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布听了大为动容,既不是因为他的大胆和勇气,也不是因为他能在三散仙的围攻下安然无恙,而是因为他敢挑战极限,吸取仙人的力量,最终于进入虚冥状态。
“你竟然把仙力引入明若府!难怪会引发明若府的反噬,只是这个过程似乎又与正常的虚冥状态有区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果然是吸取仙力造成的。”
斩风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场面,散仙制造出虚空战场,自然的力量被隔绝在外,无法补充力量,而激战之下,明若府的力量又快用完,最后只好尝试着吸取仙力,变化也随即发生了。
了解了事发的经过,戟布的脸上再也没有初时的惊色,反而有一种兴奋的神色,对他来说,修灵充满了神秘感,也充满了诱惑,斩风的出现,犹如一面镜子,使他从实例中了解修灵。
虚冥状态极为少见,书中只有旁人的描述,没有详细记载,因此他格外好奇,也许有一天,他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不如你随我一起修炼,合你我两人之力,解决这个问题,效率应该会更好些。”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斩风由始至终都无法摸透这个男子,因此既用且防,不愿过于接近他。
戟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表现得满不在乎,淡淡地道:“我不勉强,你自己斟酌决定,其实你这样的形态也是好事,人界之中,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打破这层光壁,因此也不会有人影响你的修炼,除非还有第三个修灵者。”
“修灵者能突破力量壁?”
“我不清楚,也从未尝试过,只是提出一个假设而已,毕竟灵元九府只有修灵者才能感觉到。”
修灵者!斩风猛然想起幽儿的黑灵,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源,也许能依靠它冲破现有的难关。
对啊!幽儿不就是修灵者吗?上次依靠黑灵进入明若府,也许这次的突变与黑灵也有关系。
戟布留意到他眼中突现的光彩,心中一动,知道他想到了办法,却没有多问,无论斩风成败与否,对他而言,都是宝贵的经验。
虽然找到唯一的办法,斩风却犹豫起来,流千雪被仙人抓上仙界,如果不能见她一面,心根本无法平静,也不可能专心致志地修炼。
戟布突然问道:“听说你见过鬼人。”
戟布望向北面的边境,又淡淡地问道:“这场战争与他们有关吗?”
斩风微微一愣,不禁为他高明的洞察力与分析力惊叹不已。
“看来是真的,这些鬼人野心勃勃,居然派人五次行刺我。”戟布的嘴边流出丝丝冷笑。
“五次!”
戟布平静的眼神,变得杀气腾腾,冷笑地道:“那些刺客的行刺手段实在高明,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最初那三次连我都骗过了,若不是我反应快,早已变成一滩血水了。”
斩风深深地看着他,鬼刺客的暗杀术天下第一,当年他也吃了一大亏,若不是砚冰有侦测鬼人的能力,自己也已是刀下之鬼,而戟布在无法探知鬼人的情况下,五次逃过暗杀,实力可见一斑。
“原本我还以为,是那斯然派来的人,可是那些刺客居然没有血液,身体还有淡淡的腐臭,这时才知道不是凡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仙人或是修灵者,唯一的解释,只有鬼人。”
“嗯。”斩风从不怀疑戟布的博学,他连消失了五百年的冥界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鬼界鬼人。
戟布深邃的目光中多一份凝重,略带感叹地道:“人界的平静结束了,大概会有一场漫长而持久的****期,这场边境战争就像导火线,星火燎原啊!”
“也许不会维持太久,仙人已经知道鬼人的事情。”
“哦!”戟布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嗯,如果仙界介入,****不会太久,只是强度恐怕会增大百倍,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人界的大乱。”
斩风感到忧心忡忡,冥界好不容易在人界建立了小势力,战乱过早到来,会影响冥界的计画,他望向北方暗暗嘀咕道:“断戈会很辛苦吧!”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仙界。”
戟布愕然一愣,诧异地问道:“为甚么?”
“没甚么,私事。”
“去仙界可不容易,没有仙人引领,只怕进不了仙门。”
斩风走过仙冥之路,从未由人界进入仙界,听说要仙人的引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戟布沉吟片刻忽然道:“听说你和虎极散仙交情不错?”
“既然如此,何不请他帮忙?”
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斩风顿时愣住了,想起流千雪算是虎极的弟子,应该知道流千雪的近况,心中一阵欢喜,急切地问道:“虎极还在人界?”
“上个月我在京城见过他,当时北部边境已发生小磨擦,他说要到北面来巡视,我想此刻应该就在附近。”
戟布转头望了一圈,道:“这样吧,你就留在这里,我飞上天找找,应该可以找到他。”
“有劳。”斩风至今仍然怀疑戟布帮他的动机,但现在却也只能依靠他了。
“你好自为之,若是想找我,就来龙山,不是我夸口,世上最了解修灵的人,就是我。”戟布淡淡一笑,驾着红云飘然而去。
斩风很想追问家族血仇的事情,但现在的他,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无法报仇,因而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两日之后,虎极果然坐着仙鹤,出现在龙山。
看到斩风后,虎极英俊的面孔,染上一层淡淡的灰色,他幽深的目光紧锁着斩风,瞳孔映衬着一对杀气腾腾的眸子,然而最令他感到惊愕的,还是斩风如今的形态,暗紫色的淡光,包围着身躯若隐若现,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阿雪呢?”斩风丝毫不加隐晦,一开口便切中了要害。
“我正打算找你呢!”虎极苦笑着摇了摇头,相比起同为散仙的武魂,他的俗世之情更重些,所表现出来的尘俗之气也更浓些,更加有人情味。
“找我?”斩风紧盯着他不放。
虎极仰头向天,默然凝望着云层深处,呆站了半晌后,才应道:“是我把她送上仙界的。”
“你……”斩风神色大变,锐利如剑的目光,直插虎极眼窝深处,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一切。
“没错,是我把她送上了仙界,近几****才刚刚从仙界回来。”
“为甚么?”斩风的态度和语气,再也不像初时那么平和了,凛冽的寒潮和浓烈的杀气,伴随着每一个字流露出来。
虎极的反应依然平静,俊朗的玉面上,泛起阵阵微笑,温言应道:“不必太吃惊,其实这对她有好处。”
“好处?”斩风又是一愣,神色也平和了许多。
“你抢了一本《通玄真诀》,如获至宝的给了她,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修仙的艰难。”
虎极略带感慨,而又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一个凡人,固然可以强练仙诀,可是他们的难度,是仙人的百倍,因为他们没有仙体,因而没有仙气护身,元神也没有炼化成灵,一旦在修仙之道上遇到难关,他们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失败,后果将是灰飞烟灭。”
斩风激荡的神情越发缓和,人也变得深沉,思考片刻后,又问道:“送阿雪去仙界,就不会有危险?”
听到这样的问题,虎极知道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好意,笑容更是灿烂,点头道:“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以她如今的层次来说,一旦出现问题,只要有个散仙在身边,就可以化解。”
“原来是这样……”斩风沉默了。
虎极含笑道:“你的心情,我多少可以理解一些,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其实早就注定有这么一天。”
“我知道。”
虎极脸色突然一沉,深沉地道:“现在的你,恐怕没时间考虑她的事情,击退三名散仙的事,轰动了青龙国,想必朱雀国也必然如此。
“这个事件,严重打击了仙界的威信,散仙盟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正组织更大规模的围捕行动,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三个了,也许是三十个。”
斩风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淡淡地道:“散仙奈何不了我。”
“哦!你现在的状态是有些怪,就好像……”虎极沉吟片刻后,又道:“好像是你我在不同的空间,只是我能看到你而已。”
听到如此的描述,斩风不得不为他的灵敏感觉而惊叹,正如他所说,自己此刻正处于虚冥状态,身体在明若府的虚空之内,与这个空间的人无法接触,能说话已经不错了。
虎极忽然朝他伸手,当手指触到力量壁时,身子忽然一颤,脸色越发凝重,望着斩风感叹道:“看来我没有猜错,这分明就是虚空之壁,在天地间硬生生割出了一块空间,冥人的力量的确非同小可,难怪能与仙、鬼两界并驾齐驱。”
“如果我现在上仙界……”
虎极神色大变,惊问道:“你要硬闯?”
“我想看看阿雪。”
斩风心里很清楚,进入仙界,对流千雪百利而无一害,也将是她最终的归属,这些日子的疯狂状态,并不是因为她进入仙界,而是自己无法忍受强烈的失落感。
虎极沉吟道:“凭你现在的状态,散仙和仙士都无法攻击你,至于仙班之内的人,我就无法猜度了。”
斩风敢于决定,就是凭着这一点,仙人无法攻击他,就算对手再强,也无需担心。
“去倒是可以,只是……”想到让一个冥人杀入仙界,感觉多少有些异样,虎极虽然贵为散仙,心里也有些不平衡。
“你就当作不知道,我一个人去闯。”斩风神色决绝,不容丝毫更改。
“我劝不了你,不过散仙之上,还有无数高手,也许可以攻破你营造的虚空,所以还是小心为上。”面对虚冥状态的斩风,虎极很无奈,就算想动手阻拦,也不可能,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阻拦?”
虎极摇头道:“我当然不会阻拦,而且还要带你去仙门,否则你根本不可能进去。”
“仙界是个平静祥和的地方,也许去了那里,你的杀气会少些,心境也平和些,对你会有好处。”
斩风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禁有些感动。
“走吧!我带你游一游仙界,让你明白,真正的仙界,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虎极微微一笑,随手唤来一片白云,落在斩风脚边。
斩风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