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说起来：“一开始，我们还算是朋友。我喜欢他，却一直不敢开口。后来，他在机场等我，见到了我姐姐，他说，他喜欢明艳风情，也爱柔婉温情，但柔婉的女人太藏得住心，而他不会先女人说喜欢，所以，他的身边永远绕着明艳风情不见温婉。我没办法对着一个随时可能拒绝自己的人说喜欢，只能眼睁睁看他登堂入室成了我姐姐的未婚夫。如果只是到这里，也许我们也就不会再纠缠不清了。可后来，出了点意外，他恨得我厉害，看不起我，厌恶我，却又觉得让我痛痛快快死了是便宜了我。你不会知道他的手段，他要折磨起一个人来，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点，其实他们兄弟俩有点儿像是不是？”她笑了一下，容光想到自己大哥，倒确实有些，不禁点头。
她接着道：“那时的许西蒙，总认为白乔荞是个寡鲜廉耻的女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也不知怎么解释。他仗着我愧疚，仗着我怕伤害我的养父，为所欲为。后来，太过痛苦，更不愿解释。直到有一天，我真是受不住了，从车上跳了下来。”
慢慢呼出一长口气，她往后靠，眼睛里有些湿。原来，那些事，也过去了那么久，以为近在咫尺的，回过头去看，已经恍若隔世了。那时的心情，她现在已不能体会。哪怕是他再那样对她，现在的白乔荞也想去他的身边。和她孩子的父亲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欠了的，偿还不了的，就让她下辈子还吧，她只想这辈子能给她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必像她那样，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当一个女人成了一个母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话并不是骗人的。就如此刻，若是她没怀孕之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暗暗吸口气，她望了肖容光若有所思的脸，带水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她眨眨眼睛，将那股热气逼回去。“我一直喜欢他的，其实如果我肯早点开口，或许，以后的事都不会发生。过错不要紧，最怕的是错过。”
“早点去找她吧，不要像我们一样，眼见着无路可走，才会回头看那个一直去直视的问题。弄得头破血流才发现，只要有一个人肯早点说明白，那么多弯路都不必走了。”
容光沉默着，眉头紧锁。白乔荞便停在那里等他。心跳得很快。她的口才并不好，自己听来也觉乱糟糟。可没办法，他必须得去见尤优，这样，她才能让西蒙知道，她在这里，她在等他来找她。从未有这种感觉，拼尽全力守护某一个人，再虚弱也要撑着一方天予他安生的勇气。
肖容光沉着良久，终于动了动他几乎僵化的身体，望了白乔荞，露出一丝笑：“谢谢你，乔荞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往后退两步，她看不出他脸上表情的变化，猜不到结果，一颗心不禁极速往下沉。他是看出她的动机了？还是根本就未被她的话说动？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容光打开门走了出去。风一下子涌进来，毫不犹豫的撞到她身上，就好似一个小孩儿，不留情的打了她一拳，懵懵的。
门外有人靠在墙上抽烟，容光开门出去，一股呛鼻的烟味就冲了过来，然后见到肖容华整张脸都掩在烟雾里，脚边地上丢了一圈的烟蒂，也不过半个钟头的样子，他竟抽了这么多支。
容光走过去，站到他跟前。他乜斜着眼看了看他，又低头狠狠抽了一口，容光便皱了眉，无话可说，捏了捏拳，隔了会儿才道：“乔荞姐想求你让她养两天，朱医师也说她的身体，不能上飞机。”
“你倒是成了她的传声筒。”将燃到指尖的烟往地上一丢，他下脚踩下去。深恶痛绝辗了两回，忽然一个回身，将容光按到墙上，揪了他的衣领，他问：“打算怎么做？立刻去找了许西蒙来把人带走？从此以后，和你的小娘们远走高飞？”
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却也证实了方才白乔荞的担忧，他来说，他尚且想成这样，若是她说，又要怎样一个天翻地覆，当真不得而知了。鼻息间有酒味儿绕上来，容光看了看面前的兄长，问：“大哥你喝酒了？”
他倒不是不喝酒，可今天这样，有些意外。他显然是醉了三分的。肖容华酒量好是出了名的，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喝醉是什么样子。虽说许西蒙亦是，可许西蒙绝对是技巧相赢，肖容华却是实实在在的灌下去，半点不含糊的。抓着他衣领的手松了一下，容光忙扶住那只手臂，蓦然觉得心酸。“大哥，我们去书房谈。”
“容光，大哥只有你这个……”他伏在他肩上打了个酒嗝，没说下去，容光心肠一软，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大哥，我也只有你这个兄弟。”
搀扶了他往楼下去。说三分醉，还真是猜错了，他此刻的境况，哪里只有三分醉？知道兄长是不愿别人见到自己此刻样子的，未差遣别人，容光将他送回房，替他盖被，关灯。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一回，算我欠许哥的，大哥，你好好休息。”说罢，关门走了出去。
落锁的扣搭声一响，暗处，那闭着的一双眼睛忽然睁开，盯住刚阖上的门板，亮得骇人。
容光关门出来，叮嘱了下人，不自觉的走到车库。外面草地上沾了雨水，正湿着，把他的裤腿都弄潮了。他在车库门边走来走去，磨蹭了几趟。家里的下人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大晚上的还从这儿经过，还自来熟，看到他，特地招呼了一声，容光骑虎难下，只得开了车出去。
在街上晃悠着，刹车踩下去，竟然停在了许家大宅的巷子口。他盯着那里头看了会儿，没见人出来，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窗户上被人一连拍了两下，他抬头一看，竟是卢志森。
卢志森打了电话给叶轲岍，还没说上正经事，对面就掉了线。再打，无论如何没人接。他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着容光。他既然在这儿，尤优就肯定回来了。两人说了几句，卢志森邀他进去，容光推托了，志森也没强求，按了门铃，忙忙进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