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大雨!暗夜之下雨声如鼓,巍峨而清秀的终南山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
玉柱峰戒行居乃是上代掌门追云道长费尽心力而建,这么一大片土地在兴建之时,已在五方九宫方位内的地层深处布下了道家秘符。以天地之灵合阴阳之机,历经六百年左右戒行居才有了相当的规模。
戒行居内众弟子的居室以五行方位排列,内含先天八阵之势。共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组石屋,除土字石屋外,其余四组每组有石屋一千八百八十座。在阴阳五行之说中,土居正中所谓中央厚土嘛,所以土字石屋共有三千三百座。
整个戒行居内共有石屋一万余间,因为是按照八阵之势所布,更有地层中埋藏的道家秘符的作用。所以从戒行居的上方俯视此处就会看到一排排的房屋上方有一层隐隐存在青色雾气,虽然是大雨如注,但在这暗夜之中依然能够发现戒行居的上空不时有微弱的青芒闪现。这正是戒行居这种布置的妙处所在,无时无刻不在引动着天地之灵气,以助居住在此处的弟子们时刻增加真元力。
不但如此,就连遍布戒行居内的青石道路也都是按着八门九方而布置的。共有道路九百九十九条,暗合道家的九九归一之说。由此可见终南山清风观观的前任掌门追云道长为了清风观的长远打算,确实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土字石屋的第一座,这儿就是清风观的大弟子公孙不周的居屋所在,在整个清风观的五代弟子中只有大弟子公孙不周是单人单室,其余的都是五六个人挤在一间石屋内。
望着檐前的水线不住的冲击在雕有太极图案的青石上,公孙不周呆呆的坐在屋门前的石凳上,身后的石桌上一盏昏暗的灯光散发出淡淡的光线。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公孙不周的一张玉面之上泛起铁青之色。一双眼睛迷茫的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面上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悔恨,时而咬牙切齿。额头上被飞云道长的骄日飞剑所划的那道血痕,此刻竟如滴血一般泛出一种暗红色。
由此可见这清风观第五代弟子最杰出的人物的心底正在有着巨大的情感起伏,蓦然间公孙不周似乎看到了什么似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屋门外的那一片黑暗,一双大眼之中两道青幽幽的光芒隐隐射出。
扑的一声离着公孙不周居室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人跌倒在地。天空中一道惊电掠过,借着电光公孙不周的通玄天眼中的青芒更盛。
两道青芒犹如有形之物般到这个慌慌张张的人身上,只见这个人十九岁左右的年纪,一双眼睛仿佛受到某种极大惊吓似的射避着公孙不周的目光。正是水字第十七座的五代弟子莫安,他是明月堂剑宗的长老莫沧松的俗家亲戚,十年前被送入山中现在是莫南天的记名弟子。
“莫师弟,你怎么啦,怎么这么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儿。”公孙不周的心中微微一动,暗道他的表情怎么如此古怪,难道有强敌临门?
莫安的身形微微一颤,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道:“大师兄!我……我没事儿,只是由于今天私自下山游玩,回来的太晚了怕被师父责骂。”
“哦,是吗?”公孙不周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莫安,铁青色的俊面绽开一丝微笑:“下次可别这样了啊,看你那一身的泥水,赶快到屋里来。”说到这里公孙不周的身形一动,便欲从石凳上站起。
“不!不用了……,我还得赶紧回居所呢,不然的话宫师兄不会轻饶我的。”说到这儿莫安好象逃避什么似的,勿勿的离开了公孙不周的视线。
随着天空中一道道银蛇剪过,公孙不周缓缓的站起身来,来到了门口望着一路上连跌带爬狂奔的背影。俊面之上一阵抽搐,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铮”的一声轻响,秋水般明亮遍体青芒的斩心剑出现在公孙不周的头顶,青芒闪动中斩心剑一个盘旋,青幽幽的剑锋已经指向了狂奔出数十米的莫安的后心。
喀喇喇一声惊雷在公孙不周的头顶炸开,一道刺目的电光斜斜的掠过戒行居的上方,远处的一座蠢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巨石被这九天的震怒给刺了个正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座高有十余米的巨石在雷电之威下被打成了无数碎石。
这突出其来的惊变令得公孙不周的心头犹受了重重的一击一般,他的面容一阵扭曲。蓦地里公孙不周右足重重的地上一顿,斩心剑的剑体微一抖动青芒爆开便要疾飞而出。
但就在这一刹那的时候,那巨石被惊电劈开的巨响已经惊动了戒行居内的清风观弟子。位于公孙不周旁边的金字第二座石屋内一阵喧哗,“怎么回事儿!”“快!都出去看看!”随着这阵嘈杂的声音,整个戒行居内灯光点点,无数的清风观弟子披衣冲出居室。
公孙不周眼中惊芒一闪而过,斩心剑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去无踪。
金字第二座中冲出了几个衣装不整的清风观弟子,但又被这倾盆的大雨给淋了回去。
“大师兄,怎么回事儿,刚才好象是哪儿爆炸了一样。”说话的正是管理金字第二座的五代弟子华三剑。
“噢,没事儿,那儿的巨石让雷击了。”公孙不周那铁青色的面容缓了一缓,抬手指着远方轻声道。
“是嘛,嚯!这么厉害,比咱们的飞剑还牛啊。”华三剑顺着公孙不周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的修为虽然不如公孙不周但也是第五代弟子中的杰出人物。一双通玄天眼也有了相当的火候,已经看了那个方向中熟悉的巨石已经荡然无存了。
一阵喧闹过后,戒行居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公孙不周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偌大的戒行居内只有他这金字第一座还亮着那昏黄的油灯。
一道青光闪动间公孙不周的身形攸的不见,转瞬间出现在水字第十七座的石屋前。他屏住呼吸,凝神细查屋内的动静,但是却没有人说话。公孙不周轻轻的摇了摇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他浑身青芒现出。正在此时从屋内传出了一阵语声,虽然天际沉雷不断,但以公孙不周的语声仍然是听得清清楚。
“哎,莫安。你小子刚才去后山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这句话让公孙不周的身形大大的一震,他的眼中两道利剑似的目光射在那紧闭的屋门上。但此地是清风观弟子的居所,戒行所暗藏无数玄机,他只有稍有异动,便会被屋内的人查觉。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身声,莫安的声音仍然还带着一种微微的颤抖:“没什么,我……我只是到后山炼剑去了,谁想到赶上这场大雨。快睡吧,明天还要修习清风观诀呢。”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呆立在屋外的公孙不周的面色在电光中变幻不定。身形不住的这大雨中微微颤抖,这清风观第五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仿佛也承受不了秋雨中的寒意。大雨越来越急,转眼间将公孙不周的全身淋得透湿。雷声也越来越紧,黑沉沉的乌云紧紧的压在玉柱峰顶,无数电光在天幕上闪过,好象一把把自天而降劈向玉柱峰的利剑!
高大的七色堂稳稳的蠢立在这漫明月堂雷之下,远远望去给人一种不可摇动的感觉。此刻的七色堂内虽然灯火通明,但已是人影杳杳,刚才欢聚一堂的各派剑仙就在雷雨刚起的时候已纷纷散去。
身形显得有些佝偻的莫南天静悄悄的立在七色堂前,望着那乌沉沉的天空。叹息不绝,这数日前还豪气冲天,目空四海的清风观掌教此刻竟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难道师尊和追云师兄所创下的这片基业当真要败在我莫南天的手中吗?”莫南天的身形缓缓的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
“南天 ,不要这么灰心。你口口声声说要安隐山林,只有我才知道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屋中金光一闪,一身素装眉目如画的慕容芳菲已经俏立在七色堂内。却不见了尚秋声与莫言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一对壁人此刻身在何处。
莫南天的目光闪了一闪,慢慢的转过身来,长叹一声道:“唉,知我者夫人也!我何尝想这么做,只是势不容人啊。那南宫雄的道法修为,夫人可是亲眼看到的了,那是何等的强横,他那些师兄师弟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人物。正如红云前辈所言,就算我们倾尽清风观之力也未必能在玄天宗的手下讨得了便宜。”
慕容芳菲莲足轻移来了莫南天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南天 ,你的伤怎么样了。”
莫南天望了望这伴随自己渡过无数风雨的千年伴侣,伸出手来握住了慕容芳菲的右手。淡然道:“还好,若非红云前辈及时挡住了南宫雄的那九重真元,恐怕我早已经不在世间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莫南天似心有余悸身子轻轻的颤了一颤:“那南宫雄也不知道修得了什么奇门真元与秘传道法,他那真元所发出时那种可以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让我仍然思之可怖。依我看来,当今中华道门之中恐怕再无一人可与南宫雄相抗。如此一个好端端的道门高手竟然做出这等人人齿冷的事情来,真是令我匪夷所思。”
慕容芳菲轻轻的靠在了莫南天的身上,伸手轻抚着莫南天的面庞:“是啊,南宫雄那件异宝也是奇异之极,不但威力绝大而且还含蕴着一种庞然的以道为尊,想必是我道门中至高无上的绝顶之物。红云前辈是何等修为,数千年修为已至地仙之境,竟在这异宝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素闻我道门至宝善会择主,也不知道这南宫雄从何处得来的这先天至宝。”
“算了不说这个了,莫言呢?她现在和谁在一起,飞云师弟吗?”莫南天摆了摆手,驱走了这些恼人的念头,话题一转回头问道。
慕容芳菲微微一笑道:“你说呢,咱们的宝贝女儿会和谁在一起呢?”
莫南天的面色一黯语气中略带怒色:“一定又是那姓方的小子,这么晚了他们还……”
慕容芳菲轻轻的拍了拍莫南天的胸膛:“飞云,方贤侄的为人不错啊。而且以我看来此子不但心性平和,而且真元修为绝不在你我之下。”
“可是……,可是那不能这么晚了还搅在一块儿啊。”莫南天的面色缓了缓。
慕容芳菲轻笑一声道:“呵呵,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不是你阂相识的那个朝代了,你也不是那些匿居深山的老顽固。这么些年在人间接受的观念简直是白搭了,亏你还是修道之士,名门掌教呢,依你的想法恐怕还比不上当今世间的普通百姓。”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看这伙子有些狂傲,而且出身不正来历不名。”莫南天的面色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为难:“况且,五年前我当着你的面已经将莫言许给了步云。唉!这些年来他们二人相处得倒也不错,哪知道这次莫言出山竟平空里多出了一尚秋声。如果真的……”
莫南天的语声一顿摇了摇头:“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步云这孩子虽说是飞云师弟抱回来的,但是一直跟着我。而且这孩子这些年来的表现倒也颇令我欣慰,真是不知道莫言是怎么想的,步云这孩子的修为虽说比那姓方的小子差了一些。但是无论长相、风度还有言谈举止,哪一点不比尚秋声强!真是……唉!”
慕容芳菲的目光闪动,面色一正道:“步云这孩子虽然不错,我也非常欣赏他。只是我老是觉得步云这孩子的城府挺深的,平素的一言一行我也总觉得好象在演戏一样。而且我道门中并没有俗世的浅薄之见,你也不是不知道阴阳双修最重缘份,否则的话对双方都是一种极大损害。”
莫南天的目光一闪,直直的看着慕容芳菲:“是啊,我也是想到了这儿。这次莫言将这姓方的小子带回来,我就没有怎么给他难堪。难道步云真的和莫言无缘吗?”他抬头望着七色堂中高悬的那颗发出银光的珠子,缓缓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