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姬看着她扶着地板费力地爬起来,走到桌前伸手端起那杯茶向她走来。
“婉贵姬,过往的事情都是妾的错,妾还请贵姬原谅,日后才是我们全新的开始。”她垂眸,睫毛轻颤,说罢抬手。
婉贵姬抬手接过来,抿唇一笑,继而将水如数泼向温娆,“刚才你整个人都趴地上了,还是冲干净再来伺候我用茶吧,再倒一杯。”她命令道。
温娆颤了颤,提起灌满热水的水壶,杯子在婉贵姬手边,她就那般看着温娆,蔑视、挑衅。
她拿起杯子,忽然手一抖,啪的一声,茶叶如数泼到了婉贵姬的脸上。
只听温娆面无表情道:“你们自然不是我那妹妹,可我还是我。妾只会这一种敬茶方式,还请婉贵姬笑纳。
过往的客气还请婉贵姬忘记它吧,从今日起,这才是我们正确的相处模式。”
她左手又提起茶壶,将水从杨玉婉头顶浇下,茶香四溢。
若说从未被人冒犯过的婉贵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那么接下来这壶滚烫的茶水烫的她像只受了惊吓的母鸡尖叫着跳到一旁,哭嚎不止。
宫人们一拥而上将婉贵姬扶住。
“温娆,你好大的胆子!”梁萱没有立刻让人叫太医,而是上前趁温娆不防抽了她一巴掌,“你和你母亲一样不要脸!”
温娆被打偏了脑袋,头晕眼花,可梁萱一个字比一个字清晰,传入她耳中。
“知道我是谁吗?开国功臣梁氏一族千金!
芸姬那个贱婢,你以为她容貌因何而毁?她勾引我父亲,是我亲自去水牢用烙铁在她面上印下那淫字,那年我才八岁。”
温娆瞳孔骤缩。
“我以为失去那贱婢的庇佑,你死定了,谁知你竟活到了今日,我本不想来的,但她说是你,我就来了,芸姬的好女儿。”
梁萱狠声道。
“你什么都没有,站在这个位置都不配。我八岁那年能弄死你娘,如今对付你更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我动动手指,你就该上黄泉路下地狱了。”
温娆不知道梁萱其人。
只知道有一天,母亲养病回来后,脸上负着一个耻辱的烙印。
那虽不是让她死去的原因,可却是一只无形的手,一同扼在芸姬的脖子上,令她死的更快。
“萱儿救我!”身后婉贵姬在尖叫。
梁萱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搭理,再度对温娆抬手。
温娆猛的动了起来,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你以为你能对抗梁氏?”梁萱笑,可下一刻她却笑不出来了。
“终于让我逮到一个。”温娆扬起唇角,柔弱的面容忽然全部破碎,露出另一副面孔,她不是小兔,而是张开嘴就能吞下整个人的巨蟒。
她抓着梁萱的手臂用力一掀,重重地扣在桌子上,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瞬,梁萱发出比婉贵姬更为凄厉的尖叫声。
先前的若是泼妇打架,众人见怪不怪,钦佩温娆的勇气,敢于反抗。可这一幕,吓到了所有年纪轻轻的小宫人。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扯开嗓门尖叫:“杀人了!”
梁萱跪在温娆面前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被一把水果刀深深钉在桌缝中。
“你是我计划里最后一个,没想到却第一个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真是叫我好找。”温娆的声音冷到发寒。
梁萱却已经痛得听不见了,那是她的右手,写字画画、引以自豪的右手。
温娆低头看见有血从梁萱手上渗出来,顺着桌腿,流到地上。
红的触目惊心。
她母亲的脸也是这样,回来的那日,面上的血顺着脸庞流下,像泪,滴到她脸上。
头疼欲裂,她觉得眼前忽然一黑,便再无意识。
“梁萱,蛇窟的滋味可好?”
梁萱将将要昏,却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猛然抬头,发觉温娆双目紧闭,晕倒在她前面……刚才是谁在说话?!
攒花小筑外,远处的树影抖动。
“她还是那么狠。”有道声音从树后传来。
“狠?怕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吧。”银具覆面,这人是封颂。
“今日所做,不及她过去待我的万分之一,我不狠。”她小心地隐在暗处,看着那儿。
“这般就把她扳倒了?”封颂问。
“自然不会,只要她还在祁曜眼里,她便永远都不会被彻底被扳倒。你相信么,很快,祁曜会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她嘴角渐渐上扬。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封颂侧过头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
“你要的人是温娆。”她说。
“那也是为了你啊,我的……心肝。”封颂执起对方柔荑贴到自己的面上,甚为享受。
那人亦笑,转而面沉如水,反手在他面上一抽。
“封将军,自重。”
风声鼓鼓,天气转眼间便阴沉。
祁曜正起身,高禄领着小宫女匆匆来报。
“皇上,后宫出事儿了,温良媛她对其他妃嫔动了手。”
祁曜拧眉。
贤贵妃听闻消息已经先一步将事情简单处理,婉贵姬和梁萱都在楚乐宫里看太医,温娆昏得人事不知,故而,当场的事情便被婉贵姬和梁萱的宫人添油加醋的拼凑起来,将事情说得合情合理。
祁曜来时,第一眼看见的角落里的温娆,面色苍白,裙摆长长坠地,一身灰尘,狼狈极了。
“皇上,我们家贵姬从未得罪过谁,今日只是吃糕点噎着了,让温良媛帮忙递个水儿,谁知道温良媛忽然发疯,把那茶壶里的水泼到贵姬身上……”
“皇上,才人以为温良媛是魔怔了,便上去扇了她一巴掌想把她打清醒,结果……呜呜呜,结果才人的手被她给扎穿了……”
“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兹事体大,温良媛残害妃嫔,不可轻饶。”贤贵妃说道。
祁曜抬手,止住她的话头。
“问过话了吗?”
“回皇上,臣妾以及问过了,所有人的供词都是一致的。”贤贵妃说道。
祁曜不说话,看着贤贵妃,目光说不清的冰冷。
贤贵妃低下头去,不敢直视。