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婆孙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子话，顾沛柏这才下去了，杨嬷嬷上前，笑着说道：“老祖宗说了这么久的话，怕也是乏了，不如奴婢叫人端一碗牛乳来，老祖宗用了之后好好睡一睡。”
“如今我怎么能够睡得着？之前老二媳妇做的事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如今，她倒是愈发放肆了，还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老祖宗虽年纪大了，但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跟着顾老太爷走南闯北不知道去过了多少地儿，而后顾老太爷被皇上派到了边疆数十年，就是靠着老祖宗一人独自支撑着整个顾家，就算有的时候真的看着糊涂，那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比谁都清楚。
杨嬷嬷跟着她这么些年了，知道她如今是真的生气了，摇摇头就下去了。
不多时，陆氏就跟在了杨嬷嬷进来了，陆氏是个嘴甜的人，一进门还未等老祖宗开口问话，就笑着说道：“老祖宗怎么不歇着，前些日子媳妇听说老祖宗染上了风寒，已经派人送了好些上等的人参来了，不知道老祖宗用了之后觉得好些了没？若是老祖宗觉得好，那我赶明儿再送来一些。”
“不用了，如今我身子好得很，怕这人参你倒是送早了些！”对于两个儿媳妇，老祖宗一直都是笑脸相待的，只是如今她却是冷眼瞥了陆氏一眼，淡淡说道：“倒是老二媳妇，这该送人参的地儿你没有送，整日将这些好东西送到我这儿来了，旁人对你赞誉有加，只是我想要问问，这买人参的钱是你的私房银子，还是公中的银子？”
陆氏一下子愣住了，她出身没有孟氏好，平日间出手自然也没有孟氏那般阔绰，每日人参燕窝朝老祖宗这儿送，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本钱，只是这几年来，她一直都是这般做的，如今倒是怎么呢？
心中虽疑虑，但陆氏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试探的问道：“虽是公中的银子，但媳妇也是担心老祖宗的身子骨……”
“孝心可嘉啊！”老祖宗脸上噙着笑意，端起茶蛊来小啜一口，若有若无的瞟了陆氏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就足够叫陆氏心里发麻了，“只是我这没病没灾的，想必还能活些日子，你不把这些人参燕窝的送给该送的人，整日送到我这儿到底是为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老祖宗手中的茶蛊也狠狠掷到了桌子上，瓷器间的碰撞发出挂啦一声脆响，叫屋子里的气氛无端端就冷下了几分。
陆氏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几拍，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说道：“不知道老祖宗为何说这样的话？可是媳妇哪儿没有做好？”
见着她还继续装傻，老祖宗却是冷哂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老二媳妇，你素来聪明，有些话若是真的说明白了，怕是你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氏怎么会不明白？方才老祖宗将顾沛柏留下来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猜到没有好事儿发生，看样子，果真是哪个小贱蹄子与老祖宗说了些什么！
想及此，陆氏窥了一眼老祖宗的脸色，见着不大好，心中思量片刻，却是跪了下来，她这一跪，侯在她身旁的杨嬷嬷下意识准备去搀她起来，但顿了顿，还是将伸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老祖宗却像是没有瞧见似的，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说。
陆氏咬咬牙，旋即抬头，便露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老祖宗，媳妇不是没有想过往大嫂院子里送一些补品的，但想必您也知道，大嫂与媳妇的关系素来不大好，可媳妇一听说大嫂病了，忙差人送去了补品，只是听人说，当初媳妇送给大嫂的一些补品，大嫂都赏给了下人，更何况，大嫂出身于襄阳侯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怕对媳妇送去的补品也不大瞧得上吧！”
这话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只是却瞒不过老祖宗的眼睛，“若是你将送到你大嫂那儿的东西，都和送到我这儿的补品差不多，你大嫂怎么会不收？”
“可大嫂再怎么说，也只是老祖宗的媳妇，怎么能与老祖宗相提并论呢？媳妇，媳妇不敢没了规矩。”陆氏有一张颠倒是非的嘴，这话说的，叫谁也挑不出错来。
老祖宗也懒得与她一般计较，只是阖上眼，疲乏说道：“我年纪大了，有些事儿也懒得管，但老二媳妇，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柏姐儿的婚事我好几个月钱就已经叫你打听了，到了今儿你好没有给我回话，还有我听人说，你前些日子去账房拿了三百两银子，添置梨香院的东西，赶明儿我是要去瞧一瞧，这梨香院中都添了些什么好东西！”
陆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着什么，倒是老祖宗却猛地睁开眼，一把就扶住身旁的妙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她，径直就走了出去。
没错，陆氏的确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三姑娘顾沛柏生在长房，又有一个为朝廷殉职、皇上大力褒奖的爹，孟氏又是从襄阳侯府出来的，姐姐也嫁给了先朝阁老之孙，想要为她谋得一门好亲事，自然是简单的很。
甚至当她一提起顾家姑娘的时候，外头的人都以为她说的是顾沛柏，压根就没人晓得她的女儿顾沛彤，她心里怎么会不气？所以这才依着自己性子，故意拖着顾沛柏的婚事。
至于梨香院那儿，老祖宗怎么会知道？陆氏觉得很是惊诧，老祖宗一没去梨香院，二没有老祖宗相熟的采买婆子跟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梨香院，陆氏自然是没有多上心，在她看来，这梨香院里头住着的都是一伙儿子落魄亲戚，何必看重？所以这才贪了公中的一百多两银子，没想到却是叫老祖宗给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