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听多了，就连胡氏都觉着有些不耐烦了，终有一日，忍不住反驳道：“这倒也不是我的主意，娘和老祖宗都觉着钟公子甚好，虽家底微薄了一些，但看着倒像是个靠的住的人，所以我这次想将四妹妹嫁给她。”
连老祖宗都搬出来了，陆氏这才没有话了。
没过几日，钟家和顾家两家换了生辰白纸，定了十一月十二下聘，除了梨香院的人，大家也只是随便敷衍了两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旁人不在意，不代表胡氏和顾有为不在意，想着会试在即，顾有为给钟山送去了一件新衣裳，更是派人去买一套笔墨纸砚送去给了他，看着像是寻常的东西，但却是花了大笔银子的。
钟山心中也是着实感激，想要回礼，可家中仅有的银子都被拿去租了房子，捉襟见肘的，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将家里头晒得一些山楂、枣子、地瓜干之类的托人送了过来，不送不打紧，一送竟送了一大堆。
这些东西乃是亲手所做，比外头买的要香多了，就连素来挑剔的顾若嫣都赞不绝口，实在是难得。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十二。
因着想着姊妹二人就此分离了，若秋一直没有睡着，直到了后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所以一大早碧桃就匆匆忙忙推醒了若秋，“姑娘，姑娘，快起来了，给四姑娘梳头的人来了。”
若秋猛地一个激灵，随便梳洗了一番，忙去了顾若凡的屋子。
此时，天还未大亮，但顾若凡的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芙蓉等几个丫鬟也是穿着喜庆颜色的衣裳，忙得脚不沾地，而坐在顾若凡身边的正是陆氏。
见此，若秋倒是有些糊涂了，难不成叫陆氏给顾若凡梳头？可转而一想，她觉得倒也合适，毕竟陆氏如今也算是京城之中的贵夫人了，从小到如今一直生活的平平顺顺，给顾若凡梳头自然是合适的。
这会儿子，顾若凡已经沐浴完毕了，虽有很多话想要与若秋说，但奈何人太多了，却是不大好说。
若秋也不多话，只是含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顾若凡。
没多时，老祖宗和孟氏也来了，因着府中有喜事，所以老祖宗穿着一件朱红色双福字遍地金褙子，孟氏也是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百蝶纹穿花金褙子，略微擦了点胭脂，看起来精神气倒是不错。
见了老祖宗，顾若凡刚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老祖宗挥手制止了，“今儿你出嫁，你最大，与我见什么礼？”
顾若凡脸上又浮现了两抹红晕，垂头说道：“多谢老祖宗。”
孟氏见着她这个样子，想起前不久刚出嫁的顾沛柏，想着女儿过得不错，脸上浮现了点点笑意，“若凡，你今儿可真好看。”
这话倒是实话，平日里顾若凡和若秋一样，都喜欢穿一些素淡颜色的衣裳，可她没有若秋那般出挑的容貌，所以总是容易被人忽略，如今船上大红色嫁衣，穿金戴银，擦伤红红的胭脂，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下子，顾若凡脸红的更加厉害了，低声说道：“多谢大伯母夸赞。”
孟氏又说了几句闲话，因着她身子不大好，所以就先回去了云香院了，而老祖宗则净手焚香，告了祖先，这才叫陆氏给顾若凡梳头。
陆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黄杨木树枝从头梳到尾，一面梳头，还一边郑重其事地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的吉祥话，从始至终，顾若凡一直垂着头，一脸羞涩的模样。
待梳完了头，顾若嫣这才姗姗来迟，惹得胡氏不悦地看了她几眼，要知道，连顾沛彤这个堂妹来的都比她早一些，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了，只怕顾若嫣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可顾若嫣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依旧打着哈欠，朝着里头凑着。
不一会儿，顾若凡就已经装扮好了，时间也快到晌午了，若秋本就没用早饭，这会儿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好在胡氏早就准备了些小点心，当即就吩咐人拿了上来，又派人去大厨房端一些饭菜来，若秋陪顾若凡在屋子里用饭，其余的人都出去了。
这会儿子没了外人，顾若凡这才紧紧拉着若秋的手，哽咽说道：“五妹妹，我……我舍不得你，而且我也害怕，去了那儿，我谁都不认得，没了你，没了大哥大嫂，没有姨娘，若是受了委屈，与谁说去？”
“我的傻姐姐啊！”若秋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拿起帕子小心翼翼擦了擦她的眼角，道：“你要去的地方可是你的家，那儿有你的夫君，日后你们都要在一起生活的，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回来告诉大哥大嫂，我倒要看看他们白得了这么好一媳妇，还敢怎么不珍惜！”
“可……可我还是害怕！”顾若凡知道今儿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不应该哭，可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方才因着人多，所以她一直强忍着，这会儿子只有她与若秋两人，倒也不用避忌什么了。
从一个好不容易熟悉的地方再到陌生的地方去，是谁都会害怕的，若秋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如今只是细细劝道：“四姐姐，你不用怕，我听大嫂说过，说四姐夫的娘与妹妹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你也是这么好的性子，日后你们一定会过的幸福美满的，说不准到时候大嫂接你回来顽，你都不愿意呢！”
这话才说的顾若凡破涕为笑，她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笑着说道：“五妹妹，你就放心吧，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多回来看看的。”
这话就算是她不说，若秋也知道，如今若秋指了指搁在桌子上的饭菜，说道：“四姐姐，快吃点吧，你怕是还要挨一天呢！”
顾若凡拿起筷子，姊妹两人一起吃着饭，说这话，总算叫顾若凡那可不安的心渐渐平缓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