉下来。她的孩子……
许西蒙此时还在偏厅,听白露与他说明皇方送来的五套珠宝,他懒懒的靠着,膝盖上架着的笔记本似乎下一刻就要滑下去。门口两个人相撞着闯了进来。白露先是脸孔一冷,看到另外一位时,又带上了笑,她起身,走到忽然到访的明觉厉前面,笑道:“太子爷怎么有空过来了?大雪的天,坐会儿暖暖吧。”
说着让开身,请明觉厉到炉火前坐。明觉厉眉一扬,边和白露道谢,边挑衅的望那和他挤一个门槛进来的叶轲岍。
叶轲岍有要紧的事,不欲和他一般见识,只抬着眼皮斜了他一眼,兀自往许西蒙跟前走。明觉厉深感被鄙视,蹭过去要挡到轲岍前面,被叶轲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挥苍蝇一样将他拍到了一边。他在许西蒙面前坐下,道:“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说罢,等着许西蒙的反应。“那就说,吞吞吐吐,又不是娘们儿。”
明觉厉立马接茬。
许西蒙抬手在笔记本上一拍,阖着放到了身侧,抬眼看了两人,明觉厉马上放出发光的笑容,赢来许西蒙淡寡无味的一眼,分外伤他的心。
“我不是让你在医院照顾卢叔?”
“姨母喊我过来看她买的喜饼,我也才过来。”
许西蒙便不语,甚是冷淡。
白露被排斥在外,心下不快,走过去和明觉厉道:“明太子喜好茶还是咖啡?我让人去准备。”明觉厉方觉得有点温暖,未被世界遗弃,正要说话,就听叶轲岍道:“我刚巧在门口遇上姨丈,他叮嘱我要嘱咐表哥你一些事,哥,是不是……”
明觉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也就忘了白露的问话,半侧了身想要偷听。许西蒙和他老子半个不对盘,不过总的来说姜还是老的辣,嗯哼,他就是想看看许部长下了什么指示,想看看许西蒙吃瘪的样子。其实,倒也不止他,白露亦想知道许兴邦会说些什么。倘若说许西蒙的心思还有一两分可猜,许兴邦的心思就半点不可猜了。她现在仍不知道,对这场几乎是被南岳王强压下来的婚礼,许兴邦他有几分乐见其成,几分另有打算。
许西蒙斜着眼皮轻飘飘看了明觉厉一眼,他转向白露:“你也算半个主人,招呼下明太子。”
继而起身,对叶轲岍道:“出去说。”
叶轲岍忙答应,跟着许西蒙出去。明觉厉不雅的拍了记大腿,眼珠子朝上顶。白露没吭声,低垂着眼,暗暗在那里思量,许氏父子有多少主意,是外人不知道的默契。明觉厉见没戏唱了,只能回过来,想和白露说两句的,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光,他心底一凉。
她已察觉他的注视,垂眼缓了过来。抬手揉揉眼睛道:“昨晚没睡好,太子爷喝点什么?我让人拿过来。”
明觉厉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样,靠在软椅上微微蹙眉坐着不动。白露心底有数,不再说什么,招呼了下人来,一道往厨房去。明觉厉在后看着她的身影,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
许西蒙一走到外头,轲岍就拉着他往他自己在许家的住房去。那是连着叶明真房间的一栋副楼,从偏厅出去,走两条卵石路就到了。
他脚步走得急,许西蒙被他拽着走了一条路,停在路口的位置,抓着他的手将他制住。
“哥!”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叶轲岍这才明白过来,他是以为自己要拉他到叶明真那里去。轲岍“嗨”了一声,把手松开。
“姨母出去了,”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道,“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她的车子,说是去送请帖。”
送请帖的事情自然用不着叶明真这个许家的当家主母去做,不过有些人的交情和身份摆在那里,亲自送过去总是比较正式得体一些。婚礼就在三天之后,那些贵重客人的请帖在这个时候亲自送过去,也是很自然的。许西蒙便蹙眉,不出声,眼眸沉沉的望着叶轲岍。
轲岍左右看着,所说是处在开阔的地方,还是有所顾忌。他带白乔荞进来的时候是因为许兴邦之前安排好了的缘故,未有什么人见着,这会儿,他可不敢肯定。便不敢多说,只道:“你跟我来,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自然是不会做那种事的,这一点许西蒙对他分外信任。因此只皱着眉,虽颇不乐意,还是随他往他的住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